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偷閑
第三三四章 偷閑
頭上頂了熱毛巾,一壺酒,一小碟甜杏仁,愜意的泡了自家的高檔浴池裡。感覺血液隨了水溫在逐漸升高,快速的在身體里流淌起來,多天忙碌后的勞頓迅速被驅趕出去,被飄飄欲仙的舒暢包裹起來。
「給你唱個歌啊,聽好。」拍了拍一旁美的哼哼的二女,小臉被熱水蒸的紅蘋果樣,象牙般的小腿一上一下的拍著水面,盤起的長發不知道什麼時候潑散開來,隨了晃動的水波,烏黑的秀髮隨波蕩漾,配了紅嫩細滑的肌膚讓整個人更顯妖異。
有些人平時對自己的音樂造詣不太自信,沒人時候敢哼哼,人多就沒了勇氣,可唯獨進了澡堂子例外,不管人多人少都沒有忌諱,趁了熱血上頭的舒服勁加上裡面良好的聚音效果,肆無忌憚的一展歌喉是最來勁的休閑活動。
我也不知道自己唱的什麼,調子拐到哪歌詞就編到哪,沒辦法,多少年不唱大部分歌詞都忘記了,不過調子多複習幾遍還勉強能摸到門上。這一切都不影響二女的鑒賞能力,不管我唱什麼,總是迷了眼睛靠過來,爬我胸膛上傾聽。偶爾我調整個坐姿身子稍微低一點她腦袋就掉水裡了,濕淋淋的頭髮貼在臉上朝我笑,笑的好看,最喜歡她邊笑邊擦水的動作,異常迷人。
一般這個時候穎就出現了,九斤睡下了,當娘的才有心思享受一會,身上披個織造作坊專門給家裡定製的大浴巾盈盈走進來,一邊笑,一邊坐了旁邊的小池子把身子清洗乾淨,然後悠閑的在搭個大浴巾在竹床上養會神,再赤條條的跑到我跟前,使勁朝池子里一跳。水花四濺,弄我和二女滿臉都是。
很滿意,證明穎生育后活力更勝當年,正是女人家最迷人的年齡。
「多好,這錢花的值!」捋了捋臉上地水滴,伸手朝穎的小腹摸了一把,笑道:「一點都看不出是當媽的,再鍛煉倆月該有胸肌了。」
穎嬉笑的推我一把。靠了我坐下,將身子儘可能的埋在水裡,連下巴也泡進去露個嘴唇,一幅賊兮兮的樣子朝我看。
「看啥?」舉手倒了盅葡萄酒遞給穎,「每天都泡泡,活血養顏,就是四五十歲上也看不出年紀,總是十八、九的樣子。」
「哪可泡晚了。」穎笑著抿了口紅酒,「妾身十八、九上可沒趕上這麼好日子,二女正好,可不敢耽誤了,乾脆就這池子里養著算了。」說著隔了我伸手在二女身上掏了一把。不知道掏了什麼地方,給二女羞的把頭悶了水裡。不錯,我也順便掏一下,恩。在穎地同一部位對比下手感,都好!
有點累,老這麼泡澡會死人,喊丫鬟讓廚房炒個孜然肉片烤半個酥脆焦黃的鍋盔宵夜,穎和二女倆懶洋洋的一人一碗藕粉,算是個運動后的補充。
「別動啊,腰酸。」給二女朝外推了推,一個人睡的安全。穎那邊爬起來朝二女屁股上給了兩記,二女哼哼兩聲鑽了自己被窩裡,剛吹燈,又打算過來了。
「隴右上帶信都不方便,二哥過去小半年了才通了四次信,不知道那邊什麼個情形。」黑暗中穎拉了個話頭,感覺她裹了被子朝我這邊挪了挪。
「四次就可以了,又不是軍中。哪來那麼多報信的。等過兩年順了。咱們都過去看看,光置辦。連什麼樣都沒見過。」這年頭置辦地產容易,可老讓人覺得沒有歸屬感,關鍵就是交通不發達,主家想朝自己產業上跑一圈太不容易,光是看地契賬本的沒點意思。
「不知道得什麼時候,」穎聽我這麼說有點泄氣,還哀怨的嘆了口,「聽她們說過隴右地景象,五彩的山石,茫茫的大漠,無盡的草原,還有長頭髮的戈壁灘,您說戈壁灘上怎麼能長頭髮呢?」
「聽她們胡說,誰去過?還不是人云亦云。」大漠、草原都罷了,戈壁灘上長頭髮哪簡直就是胡吹冒聊,沒一點科學根據。
「怎麼不是?鄭家夫人還送了一團說是吃地,妾身不知道怎麼用,就怕人吃了頭髮萬一有個好歹的,扔給二女玩了。」說著叫二女幾聲,讓二女佐證。
二女借了佐證的機會又爬我鋪蓋里,爬我身上用力的點點頭,一下撞我下巴上,倆人疼地打滾。
「這孩子!」穎提手就抽一巴掌,明顯沒準頭,擊打我要害上。
「還是說說頭髮的事,黑燈瞎火的咱就別動手了。」一手捂了下巴,一手捂要害上,趕緊起個話頭。
「說是下雨才有的,當地里叫青絲草,傳說是神仙可憐當地貧瘠,割了自己頭髮給百姓充饑。夫君是農學的少監,要不明天拿去問問,看究竟能不能吃。」
哦,這年代神仙可夠仁義的。想來想去沒想出是個什麼玩意,胡亂和穎拉扯幾句家常話就睡了過去。
一早早就把昨晚的閑話忘了腦後,可穎記得,催二女把青絲草拿來讓我看。果然和頭髮團團一模一樣,拿手裡捏了捏,馬上有了印象。髮菜,味道鮮美,而且諧音『發財』,是個吉利的口彩,深受城市高消費階層地喜愛,售價頗高,在青海、甘肅一帶有黑黃金的美譽。
因為生長在岩縫裡並附著在草根上,採摘不易,當地農民用鐵絲做成爬犁暴力採摘,對沙漠邊緣的植被的破壞相當嚴重,一度成為賀蘭山下比養山羊更具殺傷力的副業,造成土壤沙漠化的罪魁禍首之一,二十一世紀國家為保護環境禁止採挖的一種菌類。
「不用找農學問,能吃,沒問題。」回想自己曾經在金融戰線上的崢嶸歲月,飯桌酒局上飛沙走石地英姿,髮菜啊……「我今不去農學吧?」
穎茫然地搖搖頭,「您問妾身啊?」
「哦,可能得去。」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抓一點清洗乾淨,拿水泡了等我回來給你做。順便洗三個豬蹄子,都要前蹄,一定前蹄啊!」
這是個好吃食,髮菜豬手,恩,好久沒在這方面下心思了,想想就讒。弄我在農學里半天沒心思。光想了豬蹄地味道,剛過中午就打了回去完善制度地借口朝家裡跑,程初後面也追出來喊我帶他一起走,一起完善制度。
「你一去豬蹄不夠了,下次吧。」早起讓準備仨前蹄,沒想到今天程初要跟來,「你家不是忙了收荸薺的準備工作嘛,回去給我拉兩車來。」
「豬蹄?」程初大嘴一咧。「兩車沒問題!全前蹄!」憑這話就是個內行,得帶去。
「荸薺!不是豬蹄。」說著大手一揮,兩人上馬絕塵而去。
程初路上知道有神奇的東西吃,喜眉笑眼的和我岔道上分道揚鑣,殺回去拉荸薺。一個勁叮囑要等他來了一道吃。
三個豬蹄明顯不夠,趕緊喊下人又準備了六個,湊個九字吉利,吃髮菜嘛。就得拿三、六、九配,要不對不起這名字。大沙鍋,先涼水把豬蹄下去煮一開,水倒掉,下高湯加調料旺火煮沸,下紅棗、枸杞、泡好的髮菜用文火燜。大約一個半時辰的時間,程初兩車荸薺送到了,正趕上起鍋。
熱氣騰騰。異香四溢,湯稠肉爛,程初酒都沒顧上喝就幹掉三個豬蹄,拿筷子攪了髮菜滿嘴裡塞,燙的抽抽手還不帶停的,邊吃邊比劃,打了啞語問我這東西地來歷。
「吃你的,小心沙鍋給你撞翻了。」這才擰身吩咐下人將小鍋里燉的給夫人送去。我就先省省。看樣子今這豬蹄不夠程初一人的分量。
「好東西!」程初百忙中抽空讚揚一句,見我還沒動筷子。覺得自己有點失禮,趕緊給沙鍋里紅棗和枸杞朝我這邊划拉幾下,「子豪兄別客氣,嘿嘿,別客氣。」說著又提溜個豬蹄出來廝殺。
我吃荸薺,不和他搶。讓人給荸薺洗乾淨,開水過了下殺滅寄生蟲,捏了個吃的香甜,同樣給倆夫人送幾盤過去,都愛這個,去年沒吃幾口,今年都補回來。
皺皺眉,程初這廝一氣吃六個了,看樣子半飽,沒太盡興,端了沙鍋開始喝湯。早知道多弄幾個,這會還早,吩咐人照舊再來九個,我還一口沒碰呢,看樣子得留家裡吃個晚飯。
「好啊!」喝完才發現酒都沒動,端了酒壺咕咚幾口,還埋怨我,「小弟說拉兩車豬蹄吧?您非要什麼荸薺,荸薺那有這好吃,叫什麼來著?」
「髮菜豬蹄,」推了荸薺盤子過來,「吃口,光吃肉也不行。」
「髮菜?怎麼就是菜呢?」程初很驚訝的從沙鍋底的殘羹里挑出一條來仔細觀察,「農學里的新菜?」
「隴右上稍來地,農學沒有。」這個比較煩瑣,對於植物和菌種的區別不是程初能理解的,沒必要和他多費口舌。
「種啊!您可是農學少監,不種這菜可惜了。」程初新莊子才有了規模,這會逮住啥種啥,不挑揀。
「哦,這怕咱們這裡種不了,不是地上長的東西,和木耳差不多的種類。」
「木耳啊,」程初有點難以置信,實在把這兩樣東西難以歸為一類。又不好做無知狀,很有禮貌地點點頭,「就說呢,都黑黑的,可味道不一樣。」說完還補充一句,「木耳也好吃。」
這年代木耳還屬於個緊俏商品,長安沒有出產,只有過了秦嶺分水嶺到了南坡上才有野生,數量少,採摘也不容易,只生長在秦嶺山區為數不多的幾種枯樹榦上,以刺樹上生長的為極品,售價極高,藥材鋪子里三兩天麻地價錢頂不上一兩木耳,富貴人家當作一種滋補藥品來用,百姓家裡想都別想。
這程初在,晚飯得有點樣子,現成的荸薺正好發一把木耳和肉片炒一起,兄弟們喝酒多來倆菜熱鬧。
都是新鮮菜式,程初很解氣,省酒了。吃完發誓要把隴右的髮菜都挖回來。很不明白為什麼這東西野地里能長良田裡卻不能種。對於木耳馬蹄炒肉片讚不絕口,覺得自家已經種了馬蹄,就該能種木耳,反正閑散人員,趁了爺爺沒回來前弄點新花樣讓老爺子高興,說不定一高興就放他出去爭戰沙場了。
典型的魯莽之人,心血來潮的時候就和神經病一樣,隨他鬧去。也沒什麼成本。這幸虧是到農學了,若是跟了李敬玄到了工學院不知道能幹出來什麼事情,慶幸。
等給程初送走了回到后宅才發現穎和二女鼓個圓肚子在炕上打蔫,「媽呀,都懷了?」
穎翹了蘭花指,指指自己,倆指頭;又指指二女,仨指頭。明白了。穎晚上吃了倆,二女吃了仨,「還不趕緊走走?坐炕上挨刀呢?」一手一個人腿拽了過來,一人一個暴栗統統發配了花園裡,胃病就是這麼得的。沒一點有錢人的風度!
廚房還燉了個沙鍋,本來是給我宵夜地,取個平底地籃子多墊了幾層麻布放穩當,正好提了給蘭陵送去。
正爬了軟榻上嗑荸薺呢。早料到了,程初這傢伙肯定先給蘭陵送過去才繞到我家,要不前後就幾里地能跑了倆多小時。
「吃口熱的,別老吃荸薺,小心半夜鬧肚子。」給盤子拉了一邊,輕手將籃子里還微燙的沙鍋放置好,掀開蓋子朝蘭陵那邊撩撩味道,「香不?」
「勤快的。還沒懷呢。」蘭陵喜滋滋起身朝我臉上貼了下,「挎個熱沙鍋走夜路,也不怕燙到。」
「提燈籠呢,」歸置歸置坐了一旁看蘭陵吃,心情愉快的指導,「骨頭也唑唑,味道全在裡面,燉了倆時辰了。」
「恩。」蘭陵起先還筷子夾。後來索性上了手,啃的開懷。「怪好吃。還有這菜乾也希罕,沒見過這東西。」
「催奶用的,」笑著遞了條巾子過去,「湯也喝了,往後生孩子有力氣。」
「不正經,」一個豬蹄一盆湯,幾口就過去了,吃地舒服。「怪有本事地,你若不是生了這高門大戶,就是當廚子都能名滿京城了。」
「那是,要不是如今這條件太簡陋,再多點好玩意都能給你置辦出來。好了,吃完走走,我該回去了。」說著提了燈籠就走。
「等下,送送你,順便消食。」蘭陵胡亂蹭了蹭手,提個燈籠跟我出來,過田隴地時候伸了燈籠趁亮光指了棵斷掉的樹茬,輕聲問道:「還記得不?」
「嘿嘿…」有點扭捏,胡亂晃了手裡地燈籠,「忘了。」
「我可沒忘,」蘭陵湊近幾步在斷茬那蹲了下來,「過來看看。」
順了蘭陵手指處朝下看,樹榦雖然斷掉了,可邊緣上起了一圈新樹芽,謝天謝地,這小樹還活著,心頭一絲異樣,酸酸甜甜,暖暖的,沒有勇氣回想,卻獃獃的望了新嫩的樹芽發愣。蘭陵也屏氣朝我望來,寂靜地夜晚沒有一絲響動,彷彿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活著,」蘭陵長長出了口氣,用力坐了草地上,「老天保佑它再別受折磨,等往後枝繁葉茂的時候就再不記得自己曾經斷過一次。」
點點頭,輕輕拉住蘭陵手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老是害怕,」蘭陵緩緩靠過來,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剛毅,柔弱的讓人心疼,「別再有一次了。」
「不會有了,保證。」扭身將燈籠插了土裡,抬頭看看清亮地圓月,輕輕將蘭陵攬住,「事情就快順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蘭陵在我懷裡拱了拱,細聲道:「你多來幾次,興許就能早點動身。妾身偷偷求了靈符。」
「恩,那肯定靈驗。」扶了蘭陵站起來,「別送了,再送就送到了,又該我送你。」
「給您舉燈籠。」
蘭陵依舊站了那天的地方,一樣的姿勢,看的我心酸,上去揪了她鼻子晃了幾下,「舉啥舉?趕緊回去!沒你這麼戳人心疼地。」
蘭陵輕笑幾聲,過來抱我親了口,「明過來啊,妾身給您包餃子。」說罷笑吟吟的扭身走了。
目送了燈光直到消失才朝家裡走,走了半路又繞回來確定蘭陵肯定走了,又蹲了斷樹跟前看。斷茬已經幹了,蒼黃的茬口還連了一卷扭曲的樹皮,看來當時我擰樹的時候下了死力,看看左右沒人,站起來恭敬的朝樹茬行了一禮,小聲連續念叨對不起,地上摳了把土仔細的抹在上面,一直到把斷裂的茬口糊全實,才揪了幾片寬大地草葉子用心的包紮起來。
我是個幸運的傢伙,不知道這樹會不會怪罪我,心裡祝願它長起來,長高,長大,枝繁葉茂的時候不屑再去計較我這個壞蛋曾經對它的傷害,或許到那一天我才會心安理得的再面對它。真的,我發誓不會在有下次,不光是我,誰都別想再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