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晚風輕拂,卷起營地的沙塵,像是指引著它們回歸的方向。濃霧如墨,深沉得化不開,漸漸地遮住了月色。
“月黑風高殺人夜。咱倆將要命喪於此了。”
說話的是與曹平安關在一塊的男人,他兩手抓著牢房的門柱,探頭望著漆黑的夜空。
“我還不想死啊。”
“我想回家。”
曹平安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嚇得不輕,他一個人蜷縮在牢房的角落,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孩童一般。
“曹操,曹孟德。你在說什麽鬼話?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你在哪兒哭哭啼啼算什麽英雄?”男人吼道。
“我都說了,我不是什麽曹操,你認錯人了。”曹平安努力地解釋著,但麵前的男人卻根本聽不進他的解釋。
“想我當初舉孝廉拜官,以求能守一方安定。如今卻落得此般下場。”男人說完轉頭麵向曹平安,又道:“你我乃大漢臣子,我敬重於你,想你必能成其大事,而今,我同瞎眼一般,看錯你曹孟德。”
“我真不是曹孟德。”
“呸,事到如今,生死難料,為了保命你連你的身份都不願承認了嗎?”
“是是是,我乃朝廷騎都尉曹操,字孟德。可這又能怎麽樣,我還不是會死。”曹平安懶得解釋了,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穿越了。最關鍵的是,他要想辦法化解目前的困境。
他想起之前遇見的那個騎馬官員,那人才是真正的曹操。而自己不過是被這個人坑了一把,要怪就得怪自己稀裏糊塗地把人家的官袍和佩劍都給接了。
“哎,套路深啊,我想回家啊。”曹平安不由自主地冒出話來。
“你在說什麽鬼話,什麽套路?這裏是許縣以南三十裏,黃巾賊人的一座小營地,套路是那條路?”
曹平安沒有理會麵前的男人,他努力克製住自己恐慌的神情,長呼一口氣,問道:“這些黃巾賊會不會把咱們倆殺了?”
“至少還能活上幾天,關押我們無非就是獻給他們主子做對抗朝廷的人質,無用之後必然結果掉你我二人。”
曹平安一聽自己還不用馬上死,心裏舒坦了一陣,但轉念一想,自己還是遲早要死,又顯得驚恐萬分。對他這個莫名穿越的人而言,這個時代裏生殺大權根本由不得他做主,而且這個時代的一切也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他們主子是誰?”曹平安戰戰兢兢地問。
“钜鹿人士,太平道人張角。”男人上下打量著曹平安回答道。
曹平安好在看過《三國演義》、《三國》等電視劇和書籍,知道黃巾之亂不久之後便會平息。可是曆史上的曹操目前還沒有死,而自己的身份此刻就是曹操。怎麽樣去化解目前的險境,對於曹平安來說根本沒有任何頭緒。
“敢問閣下大名?”曹平安生硬地學著這個時代的口吻。
“我乃陳留人士衛茲,字子許。”自稱衛茲的男人回答道,隨後反問曹平安,道:“你連我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嗎?”
“不是不是,你看,我這不是早前給雷劈了嗎?我腦子有點散,暈乎乎的,好些事情都記不清了。”曹平安圓著謊回答道,隨後又問:“你可有脫身的辦法?”
“在這牢房和外麵幾百名黃巾軍士的監視下?”衛茲看著拚命點頭的曹平安,又說道:“沒有良策。”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嚇得曹平安自言自語,道:“如果我是曹操,那我現在應該不能死啊,還是說我替‘那個人’死了,曹操才能活下來?”
衛茲聽不明白曹平安說的鬼話,他一掌拍向曹平安的頭,大喝道:“你在那兒說什麽聽不懂的鬼話?”
曹平安被打蒙了,道:“你打我幹什麽?我招你惹你了?”
衛茲笑了笑,道:“你該打,也不知你這個騎都尉怎麽做的,竟能被黃巾賊人給抓了,你說你該不該打?”
“那是被坑了。”
巡邏的黃巾軍士聽見牢房裏動靜不斷,還認為是這兩人在密謀什麽。那軍士用兵刃猛地敲了敲牢房的門柱,吼道:“吵什麽?再吵拖你們出去殺咯。”
曹平安一聽殺字,立馬閉嘴,然後恭敬地說:“大哥沒事兒,這兄弟說他夫人跟別人跑了,然後給我訴苦呢。”
衛茲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但奈何牢房外站著個軍士,他也不敢造次,隻得伸手用力扯了扯曹平安的衣角。
那軍士見狀,笑道:“我家主子明日就來提你二位,你們給我老實安分一些。”
“這是必須的嘛,必須的必,我保證不說話了,絕對不打擾大哥休息。”
軍士再次敲了敲門柱以示警告,便轉身繼續巡邏去了。
“曹孟德,你豈能汙我名聲?”衛茲正糾結著曹平安剛才的話語,問道:“我妻如今尚在,你是何意,這般折損於我?”
“大哥,我這話就是隨口一說,我沒別的用意。你自己也說了你老婆不是還在嘛。”
“曹孟德,我也道你是無心之言,你所說的‘老婆’是何意?”
“老婆啊?老婆就是夫人,老婆就是妻子的意思,我那個時代都是這樣叫的。”
“是個什麽時代?”衛茲又問。
“是一個沒有戰爭,可以自由戀愛,人民都很幸福的時代。”
“胡扯,怎麽會存在那樣的時代?我可不信。”
“我說了你又不信,那你問我幹嘛?”曹平安有些不耐煩,畢竟他在的那個時代和現在的這個時代,存在了一千七百多年的代溝。跟這個時代的人談和平,純屬放屁。
“我困了,明天他們那個主子不是要來嘛,是生是死也就看明天了,先睡了啊,大兄弟。”曹平安說完便躺了下去,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感到身心俱疲,沒多久他就打起了呼嚕。
“這曹孟德真乃神人也,方才還為自己性命擔憂,現在就能安然入眠,真神了。”衛茲嘀咕道,他看著酣睡的曹平安,又道:“此人言語飄忽不定,不知其言真假,猜不透也。”
說罷,衛茲搖了搖頭,也睡了下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幾名黃巾軍士便列隊朝牢房走來,他們用手中的兵刃敲打著牢房,其中一人吼道:“我家主公,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大人要見二位,趕緊給我起來。”
說罷,也不等曹平安和衛茲起身,他們匆忙地打開牢門,粗魯地將他們捆綁起來,然後押著二人朝中軍大帳走去。
“大哥們,輕點,輕點,這繩子綁的我有點緊了,疼的難受。”曹平安哀求道。
“少廢話。”
一名黃巾軍士吼了一句。曹平安見他凶神惡煞,貌如豬狗便不再說話了。
中軍大帳內,幾張桌子席子構成了主調,兩旁的兵器架上擺放著各類兵刃,正中的桌子上擺放了些許美酒佳肴,那席子上正盤腿坐著一男人,那男人頭戴黃巾,身著黃底白邊道袍,案上放著一柄長劍和些許咒符。
看這樣子,這人似乎是便是那大賢良師張角無疑。
“大人,這便是那朝廷官員,一個是曹操,一個是衛茲。”軍士作揖後說道。
張角揮了揮手,他沒有抬頭看向曹平安和衛茲,隻是埋頭吃著酒肉,道:“知道了。”
這時,曹平安兜裏的手機響起了聲音,那聲音如撕心裂肺一般,“呀謔呀謔呀謔Giao,呀謔Giao……”
“汝施了什麽妖法?”
軍士們嚇了一跳,紛紛掏出兵刃對準了曹平安。衛茲滿臉疑惑地看著他,曹平安也被自己的手機鬧鍾嚇到了,他剛想說些什麽,卻見那大賢良師驚愕地抬頭看著他。
“給這個人鬆綁,剩下那個帶走。”張角命令道。
“可這是朝廷官員呀,在這裏鬆綁?”軍士們顯得疑問重重。
“給他鬆綁就行,然後都出去吧,我要單獨跟這個人談談。”
黃巾軍士們沒有再說什麽,隻得按照張角的命令給曹平安鬆了綁,然後將衛茲帶了出去。此刻的中軍大帳內,隻剩下曹平安和張角兩人。
“你這是要放了我?”曹平安奇怪地問道。
“我給你看點東西,你就明白了。”張角說完,將自己的道袍脫了下去,然後背對著曹平安。
那是一張紋著青龍花背的身體,整個龍頭占據了大半個後背。曹平安呆住了,他知道眼前這個大賢良師也是從他那個時代穿越過來的。
“紋身?”曹平安詫異道。
張角點了點頭,然後再次將衣服穿上,問道:“我沒想到還有人也穿越過來了,你是哪一年穿越過來的?”
曹平安長舒一口氣,道:“二零二零年。”
“哎,我比你早三年,我是一七年穿越過來的。”
“你是怎麽過來的?”
“我原本是個混混,可能我壞事做盡,我被查出身患癌症。鬱鬱寡歡的我拿著病曆走在回家的路上,卻奇怪地看到一束刺眼的亮光,接著我就到了這個地方。”
“哦哦,你比我好多了,我是給雷劈的。”
“你是被雷劈的?”
“沒錯,就是給雷劈的。”曹平安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怎麽回到我們在的地方?”
“不知道,但我現在過得挺好的,回去可沒人會這麽服侍我了,反正我也隻是一個將死之人,回不回去不都一樣嗎?”張角說完,拿出一本被布匹包裹住的東西,他緩緩將那東西打開,那是一本寫著“太平清領書”的書本,道:“這玩意兒,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
“那是什麽東西?”
曹平安問完,張角便將書本外殼拆開,裏麵赫然寫著五個大字,“新編三國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