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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夜色將至,曹平安放出去巡獵的軍士也都悉數而來,他們有的拿著各類河魚蝦蟹,有的拿著飛禽走獸,這些人紛紛將手中獵物給衛茲看過,交付給糧官後,便領了賞賜高興地回去了。


  此時,門外走來一行五人,他們用繩索捆著一頭花斑猛虎,那虎白額吊睛,全身布滿箭矢,看這樣子想是已經死了多時了。


  曹平安見了瞬間嚇了一跳,問道:“這老虎死了沒有啊?”


  五人之中有人大聲回複道:“回將軍,這大蟲早就死透了。”


  曹平安舒了口氣,覺得這頭猛虎就是今早險些讓自己喪命的那頭野獸,他走了過來,遠遠地盯了良久,深怕這野獸活將過來,張開那血盆大口把他一口吞下。


  衛茲踱步而來,一時間也不知該怎樣處理這頭龐然大物,他徐徐問向曹平安,道:“這大蟲不知將軍想要作何處理。”


  曹平安那裏知道這野獸該怎麽處理,隻見他喚來糧官,問道:“軍需官,你說說這頭老虎該怎麽弄?”


  那糧官見了,微微一笑,道:“將軍有所不知,這虎鞭可以滋補壯陽,這肉嘛,能通經活絡,化瘀去濕,骨頭就不必說了,可以壯筋骨。”


  曹平安一聽,想著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等野味,以往都是聽別人說那野味如何如何,他心裏好奇,又想今日給這頭猛虎險些嚇死,便說道:“那就吩咐些人,把這頭老虎給我扒皮抽筋,煮到一塊,今晚好好吃他一頓。”


  糧官點了點頭,應道:“諾。”


  說罷,曹平安走回了大帳中。衛茲分發完賞賜也跟著進去,見曹平安正躺在席上,便說道:“孟德兄這辦法好的很呐,咱們得飛禽走獸六、七十,漁物若幹,足夠這軍中撐十來天了,料想那會兒皇甫嵩的補給也該到了。”


  “那就好,這率軍打仗也不容易啊,我以前還認為主帥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誰知道還得考慮這吃喝拉撒,排兵布陣。”曹平安歎了口氣。


  衛茲笑了笑,便說:“所以這軍中無我可以,但是不能沒有了孟德兄。”


  曹平安翻身坐起,說道:“老鐵說什麽呢?我沒有你就不行,你跟我都生死患難了,在我那個時代,根本就不會有人這樣待我。”


  “孟德兄說笑了,子許今後必定重視這份情誼,肝腦塗地,為孟德兄鞍前馬後。”


  曹平安眼含熱淚,自己穿越至此,無親無故孤身一人,與這衛茲又非親非故,卻能得此人悉心照料,要說這古代人死板歸死板,卻是掏心掏肺地待人處事。


  “有衛老鐵這話,我就放心了,以後我還要麻煩你照顧了。”


  “孟德兄說笑了。”


  兩人寒暄一會兒,見賬外走進糧官,他令皰人端來一口青銅器皿放在案上,隨著皰人將那器皿蓋子掀開,一陣撲鼻的香氣四散開來,彌漫在大帳之中。


  糧官行了一禮,說道:“將軍,這便是虎肉,皰人們用那大料與之相煮,不想竟能得此美味,您快嚐嚐。”


  曹平安搓了搓手,拾起筷子,夾了一塊虎肉送入嘴裏,咀嚼了幾下,感覺與其他肉類相比並沒有什麽不同的地方,但味道著實令人滿意,便說道:“好,好吃。”


  他放下筷子,又說:“你們把剩下的都分發出去,讓軍士和你們也都嚐嚐。”


  糧官和皰人應聲行禮後,便各自去忙手上的事務了。


  “老鐵,你也坐過來嚐嚐這虎肉,香啊,是真香。”


  衛茲應聲而坐,與曹平安一道拾起碗筷食著虎肉,兩人吃了一陣,曹平安覺得缺了什麽,便讓左右取來酒水,斟滿二人酒杯,說道:“來,吃這麽厲害的東西,必須喝點酒,來,咱倆幹了。”


  衛茲舉起酒杯與曹平安一飲而下,隻是這酒對於曹平安來說有些過於淡了,畢竟這東漢末年還沒有蒸餾技術。


  酒過三巡,兩人都顯得有些醉意,曹平安就勢躺在席上,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衛茲見他睡得死沉,令人取來被褥蓋上後,便起身出了大帳。


  幾天後,那遲了些日子的補給總算給送到了,隨行而來的還有一傳令哨騎,他剛進城砦,就徑直朝大帳走去。


  “報!”那哨騎大喊。


  曹平安聽了這聲音,便知道那皇甫嵩定是叫自己去打仗了,便問道:“你先別說,容我猜猜你要說些什麽。”


  哨騎隻覺奇怪,但騎都尉這樣說了,自己也不好得說話,他靜候著著曹平安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麽。


  “我覺得你這次來吧,就是想說皇甫將軍與那張角作戰陷入膠著未分勝負,要我出兵協助。”


  “將軍怎麽知道?”


  那哨騎有些驚訝,曹平安笑了笑,回答道:“我又不傻,皇甫將軍這些天一點兒消息也沒有,若不是發生戰事,怎會連輜重補給都晚了?”


  “的確如此,我家主公令將軍率兵渡過蒼亭津,趕往廣宗襲擊張角後方。”


  “明白了,我這就出發。”


  哨騎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大帳。曹平安起身對衛茲說道:“你去清點軍士,問船家借些船隻,我們這就出發吧。”


  衛茲聞言說道:“那這城砦可要令人駐守?”


  “拆了吧,這城砦擋在官道前,百姓來往也不方便。”


  他點了點頭,出了營帳執行命令去了。這會兒,那糧官走了進來,他說道:“將軍,小人前些天將那虎皮處理好了,做成了這腰帶,您且試試合不合身。”


  糧官將手中腰帶雙手呈上,曹平安見了走了過來,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罷,便伸展雙手,等那糧官給他穿了上去。


  “將軍戴此腰帶,虎虎生威,盡顯英雄氣概。”


  曹平安這人一直都對這種阿諛諂媚的話有些厭惡,他甩了甩衣袖道:“不用這樣抬舉我,我就一普通人,跟你沒什麽差別的。”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不得不說,這條虎皮腰帶穿在曹平安的身上,確實令他威嚴不少,這幾個月來,他胡須也長的有些長了,好在打理得當也算看得過去,他若不是穿著那雙皮鞋,還真就覺得自己是個古代人了。


  衛茲點齊兵馬,稟告了曹平安,兩人來到陣前吩咐了事由,留了一部分軍士隨衛茲拆除城砦,其餘軍士便跟著曹平安抵達渡口,隻見河麵停放了數十條船隻,曹平安問了船家,知道是衛茲尋來的船隻,便領著軍士登船上去。


  “將軍有所不知,我這船呐,穩當得緊。”船夫立於船頭,自誇自擂地說著。


  曹平安看著這些緩緩而行的船隻,心裏感慨萬千,便問那船家,說道:“這裏去那冀州還有多遠?”


  “不遠不遠,大概午時就到了。”船夫劃著船槳,向曹平安回應道。


  “那船家對這天下有何看法?”


  曹平安想找人說說話以便緩解心中苦悶,可這會兒衛茲又不在,他隻得問這船夫。那船夫笑了笑,說道:“我等賤民豈敢論天下之事喲,隻求今日不死,明日吃飽便行了。”


  “在這東漢末年生活有那麽辛苦嗎?”


  “那不是嘛,前些年大旱,這地裏顆粒無收,朝廷又不降賦稅,那群官員還不是照樣按比例來收,我們那裏拿得出這些錢糧來交啊,交不出來就要被打,為了活命好多人都逃難去了。”


  “哦,這可真的是苦了你們了。”


  “我也不怕將軍殺了我,有句話非說不可,憋的難受。”


  曹平安示意船夫說來,那船夫低聲細語道:“如今的皇帝昏得緊,身邊小人又多,自己還藏個小金庫,買官賣官猖獗,隻要那些土豪鄉紳,手裏有點錢財,都能去討個一官半職,可這些人誰會為了百姓做事啊,不都是謀官為自己發財,家族鋪路嗎?”


  “那船家覺得這黃巾軍又當如何?”


  “雖說這天下是劉家的,但是我們百姓哪裏會想那麽多,誰給我們吃飽,我們便覺得誰好,現在朝廷都讓我們吃不飽了,自然有人為了生存掀幹起義了。”


  那船夫頓了一下,他停下手中的木漿,小聲地給曹平安說道:“前些日子,我從那冀州的百姓口中聽說,那黃巾軍的頭頭,張角最近茶飯不進,咳血又咳得厲害,怕是命不久矣咯。”


  曹平安想起初次見到張角的時候,他就向自己透露了他身患絕症的事情,如今看來,那張角想必真的要死了。曹平安莫名感到哀傷,雖為敵人,但卻是迫不得已,何況這張角若不是穿越而來的人,隻怕自己已然活不到現在。


  “去找華佗治他一治啊。”


  曹平安突然想起,東漢末年有個神醫叫做華佗,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船夫聽了,不知是哪路神醫,便說道:“沒用的,好多良醫神人都去看過了,隻怕是活不過這個月咯。”


  “真是身不由己呀。”


  “將軍可真怪,你們不是敵人嗎,按理說你們朝廷的將軍不應該是巴不得那張角早些死掉嗎?怎麽到了你這裏,倒反擔心起他的安危來了。”


  “我與那張角相見恨晚,他與我都是相同命運的人,這自然是擔心他的安危了。”


  “這麽說,將軍與那張角是英雄相惜咯?”


  “可以這麽說吧,要是他死了,我可就在這世上孤苦一人了。”


  船夫聽不懂曹平安的話,隻覺這位朝廷騎都尉竟會去擔心一個叛軍頭目,心裏奇怪得緊,但身份高低貴賤不同,他又不好直問。


  曹平安倒是心裏很清楚,這張角一死,也不知道往後還有誰能理解自個兒,想到這裏,他歎息不斷。那小說和電視劇裏,別人穿越無非都是公侯王爵,自己穿卻越稀裏糊塗地給人當了個替身,還不知道這身份的主人此時在何處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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