第四十二回
酒席散去時已經天黑了,丁氏夫人早些時候便隨自己兩個哥哥,丁斐、丁衝帶著三個孩子回了娘家看望去了。
曹鼎親自挑著燈把曹平安、曹德、曹仁以及夏侯家的三個弟兄親自送到了門外,他囑咐著說:“阿瞞呐,你再過幾天便要去那兗州赴任了,將來若是有路子,莫要忘了你這些兄弟,該拉還是得拉上一把。”
曹平安作揖回道:“侄兒能幫忙一定幫忙。”
眾人行過禮拜別了曹鼎,這才上了鄉道回家而去。
夏侯淵看了一眼曹平安,哈了口白氣,說道:“孟德,不如咱倆明天比劃比劃,這大冬天熱熱身子也好。”
“啊?”曹平安哪裏敢跟夏侯淵單挑,“我這武藝根本就拿不出手,哪裏打得贏你喲?”
曹德一聽拍了拍腰間的佩劍,說道:“哥,你怕啥,你這青釭劍一直在我這保管著呢,前幾天我拔出來試了試手,一下子就把咱家院子裏的樹枝砍斷了,鋒利著呢。”
曹平安聞聲望去,隻見那劍外飾並不華麗,問道:“這便是青釭劍?”
曹德一聽,抽劍而來,徐徐答道:“是啊!你先前回京城任議郎時,六嬸怕你用劍生了是非,便讓你交給我保管了。”
夏侯惇忍不住喊來:“好劍!”
眾人一瞧,這劍由青銅打造,邊刃鋒利,在月光之下幽幽泛著青綠色的光芒。這些人也有不少佩劍,竟沒有一把比這個漂亮,真的是難得一覓的寶劍,為此無不發出驚歎。
曹平安隻覺此劍沒有自己那把倚天劍華麗,便說:“我有一把倚天劍了……”
曹仁一聽,立馬說道:“大哥,這男兒佩劍數量多寡並無礙,你若嫌這劍麻煩,不如送與我吧。”
曹平安見曹仁麵露貪色,便道:“你若是喜歡,便拿去吧。”
曹德急了,忙道:“哥,這不行,怎麽能給子孝哥呢?”
“你這娃娃,你又不習武,隻知道看書,我拿這劍來也好練練手呀。”
“不是不習武,隻是現在還沒人教我,反正這劍我哥是交給我的,我就算是保管人了,我不同意!”
看得出來,曹德很是喜歡這把劍。
“你哥都同意了,你還賴著幹嘛,快交給我,明日我好練練手!”曹仁著急地喊。
“不給,不給,不給,古語雲:‘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我不給,子孝哥怎麽能強求呀?”
曹平安早就看出曹德心念此劍,便戲說道:“你也說了求必有義,你子孝哥得了此劍可以拿來練手正合了這義字,你反正拿著也沒用,倒不如就給了他吧。”
曹德聞言,慌道:“哥,可是德兒也喜歡這劍呀!”
“哈哈哈……”
眾人聞言大笑,曹仁笑道:“你這娃娃,怕是被那書本子給縛住了,想要就直說嘛,我又不與你搶,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哈哈!”
“嗯,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我雖然喜歡這把劍,但是我哥還沒同意給我呢,所以……所以……”
曹平安笑了笑:敢情這曹操還有這麽一個書呆子的弟弟啊?
“所以你就在找機會問我要?隻是沒想到人家子孝先你一步了?”曹平安笑了笑。
曹德點了點頭,回道:“嗯,哥說的對,一語道破。”
幾人走了不多時,卻見前路氣衝衝地走來一人,他手裏攥著一根四平棍,膚色黝黑,身板壯碩,不過身高比起夏侯惇還差那麽一截,他一身百姓著裝,普普通通。
“你們這些個姓曹的真不是東西,憑什麽又劃了我家院牆,占了我家田地?”這莊稼漢怒火中燒,大吼起來,惹得鄉道兩旁犬吠不止。
曹平安低聲訊問:“這人是誰啊?”
曹仁轉過頭來說道:“這人姓秦名邵,他娘是咱們曹家的族人二叔公的女兒,隻不過死得早,前些年,四叔邊去劃了他們家部分田產院牆,之後才修了那所大宅子,想必今年子裏,四叔又去占了他家的土地了。”
隻見曹仁說完又放聲向那人吼道:“占你了家幾塊田,劃了你家幾麵牆,又能如何?”曹仁一張口就是仗勢欺人,“有本事你去縣衙告我四叔去呀。”
“呸,狗東西,你們曹家官官相護,盡是做些喪盡天良欺負百姓的惡事,那縣令、縣尉早就給你們買通了,真是不知廉恥。”
說著,這秦邵舉著四方棍便襲向曹仁,曹仁一個箭步閃身躲了開來。秦邵見沒有擊中,回身一個下盤橫掃,曹仁縱深躍起再次避開。
那棍沒有掃中曹仁,卻生生擊中了曹平安小腿,打得他一個趔趄,抱腿鬼哭:“哎喲!我的媽……你打我幹什麽啊?”
“打得就是你們曹姓賊人。”秦邵吼了兩嗓子。
夏侯淵看得興起,挽起袖子便衝了進來:“打就打,有種報上姓名咱倆單練!”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譙縣秦伯南,你又是何人?”
“你也不去掃聽掃聽,爺爺我夏侯淵的威名,譙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我找的是曹家人,跟你這夏侯姓的沒有瓜葛。”
說罷,秦邵根本不理夏侯淵,平地翻身而起,一招力劈華山迎著曹仁腦門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曹仁俯身魚躍,一個前滾滾到曹德跟前,接著拔出那青釭劍,舉劍相迎,“鐺”的一聲,秦邵手中四方棍便斷做兩節。
這一動手立即見了分曉,這秦邵雖然蠻力不弱,但招式散亂不如曹仁精進。隻見他攥著斷棍左敲右掃,最後竟被曹仁手中青釭劍削為一截爛木。
此時,夏侯惇、夏侯淵兩人也上前按住秦邵。
秦邵拚命掙紮,嘴裏髒話不斷,曹平安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問道:“大個子,你莽撞個啥?這話都沒問清就拿著棍子打起人來……哎喲……好痛……都快住手吧。”
“大哥,你理他幹嘛,一個莊稼漢子也來找我們世家子弟的麻煩?老子打不死你!”說話的是曹仁,接著便要揮劍而刺。
曹平安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站到秦邵麵前。曹仁一見這曹平安突然立於秦邵身前,嚇得趕忙收了劍勢。
“大哥,你這是幹嘛?”
“子孝你先別激動,元讓、妙才,你們兩個也都鬆開這位大個子吧!”接著轉身看著秦邵,“少俠你也別激動,凡是都能好好商量。”
夏侯惇、夏侯淵兩人聞言這才鬆開了手。那秦邵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說道:“今天我秦邵栽在你們手裏那是你們人多,哼!下次別讓我單個逮著你們。”
“大個子,你且說說你遭了啥事兒?”曹平安問了一句。
“遭了啥事?”秦邵活動了兩下胳膊肘子,“那曹鼎不是個東西,今日又遣那家仆來拆了我家院牆,占了我家田地,這不是逼著我往死裏去嘛?”
“什麽叫逼著你往死裏去?”曹鼎緩步走來,“你家的土地當年都是祖輩留下來的,按理說都是我們曹家的財產。”
曹平安一行人見了曹鼎,紛紛行了個禮,又聽他說來:“要不是你娘是我堂妹,你以為你能守著這幾畝田地過那快活日子?隻怕早就餓死了去,占你點土地怎麽了?我是在替你打理!”
“呸!曹鼎,你不要張口閉口就是我娘,我娘若在,你敢動我家田產土地嗎?還打理,你這分明就是強搶明奪!”
“呸。”曹鼎吐了口唾沫,大吼道:“莫說你娘,就算你外祖父在場,我也照樣要了收回來。”
曹平安聽得莫名其妙,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都是誰,但曹鼎這做法終歸是遭人唾罵的,便迎了上去,勸道:“四叔,這麽說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看你家宅院已經那麽大了,還去占這大個子的土地,這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阿瞞,你懂什麽?當年若不是她娘任了性子,非要嫁給那秦姓漢子,把家中田產土地跟了過去,也不至於有今天這麽一出事情。”
秦邵向前走了幾步,說道:“我秦家雖然世世代代都是窮人,但也過得逍遙自在,靠的就是我娘祖上所留的那不起眼的一片田產土地。而你占了我的田,逼著我們去當佃農,從今往後就隻能跟著你們曹家混飯吃。”
他緩了口氣又道:“即便你給我的錢再多又能怎麽樣?幾十年後不也有花完的那一天?到時候我秦邵的兒孫還不是要看你們的眼色、受你們的欺負,遭你們的打罵!你這豈不是逼迫著我們這些窮人將兒孫都賣給你曹家為奴嗎?”
他說的話占了大理,聽得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也無話反駁。
“想你們曹家口口聲聲什麽世家名門,漢相之後,但你曹鼎自己怎麽發跡的不清楚嗎?你們曹氏家族四代以上還不都是刨土耕種的農民?你曹鼎的祖父那輩人,不是還吃了場官司,搞得沒落了去,最後還不及人家夏侯氏那等莊戶。”
說著,秦邵瞅了瞅一旁站著的夏侯家三個弟兄,又道:“你們曹家想著家裏能出個大官改變一下,合著你們族中哪有出類拔萃的?文不能寫詩,武不能弄劍,朝中又無關係,所以啊,你們就想著送個孩子入宮做閹人……”
“夠了!”曹鼎一聽這秦邵正數落著曹氏家事,趕緊喝聲製止。
但秦邵聞言更加來了性子,吼道:“老子要說,你管的著嗎?”他冷冷一笑,“你曹家那會兒族人單薄,唯獨你祖父生有四個娃兒,曹氏族人便來撮合你祖父將其中一個娃兒送去宮裏,一開始還好言相勸,可是後來呢?後來還不是拍板瞪眼地威脅你祖父?”
“夠了,你別說了!”
秦邵哪裏理會曹鼎,接著說道:“你們曹家人就這秉性,壞透了,為了自己發跡,連自家人都開始威脅起來,羞不羞人啊?所以你曹鼎現在來占我娘留下的田產土地,也是你曹家根子裏的劣性。”
曹鼎兩眼圓瞪,大為光火,說道:“你家那田產土地,老子不稀罕!不要了!不要了!你秦家往後是死是活,我曹鼎也不會管了。”
說著,他兩袖一揮,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