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分贓
第三一二章 分贓
天氣好像慢慢熱起來,每每晚上搬個竹椅坐了院子里仰望璀璨的夜空時候,穎就腆個真正的大肚子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踱步,雖然我叮囑過她孕婦多走動能保障生產時候的安全係數,可也不能沒完沒了的亂動彈。
扭個身不看她,換個角度仰望星空,雖然我搞不太清楚牛郎、織女兩星的確切位置,還是裝作很有經驗的樣子胡亂指了兩個看起來很亮的星星介紹給二女,「天文學有講究,很嚴謹的學科,通曉天文地理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學問家。比方說那個牛郎星,看起來又大又亮,可它離咱們很遙遠……」
「哪呢?」穎很好奇的參與進來,扶個大肚子仰臉順了我的指向朝天上看,「您指穩當,別左晃右晃啊,到底是哪顆?」
「亮的就是了,看,還一閃一閃。」有點心虛,存了僥倖心態胡亂指點。
「牛郎星什麼時候跑到這邊了?」穎在天文上的造詣於我相差無多,很晦氣的是她恰恰知道牛郎星的方位,扭了個身反方向指了個不怎麼亮的一顆,「那個才是牛郎星,夏天才看了亮呢。」
「盡胡說!」被個孕婦拆穿是個很沒面子的事情,尤其當了二女的面讓人下不來台,「不懂別裝懂,要虛心請教,你這個樣子會給人很沒知識的感覺。」不屑的擰了擰脖子,「二女,我給你講個別的,唐僧取經的故事聽過……啊,那啥,咱該睡覺了。」幸虧反映快,二女最聽不得唐僧和他徒弟的故事,沒一個好的。
穎抿嘴笑我。我假裝沒看見,趕緊喊老四來扶到丈母娘房子去。大肚子階段還是讓老人照料比較合適,年輕人沒經驗,萬一出個岔子比天打雷劈都害怕。
「話還沒說呢,著急趕人走。」穎結束了運動,坐軟椅上喝了幾口酸梅湯,「后村上挖渠子呢,人家高先生最近天天忙了程家忙咱家。妾身想送點東西給他。您是農學里的少監,就想問問合不合適。」
「送東西?送什麼東西還得給我打招呼?」這事我從沒管過,農學專家到家裡指導的不是一個兩個了,從來都是穎安排,大包小包沒少送,今天怎麼忽然想起彙報一下。
「送就送個拿地出手的,您說是吧?」穎拉過我手放了她肚子上,「又動了。裡面鬧騰呢。」
我這個人比較遲鈍,沒太感覺有鬧騰的,附和的點點頭,「這次像是動靜大,都你走的太勤。給孩子累到了。」
「說的,孩子就是該動彈才聰明。」穎自豪的挺了挺腰,緩緩躺了下去,「要不就吧新莊子後面留的幾處大地基送了高先生一塊去?靠西邊地那塊不錯。又不擋咱家擴作坊,又挨著路口,進出都方便。」
這我知道,那片地是我專門劃出來給幾個作坊備用的,可從來沒想著去送人。不知道穎打的什麼主意,按價值來說這年代那麼塊地基是值不了幾個錢,可這念頭上有問題,「怎麼打算的?」
「妾身問過了。高先生住了城南上,還是當年的老宅子,年久失修,又不寬敞,還得從自家院子里分塊泥坑出來種地梨,怪緊巴的,人一家大小七口人呢。」穎干這些最拿手,只要來家裡的人。三兩下就給人家祖宗八代姓是名誰什麼工作有沒有入黨家族史等等都問個明白。
城南的宅子有什麼不好。農學里從各地搜集人才地時候早就把京里的宅子置辦好了,處處都選的是好地段。沒說委屈誰家來京住貧民窟的,讓穎這麼一比喻,就好像我這個當少監的虐待員工。
「那你是打算給高先生在咱家莊子上蓋個更好地了?你可想好,城南那邊可是老書院的長宅,想蓋個比那好的得花不少錢。」
「就和您商議商議,拉長個臉怪嚇人的。」穎見我有點不樂意,朝我身邊湊了湊,「就是個說法,還沒給人高先生提呢,先給您通個氣好些。既然不是正職,他也不講究官邸府院地,搬個更好的去處也不會引來非議。」
「少從農學挖人啊,該用咱用,不能說給人家朝廷上挂號的請了咱家當教習,都讀書人,看名聲比錢財重的多。」怕就怕穎看上人高老師的本事,起了請回家中的念頭。這麼一來高老師心裡肯定不情願,又礙於王家的權勢不能明裡回絕,不但把人家前程耽誤了,鬧了誤會再難彌補。
「看您說的,妾身又不是不知道輕重地人。」穎點點頭,伸了腿讓老四給她捶捶,二女有眼色,沒等老四反映過來就搶了手去,搬了板凳坐跟前已經開始盲人按摩了。老四最恨二女搶她東西,哪怕一陀屎都不讓步,倆人拉了穎一條腿開始爭奪,嚇的穎趕緊抱了肚子縮了縮,指了另一條無人問津的呵斥道:「一人一條,小心點!倆吃貨!」
看了老四風風火火的出手動作有點擔心穎的安危,不像按摩,有點打夯的氣勢。朝近處靠了靠,「你和程家夫人商議過了?」
「恩,本來想在程家起塊地,可程夫人顧忌程老爺子回來後有個變動的不好給人高先生交代,妾身正好把話接過來安置到咱家。」
這倒是,置辦自然保護區是程初私自做的決定,老爺子回來發不發火還是兩可,一旦火鬧地太大殃及池魚把高先生委屈了地可能性也有,點點頭,算是應允了,成不成的下來就得看人家高老師地意思。
過程很順利,高老師顯然對穎給他安排的田園別墅計劃很滿意,沒有推辭幾下就答應了。畢竟在田間地頭幹了半輩子,嚮往莊子里出門就見田壟,兩步就到河渠的田園生活。
說開工就開工,高老師執意自己出錢起宅子,穎沒有拂人家的心意,可暗地裡交代管家注意點細則問題。於是物價忽然間降低了,不管是人力還是物力的價值都達到了千年以來的最低水平。按我看,共產主義的優越性在高老師身上提前體現出來,很嫉妒。
聽說是農學里的大學問人要來定居,盛傳是大夫人為了讓莊戶過上更好地日子才費盡精力從農學里請來的高人,不光莊稼地里是超一流,連人都和土地爺一樣靈驗,住那那豐收。不相信的可以去三裡外自然保護區開開眼界。看看窮坡惡水在短短時間裡發生的變化就知道農學專家的厲害。
變化真大,這點上不能否定高老師的功勞,可關鍵還是程家的底氣足,只要錢用到了,沙漠里都能種出黃瓜來,更別說雍洲這肥沃土地上的一塊荒坡。可我和程初不能爭這份功勞,高老師雖然受之有愧,也只好勉為其難地接受這個說法。畢竟農戶們對土地的熱愛、追求高產量的熱情高於一切。
農學一號,這是今年高產麥種的代號,本來想起個雅緻的名字,可想來想去具有代表性的不多,叫盛唐一號絕對不合適。叫李治一號會被殺全家,很為難。
王家莊子和少數皇親國戚的農莊是農學一號的首批受益者,知道地人明白皇家這麼乾的苦衷,不知道的認為朝廷偏心。因為農田裡不管是發的麥穗還是整體的高度都比能留種地麥子高出一截,凡是務農的人每每經過王家的糧田時候總眼紅脖子粗的蹲了麥田裡罵娘,王家莊戶則為了捍衛自己娘親地名譽奮力回擊,因為這個已經出現幾次誤傷事件,彪悍的王家莊戶頓時惡名遠揚。
往後外庄吃虧的總結了經驗,改成站了遠處大力謾罵幾聲擰頭就跑,只要戰術正確就能保得周全,收效斐然。幸運的是。程、崔、秦等幾家關係戶也因為走後門引種農學一號給王家分散了一部分火力,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恐怕長安農戶要自發成立專業罵娘隊來宣洩胸中不滿。
很有意思,因為群眾的不滿引發了當地官員的護犢情緒,這年頭地方官都很護短,自己治下的百姓遭受不公平待遇后自己難免面上無光,雖然這幾家惡霸老財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可拼了前程給百姓討回公道地強勢官員在這個年代層出不窮。
糧食產量是決定地方官員政績的主要標準。關係了民生大計。關係到自己為官的名聲。惡霸們以權謀私慣了,尤其這些功勛門戶里盡出壞蛋。也不算什麼罕見的事情;而皇親國戚是奉旨採購良種,也難以找出什麼把柄;可一向清廉耿直的劉仁軌劉宰相竟然和這幫人渣同流合污就讓人傷心了。所以不斷有指責老劉只管自家豐產、不管他人死活的帖子發出來,頂貼的不少,有憑著良心就事論事的,有昧著良心唯恐天下不亂地,更有政敵對手惡意頂貼辱罵地……反正最近很熱鬧,老劉裡外不是人的慘狀讓我老懷大慰,太解恨了。
唯一地遺憾,裡外不是人的老劉彷彿過的很滋潤,雖然獃滯古板的造型未變,可從每天見面時候談吐中能感受他平和的心境,看來老不要臉的臉皮就是厚啊,都被人編排這樣了還有持無恐的和我交流一些管事們在王家學習的心得,太可恨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就是這個道理。老劉明顯不是好人,這麼大非議出來,就算皇上有心護他,也該做做樣子給個懲戒平息一下眾怒吧?難不成讓我們這些參與以權謀私的人換馬甲去頂帖子才有威懾力?
「換什麼都沒用,」蘭陵覺得我是典型的落井下石心態,對我的行為表示了極大的輕蔑和不屑,「你家種兩年了也沒惹吐沫星子,人家劉仁軌今年的收成都沒影子呢,憑什麼就受懲戒?要懲戒就你王家最可惡。」
「話不能這麼說,你家沒種啊?你哪頭的,幫誰呢?」這話我不愛聽,那有胳膊肘朝外拐的婆娘,「要不說老劉臉皮厚呢,全你這樣的人慣出來的,擱了我早歪脖樹上吊死了,活啥活?」
「少管人家。我就不信你能吊死,城牆拐彎。」蘭陵雙手比了個厚度,嗤笑道:「好了,自己本不是個好東西就別指責別人怎麼怎麼的,今請你來可沒打算背後說劉仁軌壞話。」
「分紅?」內府既然打消了近幾年進入國內發展的念頭,這次遠航人士入城只小小舉辦了個接風會,沒有想像中那麼盛大的儀式。番邦使節有那麼幾位,也是打算和富庶地唐帝國溝通下通商細則。外交事宜交由有關部門處理,皇上連話都沒發,這讓許多使節很失望,畢竟晉見超級帝國的皇帝陛下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可惜願望落空了。
很牛,這時候不管什麼人都很牛,天可汗不是白當的,不會屈駕接見這些無聊人士。別說使節,就是國君親自訪問還得看李太陽的心情。入城儀式上連看熱鬧的百姓都不多,就是有也是表達一下對本土航海家的敬意,至於鬍子(凡是長的和人不一樣地統稱鬍子),滿大街都是。看的不愛看了,沒必要為幾個毛色不純的傢伙浪費時間。
「分誰家的紅?」
「當然是遠洋的利潤,當我瓜子啊?」入城規模雖然很一般,可拉回來的各種國外的希罕物件的確太有吸引力了。根本就輪不到由商家出售,王公貴族早早就訂購了七七八八,剩下地也被財大氣粗的幾家大戶哄搶一空。等我反應過來準備把剩下為數不多的幾盒子乳香搶走時,卻被崔彰那個死人妖搶先一步,我本來是想給穎產後用的,難道崔彰也有產後刺痛的毛病?連乳香怎麼用都不懂地人亂搶個什麼勁,瞎起鬨!
幸虧有股東這個身份,高價弄了兩根犀牛角能把我老命要了。至於面對各種奇異寶石大鑽之類的價錢,俺發現俺依舊是個窮人。大的好的緊那些財大氣粗地傢伙先挑揀,小的,成色上稍微有點瑕疵的稍微挑了幾顆回去送給穎和二女,倆婆娘高興壞了,對著幾顆只打磨出來十多面的鑽石興奮一晚上。心裡暗暗發狠,這次就算了,等下次船隊回來一定得給倆婆娘弄點真東西回來。
這年代。金剛石這東西在國內屬於緊俏貨。有價無市。一來國內出產的實在少,成色上也難以和大產地媲美。二來缺乏加工技藝,相對趨於成熟的玉、翡翠加工行業,金剛石的加工領域如同一片空白。即便是在鑽石加工工藝上領先的國度,也根本達不到後世五十八面地水平,能弄出來十多面就能讓豪門貴婦興奮個半死。
蘭陵給自己留了一顆超級大的,在我的建議下找了上好的工匠鑲嵌在一枚戒指上,無奈寶石和戒指比例嚴重失調,帶到手指上太扎眼。可蘭陵喜歡,有事沒事就把十多面的大鑽戒帶出來晃人眼睛,和暴發戶沒多大區別。
「少顯擺,問你分紅呢,要不給你手上的金剛鑽壓我這,」太欺負人了,一問分紅就懶洋洋的欣賞指頭上的大傢伙,還不時拿光輝晃來晃去地白痴樣子。
「才不給你!」蘭陵朝我抽抽鼻子,得意地揚揚手指,「我在想呢。」
「想啥?想了怎麼貪污我的紅利?」
「我在想是不是給你說實話,」蘭陵掩嘴開懷,眯了眼皮,大眼睛還不停地亂轉,「按理說,我這個身份本就不該為了這點錢財欣喜,可不知怎麼著,心裡總是高興。」
「屁話,你一人高興可不地道,我想知道這次的效益!」高中學近代史上有點印象,傳說荷蘭那個印度公司啥的頭一次分紅數字公布后一個股東當場心臟病突發猝死,看蘭陵的架勢是打算公布了,「等下,讓我調整下狀態。記得啊,一會有突髮狀況的時候不要亂掐我肚臍眼,直接喊太醫救人,一定啊!」咳嗽兩聲,坐端正整理下衣衫,「好了,可以發布了。」
蘭陵緩緩豎起三個指頭朝我晃了晃,雙腳悠哉的亂晃。
「太可恨了!明知道不會做生意還跑誰家的海運,明就趕緊給那幫跑船的雜碎活剮了去!」不管是三成還是三倍,都和我心裡估量的數字相去甚遠,簡直是對大航海世代的侮辱,更別說有幸突發心臟病甜蜜的死法!就是發也是氣死的。算了,五千貫沒打水漂就是萬幸,老天瞎眼。
「你怎麼就那點出息?」蘭陵努努嘴,朝案几上指指,「帳冊在,你去翻翻再叫喚。」說著從頭頂取下算盤遞給我。
連算盤都換了,一水的象牙架子,接時候分量壓手差點掉地上,得算算,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