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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變化與過關

  第三七四章 變化與過關 

  帶了巨型金磚、珍珠去,又卷了一大包袱帳冊回來,從體積上看的確膨脹了不少,價值上卻縮水太多了。 

  蘭陵沒有隱瞞的意思,至少她現在還能坦然把錢莊的一些重要賬目交給我這個行家私下審核,算是在正式考核前先預演一番。本來當眾拾掇錢莊給銀監府樹立威信的打算就此偃旗息鼓,還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好。到不是因為皇家如何如何,我也不怕蘭陵怎麼怎麼,的確是她後面拿出的各種方案讓人欣慰,再說,咱也吃了山楂丸不是? 

  帳務整潔,除過為數不多的幾筆結存利息的現金賬外,至少單從帳表上能看出錢莊的營運還是比較規範。果然和蘭陵說的一致,真正辦理存款的人不多,數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大多數都是發生在信匯和異地存取的業務上。看來私人儲蓄在短期內無法成為錢莊的主營業務之一,我之前的擔心完全不必要,若真因為這個把錢莊查辦一次也有點吹毛求疵了。 

  挺好,揉揉太陽穴給帳冊扔開,想起個問題,從蘭陵那忘記問了,不知道她給李義府送了多少日常用品,嘿嘿。 

  喊過穎,鄭重的告訴她可以和二女分贓了,順便挑幾顆色澤好的幫我打磨些戒面,最近場面上應付時候多,該拿得出手時候絕對不能小氣了。比如戶部的吳侍郎人就很不錯,胃口好,鑒賞水平高,能力也強,值得結交結交。但現在耽誤之急是先給曹均的事解決了,兵部里杜風的天下,實在不行朝杜家跑一趟,把人家帶來快倆月了。旗語的事就再不值錢,不行也罷,你多少給句話吧,不聞不問算哪門子事? 

  「您這就去?」程初正在水盆子里練憋氣,自稱已經可以憋倆時辰,看來鯨魚這一億年裡白進化了,不如程初倆月的功夫。 

  「趕緊把臉擦擦,先去秦家一趟。」這孩子都這樣了。程老爺子也不說管管,將來指不定變什麼樣子。 

  「嗣業才去扶風,子豪兄忘記了?」 

  看最近鬧的,一忙給這事都忘了。秦鈺才領了扶風將軍職位統巡岐洲道,這會正嘉陵江源頭上遊山玩水呢,臨走時候還朝王家裡來了趟,我還吩咐他從那邊捎點土特產回來。早知道我也領個權職去,尤其關中十二道上的差使數扶風最爽。風景好,依山傍水沒事爬爬太白山逛逛秦嶺之顛啥地亂打獵也沒人管,去了就住皇家避暑的行轅里,離家近想回就回,珍禽異獸的朝親友梢上點還倍有面子。幸福死了。 

  「算了,你也別跟了,我一人去杜家轉轉。」秦鈺不在就不必要拉上程初,我獨闖杜家滅他滿門去! 

  「小弟一道!」程初最恨熱鬧事給他拉下。忙趕了前腳就朝院內吆喝備馬,「子豪兄定是為老曹的事,您就是不說啊,小弟都著急,這明明是杜尚書不給您面子,那旗語操典里可有您大名呢。」 

  「什麼意思?」程初今話多,最近他話都多。 

  「小弟是您的學生吧?」 

  點點頭。 

  「您編製的操典小弟學會是份內的,是吧?」 

  「啊。對。」邏輯上說的過去,可我編製地東西多了,也沒見他學會幾樣,今天怎麼忽然說起這麼上進的話來。「你學會了?」 

  「快學會了,」程初不負責任的晃了晃膀子,「再學幾天馬上就會!可有一樣,小弟會了后咋辦?杜尚書若不將旗語在水軍里推行的話,俺這一身本事就無用武之地。所以小弟比您還著急啊!」 

  鄙視加蔑視。程初什麼時候也學的會說好聽話了。「你著急個屁,想去就一起去!」 

  「嘿嘿……」程初傻笑的摸摸後腦。「其實您公務纏身的,沒必要為這點小事跑來跑去的折騰,不如就交給小弟辦了。」見我瞪他,又傻笑起來,「份內應當地,反正一天無所事事,理當給您分擔些。兵部里也熟悉,您抹不下臉來的話小弟可不忌諱,鬧起來也都給幾分薄面,這事好辦。」 

  也是,程家就是吃軍餉起家的,族裡在軍武的影響大,程初雖不拿實權,可也是皇上親封下的軍職,就是杜風也不能不給面子。難得程初有這份心,我也實在不想和杜人妖照面,既然他現在和曹均處地不錯,完全可以把曹均拉到軍武里混個臉熟,這點上程初比大多數紈絝子弟都有優勢。 

  「也行,別太無賴了,該說理屈尊的時候拿捏個分量,我可不願意聽街上有程小公爺怒砸兵部的傳聞出來。」 

  「哪敢啊,小弟可不缺心眼。」程初高興,拉我去他才修建的竹樓里喝酒,說是以前在劍南漢江邊上見地款式,來了不見識見識可惜了,至於去兵部撞天鐘的事明天再辦。 

  所以說程家人品位都不高。劍南氣候濕暖,水草繁茂的,人漢江邊上起個竹樓是隔潮氣,加上獨有的山水地貌,弄個江秀月明、竹樓攬勝的最合適不過。可關中這旱塬上,黃土坡底下一指寬個水面還流的湍急,學人家搞哪門子竹樓嘛!弄的和個糞叉一樣樹了坡頂,兩股風過來就吹垮了。 

  唯一讓人滿意的地方是菜式豐富,和突兀地竹樓怪景多少抵消點。沒看出來程初的本事,這季節不知道從哪弄的鮮菌子來,不管是爆炒還是燉湯,都鮮美無比,好口福。 

  「明就朝您那邊送些過去,」見我吃的香甜,程初咧嘴笑啊,一副本事全寫了臉上的樣子。「去年春日本說運了些刺樹杆子看能不能發木耳,可誰知木耳沒長出來,到楔了不少雞冠蕈(一種外形樸素味道鮮美的毒菌,易培育,可入葯。清初有人曾作為藥材養殖,但失去毒性后全無藥效,卻成為可口菜蔬在民間流傳。於陝西南部秦嶺山區養殖最為廣泛。因前身為毒蕈,清政府禁止市面出售,所以無官方文字記載,某縣誌里偶有提及)在裡面。」 

  吃了一驚,問道:「家養的?」 

  「高先生幫忙的,養了一年多人才敢吃。」程初夾了個完整菌菇放了盤子里給我看,「就這個模樣地,一開始兩茬牲口都不敢吃。後面就好了,長長自己就沒了毒性。如今高先生讓人在後坡上挖了四個大通頂地大窯洞,一天收好幾十斤,吃不了就讓農戶拿去晾了乾貨,年裡農家都有個貼補。」 

  「費事不?」這是好門路,程家有土坡挖窯洞,我家裡也那麼大坡挖幾口窯太容易了,這年頭乾貨值錢。鮮貨更是少見,偶爾養牲口的棚子里發些子還都不敢吃,趕緊清理了怕傷了牲口。這往後每天弄上一把炒個菜熬個湯地太爽了,日子過的滋潤。 

  程初果然是個吃貨,一問三不知。光人高老師一人忙了,他這邊出錢出地就是不學習,多好的老師也教管不了他這學生。兩下給飯食划拉完就讓程初去給高老師請過來,先不說給王家養蘑菇的事。本了農學少監的身份鄭重其事的將高老師的努力做了肯定,打算近期由農學出資成立一個相關菌類養殖部門,讓他將養殖經驗詳細紀錄下來作為相關重要課題來研究,而王家和程家無條件給提供場所,想要多大就挖多大,錢不是問題! 

  高老師明顯激動起來,成立專門的攻關小組啊,有常貴地大白菜攻關小組在前面的表率。這可是升職的前兆。 

  菜籃子工程嘛,意義重大。至少王家莊子上下的菜籃子比當初要好看許多,禽蛋菜蔬的,現在又加上魚和菌菇,實在東西,在我們這些一無政治理想、二無蓋世武功的平凡人心目中比體制上搞等邊三角形重要多了。只要有口飯吃,再混亂的體制也有肅清的一天,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也曾說過:餓肚子地共產主義要不得。無論在什麼國情下。填飽老百姓的肚皮才有條件談體制,這是最起碼的常識。 

  這一點上唐朝人就很本分。至少這個強大的帝國里不會產生那麼多狗屁不通的憤青,像我這種沒有挨過餓地小屁孩也曾經有高談西方體制的時候,現在想想很丟人。來到唐朝後才深深理解到民主的含義,就是地里的莊稼,家裡地屯糧,園子里的瓜果、菜蔬,池塘里的王八、游魚,或者是作坊里的棉、布、香水。這些才民生,有民生才有資格談體制,有體制才有條件……其實照我現在來看,只要能朝嘴裡擱的東西,都統稱為民主! 

  版圖擴張到銀河系外有個屁用,還沒盤子里多幾片美味可口的新鮮菌子來的實在,等一畝地都打五、六百斤糧食了,不用發瘋玩命的下勞力禁錮在農田中地時候,想工業革命就工業革命,想文化大革命就文化大革命,咱一次革命倆,革好一個,革砸鍋一個。 

  就這一點上已經能感覺出細微的變化,今年地方上沒有朝王家來監察糧食的種植比例了。穎小聲告訴我今年春天家裡偷著多種了一百畝的油菜,地方上沒發現,很得意。打算明年偷種一百五十畝,反正糧食畝產又比以前大的多,要交的官糧不少官上的,冒著被罰款的風險在家裡存糧足夠地情況下合理種植經濟作物很刺激,很有挑戰性。 

  「小心啊,抓住夠批鬥咱家一半年地。」別人家好辦,可我這頂個農學少監的旗號公然違反國家度令,一旦被抓住就夠人噁心一陣了。「別為了點小便宜吃爛虧,又不是賣不起油。」 

  「不是咱一家,官上也有知覺,不說罷了。」穎擋開我筷子將盤子里地菌菇夾了塊拋給旺財。旺財受寵若驚,嚼都不嚼就咽了,眼巴巴等第二塊扔下來,和穎對了眼看。 

  自從高產作物逐步推行后,這幾年關中糧倉存糧猛增,今年前線上大軍又撤了出來,一下沒了壓力,只要官糧收足,地方上也樂意睜一眼閉一眼的閑散,很人性化的管理方式。旺才還活著。 

  「可得小心,前陣庄前那幾個小子就吃野蕈子抽了兩天瘋,妾身可不想您明天打了擺子朝錢莊上巡查。」穎依舊不放心,又夾起一塊朝二女嘴裡塞過去。 

  趕緊攔下來,喂旺財就成了,先不說有沒有毒,拿二女做試驗也太不人道。管家也不行,賬房、達萊也不準。域外買的生手女工才送了批來,非得拿自家人做活體試毒? 

  「這就對了,」穎得了法門,就打算織造作坊弄倆葯人來,很興奮的樣子。 

  「趕緊坐下!」這不說她就不行了,忒像倭國人!訓道:「有完沒完,我在程家吃一趟都沒事,你再折騰我抱九斤來。這小子體質好!」 

  二女報復性的點點頭,很擁護我的說法,很結實地挨了一下。 

  「一茬一茬的,這個沒事就保不住下個沒毒。您是金貴人,往後這些可不敢亂吃了。」穎擔心看我一眼。大義凜然的夾了一塊放了自個嘴裡擺出一副吃老鼠藥的架勢。 

  「有啥後事先交代,要不我這就出去吩咐搭靈台,還得朝戶部里走一趟,您誥命夫人。這一過去朝廷還得拉點財物慰問下,平升一級啥的。」沒一點知識,家養菌類的前身幾乎都是毒菇,而蘑菇的毒素大部分都從菌體外的自然環境中獲得,一旦脫離了本來地生植環境利馬就消毒了,更別說程家小心翼翼種了一年。 

  穎小眼睛翻騰幾下戳我一筷頭。二女狡猾狡猾地,一直不朝盤裡伸筷子,假模假樣的跑出去喊老四一道吃飯。不得了,這小姨子一來穎緊拉慢拉還給一盤子呼啦完,話都顧不上說又跑去預備中秋蟋蟀大賽的種子選手了。 

  「殺千刀!」穎恨的猛砍二女幾掌,二女藏我懷裡笑的暢快,還形象的口眼歪斜抽瘋狀演繹幾下,給穎氣的飯桌上就開始找尋兵刃。 

  「好了!」吩咐廚房再同樣來一盤,吃飯都不安生。「沒點出息! 

  老四自然沒事,忙完又跑回來點名要吃剛剛那個。盤子已經空了。穎和二女很受用這鮮美的味道,提議明天拿菌子燉個雞試試。說不定味道更好。既然沒有抽風地出現,挖窯的事就定了下來,穎喜歡搞這些沒名堂的事,高老師那邊自然會安排的頭頭是道。 

  錢莊里安排的也頭頭是道,一早過去時候連爆桿都預備下了,就等這審核一結束歡慶呢。我拿了山楂丸,李義府和吳侍郎肯定也少不到哪去,看樣子沒少拿,帶地盤帳高手過去一個個翻賬本比翻連環畫都快,筆勾到哪,帳就過到哪,前後連算盤都沒碰幾次,我都不忍心看。內府三巨頭一旁陪笑答話,一邊看了這公然作假也有點不自在,趕緊給三個大員朝裡面高檔休息室里讓,人沒進去先聞了撲鼻香氣,要不說審計銀行是最舒坦的工作,你能想到的人家都想到了,絕對讓你流連忘返。 

  「帳目過眼就整齊。」吳侍郎捧了杯香茗正朝一副畫上打量,朝我遞了個眼神,朝三巨頭笑道:「好工筆啊,名家大家的手筆就是不同。哦,王大人,速來觀瞻,唯有這銀錢之地方掛得起這名貴之物啊!」 

  什麼破畫,我哪隻眼睛也沒覺得這畫名貴了。咱不懂這,掃了李義府一眼,老李朝我微笑著搖搖頭,一副不以為然地樣子,三巨頭則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吳侍郎對了個財神賣饃圖感慨什麼。我是怎麼看都像財神賣饃,要我家三九畫都比這傳神點,站了跟前陪大我十來歲的吳侍郎搖頭晃腦的窮掰掰。 

  「這凡是名家之作,無論字、畫,總是在暗裡留些瑕疵上去,於世人指摘。如《鄭文公碑》樸質卻難掩消瘦,《龍藏寺碑》平正沖和卻稍顯拘謹。」吳侍郎頗有些學識,反正他說的什麼碑文篆刻我是一竅不通,一旁哼哼哈哈的亂點頭。「與此畫相同,均是名文名作啊,可這畫幅里卻難剔出瑕疵,難能可貴,難能可貴!」 

  吳侍郎話音剛落,李義府那邊就憋紅個臉不知道想笑還是想哭,我恩恩答應的擔心老李憋出毛病來。 

  「吳大人過獎了,」內府三巨頭之一,財務大總管趕緊笑臉上前,「這世間怎可有完滿之物,不過是這畫掛貼的方位有點門道,側了影子用暗處掩飾其中不足罷了。」說著邁步上前指指點點,一晃身給畫正過來,「二位大人請看,這人像眉宇之間色調不均,這一掛正就顯現出來。」 

  「哦!」吳侍郎恍然大悟的拉我湊上前去,「果然,果然如此,在下眼拙了,眼拙了,呵呵,哈哈……」 

  望著倆sb對笑,我仔細看了所謂瑕疵之處,明明剛才沒有,是這財務總管撲上去硬扣了人家一塊紙下來,露出一片白皮。這明白了,怪不得李義府這表情,想笑又不能笑,吳侍郎挑刺呢。 

  前後一柱香不到,底下就來報,帳務發現小問題,一本細帳不平,要清查單據一一對照,這其中手續紛雜,一兩天是見不了消息了。 

  「徹查!」財務總管面色一變,吩咐下去,不查水落石出絕不罷手,又馬上扭臉朝我歉疚拱手道:「王大人,您看這事辦地,本說一天走完的事……往後拖起來可真耽誤您的工夫。還請三位大人見諒,這些天里內府全全照料三位大人行居,事後必當親自上門賠罪!」 

  「奉工辦事,理當如此。」李義府笑著扭臉過來,一副和事老的模樣親切無比,「雖說是王大人牽頭,可既然有了事故在下也當奉陪,就是辛苦吳大人了和諸位監管了,呵呵……」 

  吳侍郎一副秉公之態擺擺手,「理當如此,還望早日清查才好,呵呵……」 

  心裡暗嘆啊,這才是當官的門道,大事不問,小事清論啊,錢莊也配合的似模似樣,很有靈氣,許業證也唾手可得。 

  腐敗是免不了了,墮落也就近在眼前,反正你總得給上官查點東西出來,要不就有一方是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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