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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二章 惡疾

  第四七二章 惡疾 

  不管什麼年代,想要成事就得先學會炒作,就是架起巨鍋燒柴禾,等油半熱了,滾好的元宵朝裡面一倒,吱吱嘩啦的滾上一陣子,等元宵膨了,焦黃了,大漏勺朝裡面一抄,酥脆香糯的分發給垂涎欲滴的食客,你就可以出名了。 

  每到這個時候,錢管家總用金剛二指禪從大漏勺里迅速搶下幾個看起來比較壯碩的,轉眼就塞給身後流著哈喇的倆孫子;胡賬房和偽新羅小妾生的小兒子還沒孫子年齡大,一旁以長輩的身份指使五大三粗的晚輩給自己搶元宵。 

  家裡的僕役還沒開始分派,錢管家倆傻孫子已經捂了嘴開始叫喚,趕緊一碗涼水灌下去,再看就一嘴的燎泡,老管家恨的上去就兩巴掌。 

  桂花的,桃仁的,芝麻渣子的,果乾蜜餞的林林總總;一年難得喜慶一次,莊子里莊戶自發籌備的花燈也打的通明,吸引了臨庄的人都來混熱鬧。又兼如今附近讀書人多,夾個字謎弄倆小獎品也成了南晉昌贊助的主力品種,賣不掉的陳年宿貨都拿出來換了名聲,大正月哪怕得一把喪墳香都喜笑顏開,圖個吉利嘛。 

  「這缺德了!」九斤賢聖了,一呼啦連猜對幾個,五、六包喪墳香拿回來顯擺,被穎抬手就賞個五百。 

  「正月還沒過完就打孩子,」給九斤拉一旁,反正這幾包獎品是不得人心,悉數塞孩子懷裡,「去,給錢爺爺送去,他正點爆桿,用得著。」 

  如今這爆桿已經發展到四、五代上了,再都不是點堆旺火朝裡面塞著暴力點燃。造紙作坊里的麻紙混著減了料的黑火藥搓成的引線,這邊點完趕緊跑遠,捂了耳朵光等著聽響,已經有了炮仗的雛形。 

  不光這樣,近些年大興土木的地方多,南山運石料的營生一天好過一天,工部為配合基建需要,已經開發出簡易地石料崩子。雖沒有二十一世紀的雷管那麼大威力,可這年代上就足夠了,打礦井的部門得了不小實惠。 

  「老錢沒完了還。」穎聽的外面一聲接一聲的震響,有點不耐煩。「哐嘡到這會,雞犬不寧的。」 

  「高興就好。這麼大年齡也沒個愛好,就過年能滋潤幾天,子時上十五一過可就待來年了。」這年代孩子們可沒資格動爆桿,都是家裡年長的動手。老錢算是王家年齡最大的,一來是放這個過癮,二來也向眾人顯示超然地身份,身心具醉難以自拔。 

  穎笑笑,拉過個布袋朝裡面翻翻。若有所思的念叨著,「九斤去學堂里可不好教呢。帶了九斤見了學堂的幾個先生,一個個都問了,說跟了哪個進度都不好。」 

  「進個啥度。扔給先生就行了,收學生還這麼挑揀,咱養他幹啥?」明明就是不想收。關鍵王家侯爺在學術界名頭太盛,而王家夫人又是有名的才女,這倆人生的孩子不自個教,扔幼學就讓先生頭疼了,怕教的不好主家怪罪。 

  「也罷,畢竟吃哪口飯都不容易。」穎見我執意送。也不勸了,「明夫君又要回去應差,早些歇息。」說罷喊二女過來收拾床鋪,自個則將布兜子又規制一遍,九斤的物件都備好塞進去。 

  這會還睡不著,翻來覆去想些不想乾的事,一會是李世,一會是蘭陵。程初、秦鈺地也晃過去幾回。鄭弘也該出兵了吧……沒個消停。身邊關係不錯的幾個都跑去掙戰功,崔彰就狡猾狡猾滴。給外邦的財富玩命朝他崔家裡攬,想想就眼紅。 

  李世這人……其實是什麼個職位都無所謂,是吧?對這個傢伙印象不錯,可很自覺的不朝深處想,既然人家覺得有必要隱瞞,咱就只當他是個工部小吏;再追究沒意思。是誰都好,想了,哪怕想到了,也對我沒一點好處,就這麼維持這最恰當,起碼還能保持一條關係。 

  至於別的就沒那麼鬧人,武承嗣、武三思這堂兄弟倆已經回京多日了,雖不常露面,可年上還是朝王家跑了一趟,除了不值錢地廢話,到啥話都沒說;就是念箇舊情,很感激當年狼狽出京時候我送他們那一程。 

  根本不用什麼歷史知識,稍微明白點的人都能看穿其中道理。不管是賀蘭敏之還是魏國夫人,這休戚與共的兄妹倆估計沒幾天好日子過了,倆都鬧的不像話。 

  賀蘭敏之怎麼鬧,這都可以歸類到頑皮里,當面教訓幾句都不要緊;可魏國夫人就沒這麼好發落,滾到龍床上許久了,打狗還看主人,何況暗地裡還有蘭陵這麼個援手;武mm要拿她做法,這險冒地不是一丁點。 

  不過我是對這類女人沒多大好感,要不是蘭陵這邊的立場,我恨不得早早給這騷貨拉出去活埋。搶男人的多了,可搶親姨媽的男人就過分了,沒這麼下作的,雖沒見過,可也能想出這女子的模樣,前凸后翹,床上一滾就前後一塊噴火那種。 

  一想起噴火……估計前幾天李世的龍眼吃的太多,這火就燃燒;順手搖搖身邊地,二女咕唧咕唧就鑽過來了,倆人剛動了那麼一兩下……穎就開始噴火了。 

  好傢夥,這累啊,明知道我明天還要應差,就沒說放我一馬;見不得二女偷個獨食,她心裡還不平衡起來,三下五除二就給人弄的一身排骨了,榨汁機都沒這麼見效。貼我耳邊還鼓勵,再朝前動動…… 

  「再朝前動動!」後面那廝急了,也不知道給誰家送啥,被堵了前街沿子上一個勁催促我在前面用力擠。 

  反胃啊,若不是騎在馬上,早就抽刀剁他了。大老爺們說的什麼流氓話,沒看我被兩邊人夾的死死,馬都下不來,還動個屁! 

  一早就晦氣,偷懶不想繞城門。直接從排坊上抄近道去農學,哪知人還沒出來就被軍兵堵到裡面了。沒聽有人造反啊,這麼大排場過人,早知道走城外了,看這一時半會還出不去,倒霉。新年伊始就遲到,劉仁軌的長臉能拉到腳面上,不可不防。心一橫。手裡掏了兵部腰牌,伸頭朝街面上『嗷啊』喊一嗓子,亂糟糟的隊伍立刻安靜下來,齊齊扭頭朝我看來。 

  手一揚,一臉威嚴的朝眾小白喝道:「雲麾將軍奉公辦差,閑雜人等速速退讓!」 

  這威風啊,百姓們誰見過這個,看這將軍橫的。就差抽刀砍人了。前面地倆委屈回過頭來告饒道:「俺們也是送石灰地,」說著也給我亮了亮不知什麼地方的通行腰牌,「還是給興慶宮上送地,你橫什麼橫啊!」 

  「哦,那就算了。」看來人家比我急。後面那位還一個勁的喊前面的擠一擠,被我仨送石灰的大爺破口大罵,嚇的再不敢吱聲。 

  這邊還沒消停,身後隊伍不遠處也傳來:xx都尉奉公辦差。閑雜人等…… 

  話還沒落,仨送石灰地又一通臭罵,都尉再無聲息。 

  我靠,牛人都堵一起了都。前面個將軍,後面個都尉,還有倆比將軍還橫的石灰民工,不知道坊間鬧騰什麼。 

  身後那位被罵蔫了,推車一放蜷坐了車把上。順手給車上個大肚子陶罐打開,頓時香氣四溢;裡面順手掏了半隻熱騰騰的熟雞出來就啃。 

  原來是個賣罈子雞的。一早出來也沒怎麼吃飯,聞了這味道,又看這人吃的亂猥褻,饞的直咽口水。後面那都尉吆喝幾聲就買了一隻開始撕扯,周圍幾個也忍不住了,問半隻賣不,有倆人湊錢買一個的。不一時周圍吞咽聲一片。 

  我和倆石灰老大才罵過人。不好意思低三下四購買,可眼見這一罈子就快賣完了。弄的心裡七上八下。 

  「嗨。賣雲灰地,」前面那倆實在受不了了,跑來和我商議道:「我兄弟倆湊錢買三隻,送你一隻,咋樣?」 

  「好,太好了!」話音未落,倆人扭身就給一把銅錢遞過來,「快買,遲了就沒了!」 

  「不!我掏錢買仨,你倆一人一隻,咋樣?」這倆還雞賊的不行,明明罵人時候比我罵的時間長,反倒讓我低三下四齣面買東西,太壞了。 

  「好,那你買四隻才行,前面個兄弟還沒吃呢。」 

  不還價,四隻也不貴,掏一把錢遞過去,那倆壞蛋硬是從前面舉了個小孩過來問小販購買,太有心眼了。小販不為意,喜滋滋收錢,看來不用趕到西市也能把極賣空,一早就大發利市。 

  雞拿手裡還沒來急吃前面忽然就放行了,倆石灰敗類欣喜朝我一拱手,跟白痴道別,我提溜個整雞氣的就想打人。 

  一進織造學,雞還沒藏好,劉仁軌就出現在身後,看來這老不死沒等到我,專門跑我地盤上蹲點守候……趕緊給雞送上去,「熱的,劉學監趁熱墊墊,昨晚想給您帶點特產來著,一早走西門上才發覺忘了沒拿,這不,專程回去又給您捎一次。」 

  劉仁軌點點頭,大方接了過去,「謝過子豪美意。今早坊間路不好走,老夫也遲到一陣,倒是身邊沒賣吃食地,這雞就笑納了。」說罷提了雞,滿意的點點頭,飄然而去。 

  靠,什麼世道!這老不死自個來晚了,生怕壞了多年早到的好名聲,跑來看我是不是先到……然後如願以償的混了只雞走了。氣我一陣哆嗦,舔舔手指上留下地油膩,味道還行。 

  我要發飆!肇事者揪出來,派探馬,喊常貴,都這樣了竟然不知一早發生什麼變故。算了,年後第一天無聊之極,老子親自出去打探。 

  「誰出事?」咱有混八卦的地方,軍伍上那幫人都眼觀六路的,今早既然過了兵,那這邊肯定有知情的。 

  「周公府上的變故,大快人心啊!」立刻有八卦同僚蹲過來彙報,「天不亮就報案,魏國夫人無疾而終,這下天下太平了。」 

  「無疾而終?」這女子才多大年齡,無疾而終的感覺就不對勁,你說她再活個四五十歲還有人信。 

  「管他怎麼終的。難不成還送了驗屍不成?誰敢驗,驗完咋辦?」跟前又來一位,一臉老成,很憂鬱的那種表情道:「驗就是事啊,明白人不說,說地人不明白吶!」 

  「老哥看來是個明白地?」 

  憂鬱大叔點點頭,「可不敢亂說去,咱兄弟們心裡明白就成。」說罷憂鬱的眼神朝四周掃了掃。「記得以前有個叫虢國夫人的不?就是當今娘娘的親姐姐,也是今早香消玉損的魏國夫人她娘。」 

  附和點頭,這事咱了解。 

  憂鬱的點點頭,「一個樣啊!當媽的怎麼死,當女兒地也怎麼死,這是傳下來地病症啊,醫不好的那種惡症!」 

  看來這憂鬱大叔有兩把刷子,一眼就看出是家族病史。可旁邊仁兄利馬指出其中bug,「那當兒子地咋沒死,還報案呢。再說了,既然是親姊妹,娘娘也安康的很……」 

  「不敢胡說。都各忙各的的吧。」憂鬱大叔很機敏的關閉了八卦論壇,臨了還囑咐道:「肯定是病症,可不敢瞎猜。」 

  病症?沒看賀蘭敏之的瘋魔了,這妹妹一倒下就沒了依靠。武承嗣兄弟又回京,明顯就是針對了他這周國公寶座,滿世界喊了要面聖,弄地大夥都不敢搭理他。 

  估計不是那麼回事,武mm只怕脫不了干係。不止是我,滿京城的人都這麼個想法,可蘭陵面卻若止水的正手把手教甘蔗彈琴,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快把才學的曲子給……」蘭陵指指我。她如今不當了孩子面喊我先生,這爸也說不出口,就這麼含糊其辭的一比劃,「給……彈彈,今個兒可費了為娘不少功夫呢。」 

  甘蔗乖巧,儘管曲子聽起來生澀,可表情動作都演繹地到位,招人喜歡。 

  「還是你娘厲害啊。才幾天就模樣是模樣。調子是調子的。」都愛看自個兒子出息,甘蔗起碼從基因上繼承她娘一半才華。我這半要超常發揮的話這孩子就無敵了。「好好學,總有一天比你娘強。」 

  「已經比我強了,」蘭陵摸著甘蔗頭,憐愛道:「我這個年紀上比篤娃差些子呢,這曲子學了足足三月才能成音了。去,將年上畫的那些東西拿來給……看看。」 

  甘蔗前腳出門,我後腳問道:「知道不……」 

  「正月沒過,誰想和你談論死人?」蘭陵打斷我,直接就把話題轉到甘蔗地繪畫天賦上,「怕是繼承你的本事,年上才發現甘蔗也愛畫,不過可比你強多了,至少是個狼頭。」 

  蘭陵冷靜的有點過分啊。韓國夫人身後既然有她扶持來對抗武mm,這猛不丁死了,多少該有點想法吧?可從蘭陵臉上一絲戰友情意都看不出,多少是條人命吧? 

  蘭陵見我端詳她,笑著一揮手把我擋開,「好了,別這麼個怪樣子,讓孩子看見不好。」 

  「你也不進宮去安撫下?」既然和武mm不合,趁了李治痛失愛那啥的時候勸慰幾句,順便載個臟嫁個禍的多順手,無動於衷待家裡錯過機會就可惜了。 

  「安撫誰?痛失侄女的皇後娘娘么?」蘭陵挑了嘴角笑的輕慢,「該你管的你管,不該你管地就少插言,今天可沒人要你來安撫。」 

  「咋說話呢?」 

  「不聽,不看,不語;別人怎麼論斷是別人的事。且看顧自家孩子多些,甘蔗的畫難道還比不上個狐媚女人中意?」蘭陵拍手起身盤坐了琴前,一襲翠綠的長裙鋪展開來,一片春意。屈指試了試音調,笑意暖人的看了看跑回堂前的甘蔗,朝我跟前努努嘴,「過去坐好。」 

  蘭陵的音樂造詣不是蓋的,聽地父子倆眼花繚亂地亂打擺子,說起來穎的彈奏水平和蘭陵不相上下,可在曲目地承轉起合的處理上就不如蘭陵大氣……當然,就我這欣賞水平還是偏愛穎那種小巧的承接方式,這和人的欣賞習慣有關。 

  有其母就有其子,甘蔗的大作也是那麼大氣,尤其狼頭頂那兩隻耳朵,有和兔子雜交的嫌疑。其他地方多少能看出是犬科動物,至於眉眼上就有點象我畫的那豬,有牙而已。 

  看來我父子倆雖然都喜歡這個運動項目,可天資向去不遠,誇當然要誇幾句,但不能讓孩子誤以為自己就真能成了畫家,這會害他一輩子。 

  「多畫畫興許就像了,可不能因為這個荒廢功課。」 

  蘭陵一旁掩嘴笑了陣,拿了甘蔗的畫左顧右盼的欣賞一會,「算是個物件。想學畫也不為過,可想畫的傳神就得下功夫才是,若想學的話,娘就正經請個有名望的畫師回來,如何?」 

  甘蔗義無反顧的搖頭,「就是學爸,隨手畫了幾張,不必煩勞請畫師回來。」 

  「也罷,那就和你……」蘭陵每次說到這就指指我,「說說,帶你春日裡圍獵一次去。」 

  啊?正說畫上,忽然就變了方向,怎麼就得帶去圍獵了?我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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