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五章 長
第三二五章 長
蘭陵看看我指的方向,「去官道上么?」
「換地方也成,不管什麼地方,咱把話說清楚了。」
「非要算清楚?」蘭陵點點頭,「也罷,趁你的意,彼此欠來欠去的也不好。」說著低個頭繞了圍牆朝前走,清冷的夜裡就兩人沙沙的腳步聲,一前一後的進了個小門裡,沿了長廊進了個院落,「是我會客的暖閣,你暖暖,我招呼下人伏侍你。」
「別,」給蘭陵擋住,一臉沒趣的找了個長墊子坐下,都弄會客的暖閣了,還真是長了待遇。門口就站了侍女,茶水、點心擺了一圈,看的氣悶,道歉的心思全沒了,朝門外一排子侍女指了指,「大宅子里的陣勢啊,待客都不一樣。」
蘭陵坐了主席,倆人離了老遠連眉目都看不清楚,大燈還點的晃人眼睛,硃紅色的地毯把超大的會客廳里氣氛渲染的壓抑,看過去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影子,感覺自己忽然變的渺小起來,只有桌上點心那麼大。
遠了,這才是會晤公主的樣子,不管什麼身份的人到了蘭陵府上都得這麼坐,沒有耳旁的私語,沒有嬉笑的肢體接觸,對了遠處主台上那個似曾相識的影子仰望,然後用了底氣將話傳過去,那邊再用同樣端正的語調居高臨下的回過來。
搖頭苦笑,看來我真的錯了。我就不該進來,我就不該在門外喝西北風苦思歉疚的短話,兩個人差距就在這會客室里不言自明,雕麟引鳳的鎦金燭台,數丈高的金粉梁棟,描金的硬木案幾,成群的侍女隨從。連點心都那麼考究,工藝品一般威武的立在一尺多高地粉盤裡虎視眈眈;想想寢宅里軟榻旁的小桌子,和藹可親的家常點心,軟榻上散落的書本,懶洋洋的為幾桶花露水和我爭打的那個女人……
這才是公主啊,強盛的唐帝國最有身份的女人,和我心中那個一直掛記地影子格格不入。威嚴,尊崇。殺氣,我真的和她鬧過彆扭嗎?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大膽子了?我該回去了,這不是個小小侯爵待的地方,蘭陵說的不錯,我沒必要道歉,我憑什麼給一個神一樣存在的人道歉?
「公主殿下,我…在下……為臣想拿一個點心回去給賤內開開眼,您……」
感覺上面的影子很大度的揮揮衣袖。趕緊連聲道謝,小心的掏個手絹出來捏了個點心包裹好,行了禮,退步而出,門口冷風一吹不由長出一口悶氣。想笑。想哭,想找個沒人地地方把自個凍死,想穎了,想兒子。
該死的王子豪啊。還有懷裡該死的點心!出了門,腳下有點踉蹌,就是個不自量力的傢伙,我該讓陰溝里泡幾天都不解恨。恨蘭陵,她早這麼接見我一次多好,她早把這排場拉出來,保證連看她臉的念頭都沒有,寡婦。嘿嘿,哈哈……該死地寡婦!
沒狼敢靠近我,熊也不會來,我正到處找它們呢!不知道誰家的小樹,伸手就連根崴了,努足了力氣擰起了麻花,直到斷了兩節子,端了手裡發瘋的輪了一陣。感覺汗朝下流。渾身沒了力氣軟軟的坐了小路旁,爽了。
懷裡地點心掏出來。舉手就想遠遠的砸出去,不,惡狠狠的咬了口再扔。希罕嗎?口口聲聲說我可憐她,說我怎麼怎麼,那麼多不滿給我一刀捅了多好,何必這麼個樣子傷人呢?
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里走過來容易嗎?從南山根上開始,從為了二女動了刀子,從我那書房裡一筆一劃的錄課本,兩家生意上無數次吵了合合了吵,還有兩萬貫貸款,王家陡然而富都沒有歸還的兩萬貫貸款,我還她,按外面掛帳的利息還她!
頂了寒風就地仰八叉躺了下來,星星好,一起風就亮,明是個好天氣,真真的好天氣。曬的暖和些心裡就不那麼涼了,糊塗帳啊,我算個什麼呢?
唱個歌,唱個歌開心下就啥都不想了,家裡有穎,有二女,有九斤地胖兒子,有大把的錢糧。老老實實過日子,兢兢業業把王家扶植好,俺會的東西可多了,不和古代娘們峙氣,不峙氣……
「不峙氣你哭什麼?」
「我高興!喜極而泣!」一擰身爬起來,雖然剛剛發瘋用完了身上所有能量,也不能在這高高在上的女人面前丟臉,咬牙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放鬆,要笑,笑的愉快,「跟蹤,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人,這麼晚了不休息?」
「看你出去的時候就不對勁,」蘭陵嘆口氣,「黑咕嘟地在農田裡發瘋,想不理你,又怕一晚上過去出了人命,畢竟你從我家裡出來出事我脫不了干係。」
「不操心,就回去了,」拱拱手,好整似暇地拍拍長衫,扭身腿軟,一個趔趄扶了田坎子上才沒出醜,「沒事,我故意的。您快回去吧。」
蘭陵點點頭,遞了燈籠過來,「看你半天了,打個燈籠你都看不見,怪丟人地。拿去回吧,睡一覺就好了。」
「恩,你也早早睡,」不接燈籠,扶了我剛練武的樹棍子戳了地上就走,扭頭交代:「咱倆的事……別影響了農學,經費還得撥,明年事情還多,別耽擱了,都是重中之重。」
「恩,」蘭陵點點頭。
「還有,你要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就趁早給我這少監換下來,畢竟……那啥,有了孩子往後就忙起來,怕給國家大事耽誤了。你知道我這人因私忘公的時候多。」
「挺好的,不換。」蘭陵舉高手上的燈籠讓光線散的遠些,「快回去,都挺好的,好好照顧孩子,你夫人也不容易,別為不值當的紛擾壞了心情。」
「噢。」順了光亮從田隴爬上去,柱了樹榦一步步朝回挪。光亮已經看不見了,扭頭見老遠蘭陵還舉了燈籠不動。她看不到我了,總看不到我了,扔了樹榦靠了小路邊的樹上鼻子酸。扔不下的東西太多,做人做地太仔細,不知道替自己多想,有一份心就貼出去一份心,總覺得自己把什麼都做到了。替穎、替二女,替蘭陵,能抗到身上的時候就不知道放手,自以為是的時候收不住,以為這就對得起身邊的人了,我錯了。
蘭陵不要我對得起她,她就想在我心裡有個位置。一步步過來誰對得起誰沒個說道,總怕因為兩人的關係虧負了她。越是背了這個想法越把得失放在頭裡,越不知道從心底去接納,感情不能稱分量,蘭陵感覺到我在稱分量,索性不要了。
靠在黑暗裡看燈籠。還亮著,或許蘭陵也在和我想同一件事情,擦擦臉,就看著吧。多會燈籠走了我再離開,往後再就沒這個緣分。挺好,該是我的總是我的,不該是我的也沒辦法強求,感覺累是自己太貪心,怨不得別人。
遠處燈籠光亮逐漸暗淡下來,逐漸看不見了,隨了最後點光亮消失。心情墮入無盡地深淵。挺好的,心裡空蕩蕩的感覺挺好的,可以朝回走了,慢慢走,周圍的環境和我的心境很搭配。
模樣很狼狽,穎月子里已經在廂房裡睡下了,炕上就二女一人等著,驚異的看了我一眼。沒問緣由。上來幫我梳洗。
「髒了,都換換。」無力的坐了床沿上,努力和沒事一樣地配合二女,擠出個笑容問道:「怎麼不問問我?這都成了泥猴了。」
二女抬頭朝我看看,咬了嘴唇搖搖頭,接過丫鬟遞來的熱巾子在我臉上擦拭,仔細的換了裡衣。費力的上了炕,隨便拉過個枕頭墊了身下,朝二女笑了笑,拍拍身側的褥子,「過來說說話。」
二女點點頭,扭身出去盛了壺酒進來,推過炕桌小盅子里斟了杯遞過來,「夫君心裡不好,喝口酒解解乏。」
「恩,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捏了二女下巴撮了撮,「挺好地,沒多少不好,一陣陣就過去了,說不定睡一覺就好。」
「過不去呢?」二女手放我腿上輕輕捏起來,「妾身不懂這些,就是知道您高興了才好,硬挺了讓旁人覺得過去了到頭來難受的還是自己。」
「這東西得時間,一兩天好不起來,」端了酒盅悶了口,喝的猛,嗆住了,二女又爬過來捶背,邊捶邊爬我耳朵旁輕聲道:「您出去沒騎馬,夫人房裡燈黑著,可人沒睡呢。」
「叫你倆操心了,」不好意思的捏捏二女臉頰,爬了窗欞上對了穎安寢地廂房咳嗽兩聲,聽那邊回過來個笑聲才放心。見二女還提了酒壺等我要酒,笑了伸了酒盅過去,「沒事,不擔心。」
二女點點頭,「妾身不好插嘴,只希望您好,至於別人怎麼樣倒一點都不操心。」
「鬼精,說話就說話,嘰嘰歪歪沒個主題思想。」笑著給二女翻過來給了一記,「沒問你呢,一天也不見你翻賬本,給我彙報一下最近作坊里的情況。」
「哎,」二女笑著嘆息一聲,頭鑽我懷裡輕聲道:「您現在可不在乎賠了賺了的,才不在這些上面挂念呢。妾身伏侍您睡了,等您哪天高興了再和您說。」
睏乏的點點頭,吹了燈,鑽了被窩裡給二女摟過來,努力讓自己趕緊睡過去。明明很疲倦,可眼睛總是忍不住睜開,呼吸間也有點不自在,好像胸口壓了什麼。
二女伸手在我臉上探了探,輕聲問道:「夫君受了挫折么?」
「可能吧。」收了收臂膀將二女摟緊,嘆了口氣。
「頭一次見您把外面的事當的這麼重,以往沒有過,二女擔心呢。」
「不擔心,再不會把外面的事帶家裡來了。」拍拍二女脊背,「你快睡,回回我都比你睡的晚。」
「皇家裡地女人和我們不會一個心思的,您脫開了也好,」二女抬手給我拉了拉被角,「本不是二女該說的話,可夫人絕不會這麼勸您。只有二女懂您的心思。」
「恩,」笑著拍拍二女,「有時候人就收不了心,明明知道是個坑也情不自禁的跳下去,是不是很蠢?」
二女在我懷裡搖搖頭,「說明您是好人。二女小地時候就能分清好壞人,皇家裡沒有好人,二女的母親不是。蘭陵公主也不是。新君登基后蘭陵公主是頭一個加長公主號的,您也知道這裡有多少人命,好人,壞人,不相干地人,她不在乎這些,也不會在乎您。」
但願蘭陵不在乎我,威名赫赫地長公主啊。殺誰不殺誰和我沒關係,高高舉了燈籠一動不動看了我走的女人,放開我,她又能做回曾經為扶李治登基殺人如韭地長公主了吧。
懷裡的二女,隔壁地穎。不管什麼時候我都理直氣壯的承認這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可蘭陵呢?我在她跟前甜言蜜語的時候都沒說過這類話,我不敢說,明明心裡在意,可仍然咬牙不承認。就連她剛剛遞過來的燈籠我都沒接,躲了暗裡傷心都不朝亮光處走一步,我還真是硬氣啊,明明好些心裡話都能說,該死的硬氣啊。
騰然一驚,燈籠,蘭陵舉了燈籠,她舉了燈籠那麼久……懊惱的一拍腦門。我就是個白痴!遲了!
一早天不亮就起來牽馬溜達到昨天分手的地方,燈籠就在一棵矮樹上插著,裡面地蠟已經燃完了,剩下一個空架子。是蠟燭滅了,不是蘭陵走遠了,她一直等了蠟燒乾凈,若她背身離去我根本看不到光亮。
小心的收了燈籠牽馬來了蘭陵府前遊盪一圈,天蒙蒙亮。幾個雜役正大笤帚清掃府門。忽然側門緩緩打開了,蘭陵的大馬車從裡面駛了出來。緩緩轉到官道上,過了三岔口,徐徐朝南面駛去。
翻身上馬,飛馳電掣繞過南門,一路朝南殺了下去,我知道她去哪。墩墩能體會我的心情,幾十里路轉眼就到,山莊里沒停留,胡亂對付幾句,貶了長衫就上了山谷,就了潺潺溪水撂了幾口水喝。一到這個地方忽然感覺心裡踏實了,小山洞,精緻的門帘款式沒變,床鋪依舊,一塵不染像是常有人打理地樣子,順手給燈籠掛了床頭上,倒了床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午了,慌張的四下張望,山洞裡就我一人,蘭陵沒來?失算,慌忙就朝外奔,忘記拿燈籠了,回身一看,燈籠沒了……
慌忙挑了門帘出來,山谷里空空蕩蕩,跳了腳呼喊幾聲,山谷里齊遍搜查一遍,該死很,睡的死了,這才把事情耽誤!
撒腿朝山谷外跑,指望下去蘭陵莊子里問問,順了山路跌跌撞撞朝下滾,順了兩米多高地小坡想朝底下草地上跳,有點高,猶豫的工夫就感覺有外力幫助我解決了難題,啪!哎呀!
「死了沒有?沒死就吭聲!」
「疼!」瘸個腳扭頭朝上看,一身獵裝的蘭陵正拉了個空頭箭朝我瞄準,「等,等下,箭下留人!」
「那我換一支,」蘭陵杏眼含煞的背後抽過一支近衛軍才列裝不久的棱箭,搭滿弓,撥箭弦,嗡一聲帶了風聲呼嘯而過。滿意的點點頭,「還不錯吧?」
「不錯,不錯,」手忙腳亂的又照了原路朝回爬,青苔不趁腳,打滑。想好的心裡話忽然又憋住了,光著急叫著:「拉……拉一把。」
蘭陵嘆口氣,蹲下來拉我上去,「你何苦呢?」
「我是那啥,」有點不著調,坐了石頭上喘氣,「今早沒事揀了個燈籠,順便來山洞裡曠工,曠工……」
「那夠辛苦地,」蘭陵淡淡的應了句,轉身背起弓,「我過後山了,你曠完工趕緊回去吧。」
「那…」站起來邁步朝前想堵路,「等下……」
「哦?」
「燈籠…呢?我給人家掛回去……」
蘭陵望了我搖搖頭,「我長你八歲,可沒打算把你當了弟弟照顧,你燈籠不見了該找我要麼?」
「哦,那算了。要不,咱倆說說話?我覺得你家會客室比較氣派,打算照了樣子仿製一個…」
「那是逾制。等了大理寺拿人吧。」
「要不……」撮撮手,攔了蘭陵去路上,「對不起,我那啥了…」
「哦,」蘭陵點點頭,「你昨晚說過了,我沒怪你,不用客氣。」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本來想了許多話,一見面就沒了,」指了指上面的山谷,「咱上去說吧,好些事情得想著說著,不指望你原諒,就是說說。」
蘭陵看了看我,橫了弓讓我拉著。「摔的不重吧?能不能走?」
「行,就腳後跟墊了下。」伸手給弓揪住,「沒事,一個人能走。」
「我這個古代娘們不好伺候啊,」進了山谷蘭陵沒朝山洞裡走。青草地上坐下來,「你要說什麼呢?」
「你昨晚太過分了,你就是不見我,也不該把我朝你會客的屋子裡請啊。這麼干不如一刀子桶了好。」
「我過分吧,」蘭陵沉吟片刻,反問道:「你知道心裡疼了?進了會客的院子知道面對公主時候的難受了?那你一直把我當什麼?你若當我是公主,我就只能用公主的身份接待你。打罵地時候當寡婦,想起來地時候又變成公主,高興了又成了玩物,有意思很呢。」
「沒,你這話有沒有點良心?」
「摸了自己良心說話。不要刺到痛處上理直氣壯的顛倒是非。」蘭陵拉了短刀就想朝我身上划拉,「裡面生地要死要活,我好心拉你,不問清楚話上手就打人。你想想當時若真打上了是什麼後果?我死還是你死?後面你說的我本來只當是放屁,腦子犯了沖的話沒心思計較,可明顯是針對我來的,死光趁意是什麼意思?」
「我當時胡說的,我都不記得了。你還記得清楚。」
「我當然記地清楚。你就是存了這意思!滿世界女人都懷大肚子,唯有你寸步不離的守了幾個月。在我跟前硬說不待見劉仁軌回家偷懶,若真的是這意思也罷了,可你心底里都不願意承認你的想法!」
「我什麼想法了?我婆娘大肚子守跟前理所當然,你大肚子我照樣守你幾個月,誰都一樣!」這話氣人啊,本來是我的錯處,我是道歉來的,可硬是歪曲真相,還拿刀子亂晃的唬我。
蘭陵斜眼朝我冷冰冰掃視,「你跟前的女人,你家穎,你家二女,我,你摟了懷裡都是命,背過身去今防她明天防我,王子豪你個小人!那天是我拉你,若是二女拉你肯定也是同樣地話。」
「你說明白,你今天不說明白就沒完!」一把給蘭陵刀片揪過來,攥了刀刃上連刀帶血扔出去老遠,「我防誰?我打算防過誰?我連花露水配方都送你手裡,我算防過你?」
「少提沒名堂的東西,真是戳到你痛處了,放血都不皺眉頭,英雄啊。」一把給我手拽過去,掏了巾子用力纏起來,「敢說沒擔心過別人害你家大肚子,開始把我罵楞了,光是覺得惱怒,仔細想想你的話才知道你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你就好好防,等你家二女懷了才折騰死你,哼哼,我等呢!」
「對,對,就是這話,你從說一次。」一個機靈,蘭陵這語氣表情似曾相識。
蘭陵楞了楞,重複道:「我等了看呢!」
「大姐,記得吧,我擔心穎的時候你就這麼給過一句,連表情都一模一樣,要命了!」一拍腦門仰面躺了下去,痛苦的哼唧幾聲,「就這話,不管你是玩笑還是氣話,想過我地感受沒有?」
「你揪心?你以為我真打算干這麼無聊的事?笑話,放了你家二女到有可能,少往我身上安!別給自己找借口,早就知道你不信任任何人,當侯爺真是屈才了,你這性子……」蘭陵說到這停了,長長吐了口悶氣,苦笑道:「皇家裡就是這麼個親情,一心撲了你身上,換來的仍舊是這麼一份。我不求你為我能上刀山下油鍋,你就真去了我都不感激,彼此圖的就是個信任啊!」
「你不信任我?」
蘭陵搖搖頭,不言語。
「那就是說你信任我地同時我不信任你?」
蘭陵看看我,又搖搖頭。「天下沒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昨晚站了暗處看了燈籠滅掉的吧?」
「哦,我當你走了。」想起昨晚的事又難過起來,「對不起。」
「所以我才把燈籠掛了那邊,」蘭陵忽然笑了,「其實燈籠一滅我就走了,,我才不指望你這個倔貨能過來。」
「你別再氣了。這事我錯的厲害,就是想和你說說,不指望你原諒。一直不好意思說我在意你,昨天要了命一樣地感覺才知道自己錯了。」坐起來低頭把話說完才鬆了口氣。
蘭陵仰臉看看天空,「我這次真是動了氣,一輩子裡頭一次死死的恨個人,往後就不打算理你了。」
「哦。」點點頭,「你高看我了。我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封候拜相的材料,就是個普通人。說實話,不是這個身份,沒有跟前這幾個人幫襯。混不到今天這個樣子。和兒子相比,我更在乎她媽;三個女的里,我只和你鬧過彆扭……我拿不住你,尤其是會客廳里你那個樣子。我有點恐慌。」
「唉,」蘭陵苦笑幾聲,「和你相反,我以為我拿住你了。昨天我是故意報復,戳地你疼的樣子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比你還疼。」煩躁的站起來,朝我揮了拳頭半路又停下了,緩緩蹲下來柔聲道:「你就不會說句軟話么?」
「你想聽?剛不是道歉了嘛。」
蘭陵懊惱的一把給我推倒。眼睛紅紅地,「誰要聽半死不活的道歉?知道你心裡歉疚,可有時候也想聽你說出來啊,給別的女人能說,到我這就什麼都沒了,非得等我死了你去墳上哭啊!」
蘭陵的表情讓人酸楚,慢慢貼過去,拽了她手拉過來。醞釀半天。「你彆氣了吧……」
蘭陵無力地哀號一聲,軟軟地躺了下去。「話留著吧,留了墳頭上說,活著是聽不到了。」
「認命了?」想把蘭陵朝跟前搬搬,被她打開,無奈的一攤手,「想想就是這號人,你別計較,彆氣了。」
「沒完呢,消氣還早地很。今次地事給我個提醒,光憑了一個『情』字拿不住你這號白眼狼,不捏點東西不行。」
「什麼意思?」
「農學里攤子鋪開了,該有你出面的地方多,我可不放心給錢撒到嶺南去,得親自過去看看!」咬牙坐起來,「別以為就你會賺錢,有三季稻子就有糖甘蔗,少那個表情,看我不折騰死你!」
「你想幹啥?你說明白!」
「五萬貫我不要了,算我幫你王家在嶺南置辦的甘蔗園子的股紅,你不是愛吃糖葫蘆嗎?今就叫你吃個夠!天竺的工匠今一早就過去了。別看我,等那邊置辦好了我就去巡視稻田和甘蔗,你等著!」
「我不去,死都不去!」這太可憎了,兩萬變五萬,還入了股紅,還嶺南,還巡視?
「愛錢就讓你賺個夠啊,挺好地,你不是抱怨糖價高嘛,有低的時候呢,」拍拍我肩膀,邊笑邊吐信子,「你那孩子的名沒起呢吧?當爹的懶成這樣可不像話,我孩子名都想好了!」
哭喪個臉,痛苦舉手望天,「叫甘蔗?」
蘭陵笑地點點頭,「隨娘的姓啊,叫什麼你管不著。回吧,過了年地契就傳回來了,我辦事比你勤快。農學里問問甘蔗怎麼伺候,也順便想想把我放到什麼位置上,沒良心的人就該用沒良心的辦法折騰。又想怎麼樣?話說了頭裡,往後你再抽我連躲都不躲,哼哼。」
「你犯規!」
「我犯規?你動手罵人時候想過犯規沒?下不了狠心,愛你,疼你,由了你,虧得你抽了那一下,不拾掇你都不知道後悔。」得意的站起來朝我身上踢了踢,「欺負人都成習慣了,女人家生下來就是讓爺們揍著用的?再試試,別灰心,往後揍我的時候還多。」
「姑奶奶,咱換個辦法成不?你尋思多久了?」
「親奶奶也不成啊,想法早就有,本來想和你商量商量,可見你打人打的利索,我也就只好利索地決定了。」蘭陵學了我的口氣,笑的自在啊,「信不信?你家大夫人得了地契肯定高興,王家還真是厲害,南北兩頭都叫你佔了,開枝散葉吧,好的很呢!」
「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