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早年
第二八六章 早年
「要不是這,」蘭陵架子拉開準備和我打破沙鍋的樣子,從實招來肯定有難度,就算我說被馬車撞來的,她肯定也不會相信,終究還得落個禽獸的名聲。與其這樣這樣不如另闢蹊徑,既然那些詩詞在蘭陵眼裡如同珍寶,大家坐下談談,給這值錢的東西分分總比我說一堆她不相信的好。「你挑!」
「挑?」隔行如隔山,蘭陵對響馬職業規範理解的還不透徹,一時不能理解。
「分分嘛,本就沒主的東西,又不是我的,恰巧又被你看見了,我又沒滅口的本事,咱只好二一添作五,女士優先!」大度的擺擺手,拉她坐了案幾前塞了毛筆,「不是都記下了,你重寫,寫完咱倆分贓!」
「什麼人!」蘭陵終於明白過來,氣個夠嗆,「還有你這號的,好意思說這話。幫你夫人還不夠,給我也拉進去。從你筆下寫出來的東西,這會謊稱沒主了,讓誰相信你的話?」
「你得相信我,的確沒主,要不我寫了咱倆分。」給蘭陵擠了一邊去,自己執筆返工,「你看好哦,看上就你的,落選就留我。」反正都大家手筆,落選也是相比而言,總比大多數人的水平高一點。
「恩,你寫。」蘭陵笑吟吟點頭,挪了椅子過來看,見我字寫的實在難以忍受,又給我推一邊,「你誦讀就行,我來寫。」
「鵝、鵝、鵝……」
「這個不算,有主的。」蘭陵筆杆子捅過來,「少耍滑頭。」
「哦,弄半天你沒記住啊,」放心了,嚇我,漏餡了吧。「那就不讀了,沒憑沒據,干我何事?」
蘭陵撲哧笑了,斜我一眼,鐵畫銀鉤的憶寫了首陸遊的卜運算元.詠梅,切聲誦讀一遍,「就愛這個,別緻。靈動,別具一格卻更貼意境,總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麼卻又找不出來,揪住心裡反覆回味,想多添幾個字進去湊句,又顯畫蛇添足。才想想世上有多少東西十全十美?這一長一短,三三兩兩才更貼人。」
「喜歡?」
「恩,長短句兒吧。才更顯你小聰明呢,和你這個角。」蘭陵越朝下看越是嘆惋,「再來個。」
「多了,你不追究的話,再來十個都成。」
「您說心裡話。這詠梅貼了誰寫的?反正不是給妾身,我還沒這麼花了泥了,是不是給東延郡主的小句子?」蘭陵滿懷妒意地朝我斜了眼,幽幽道:「心裡酸的。兒女給了大夫人,小句兒給了二夫人,輪到妾身了,這是外人,是倒貼的便宜,逮住了,沒辦法了,這大方的跑來分臟。就沒說和了身好好做一首送了我。」
黃河水,浪打浪,跳到裡面人更臟。五官都抽成包子,就差犯雞爪瘋,認定我乾的,連號都排上了,人家陸遊沒見過二女,作哪門子詞。受不了了!「明給拉去正法。砍八十刀再死……」
「值錢嗎?從你嘴裡賭出來的咒,老天爺都沒工夫搭理你。」潤了潤筆。一張紙一首詩句工工整整朝下寫,不一時竟然全寫出來,厚厚一打合起來墩整齊,嘆了口氣,「也有喜歡的,也有讀了心裡難受的,您再這麼不開口地話,妾身這就全部屬了您大名朝外傳了,沒理由讓這些東西埋沒了去。」
「稿費!」這開誰家口?鬧的心裡吃了蒼蠅一樣,這一拿走就成了笑話,白痴文盲敗家子王子豪會作詩唱句啦,滿家各種王八才子不斷,叫人怎麼活啊!
「收錢啊,一萬貫夠不夠?」蘭陵拍拍手,「一筆勾銷,我傳我的,你也別朝我還錢,如意吧?」
「其實……」仰天長嘆一聲,一臉莊重,「其實…這些東西,它與我的關係…就沒辦法給你說!」
「那別說,我著急出去顯擺呢。」蘭陵抖了抖紙張,「走了!」
「您給留幾份,我打算以後傳給兒子……」朝桌子上砸幾下,咬牙切齒,「大姐,咱明人不說暗話,這麼多年,風裡雨里過來,我里裡外外你心裡有數。渾身上下有點文氣勁沒?摸心窩子說,說是我寫的,你信不信?」
蘭陵笑的咯咯,「你說沒用,我是親眼看見的。」
「能不能不追究了?」
「能啊,」蘭陵給紙張扔了一邊,「是好東西,可不見得我就能看上,最恨被人騙,連床都上了卻一句實話都不交代,當我是玩意?」
在遙遠的未來,有個喜愛每周周末吃烤肉地貧民被馬踏回唐朝……「您信不?」
「不信!,貧民吃烤肉,誰家貧民有節餘老吃那東西,都不合理!從編個人愛聽的。」透了蘭陵鄙夷的眼神,我心安了,至少我曾經說過實話,不是騙子,是被冤枉的。
「不信就好,」沒了愧疚感,瞎話隨口就來,都實在人。「沒打算讓你相信,錯過了機會,我就只好說我記憶復原了,病好了七七八八,雖然字還寫不利索,但才華已經回來了,」說著隨身擺個唐伯虎的姿勢,「看見沒,才華橫溢英俊瀟洒,出口成章地王家小侯爺,您知道,俺以前也小有名氣的,是吧?」
「不知道!」蘭陵恨恨的搖搖頭,「打聽過,除了是個敗家子外,沒太有別的本事。」
「這錯了,大智若愚!要不不讓您拿出去呢,樹大招風,咱自家人樂呵樂呵就成,反正外面已經習慣我這個形象。」
「哦,」蘭陵一把揪我晃蕩半天,「挨千刀地,就沒辦法讓人相信!」說完挑選了幾章喜歡的詩詞折了方勝放好,「送我的,落款上要贈我的名諱。」
「那是,只要不給外人看,都送你的!」唐宋八大家可以安心了,多尊貴的殊榮。俺代替他們將作品轉贈給舉世無雙地唐帝國長公主殿下,沒了這些大作,說不定這些文人以後的日子會過地更好些,養個雞,種兩畝娶個持家守業的好娘子安居樂業多幸福,不用絞盡腦汁附庸風雅了,很好!
看來剽竊經典詩詞來吸引古人眼球的做法過時了,相比詩詞的品質。她更在乎我的人品。想想,若不是良心上有那麼點歉疚,其實承認是我作的也無所謂,能在自己婆娘跟前得個什麼虛榮心?再她看來,也不會因為我突然變地才華橫溢就多愛我幾分,心裡都裝的滿滿地,還在乎幾個小詩句不成?
天還是那麼藍,至少給兒子地禮物沒有被這個狠心的狼外婆都搶走。拉開書櫃全夾到後面,文人嘛,風流倜儻點,滿肚詩文在太陽底下晒晒別發霉了。輕鬆啊,就這麼定了。下次找機會給穎也這麼說一遍,老瞞了最親近地人,不爽!正曬著,對面過廊出現二女婀娜的身影。「二女。來!」
二女不知道忙什麼,小喘氣,聽我召喚立刻奔了過來,挪了把椅子和我並排躺太陽地里。
「有個事和你說下,老瞞著不好。」熱茶,軟椅,午後的陽光下,看了二女紅僕僕小臉。趁穎還沒出現…
二女將手塞過來讓我抓著,輕聲道:「您該說了說,不想說別牽強。」
「哦,你不想知道我為啥突然變了?」有點失望,和二女一起就沒辦法像蘭陵那麼說話,這小姑娘與眾不同,她根本不在乎我有沒有隱瞞地地方,只注重精神上的交流。
「您變了好啊。不論怎麼變的。二女心裡都喜歡。」
「那就好,嘿嘿…」稍微抬了抬身子。恐嚇道:「妖孽符身怎麼辦?」
「也好,」二女笑嘻嘻的看過來,「長這麼大,妾身只怕人,不怕妖孽,怕也是被什麼副身了。您可別忘了答應過的話。」
屬於無神論者,看來我這個身份沒必要隱藏, 一個不相信,一個不在乎,至於穎,肯定不理會,現在除了肚裡地小生命,殺妖除佛不在話下。
這一放假,沒人比我清閑,蘭陵再沒糾纏過詩詞的事,彷彿這事就這麼過去,兩人現在有了共同的目標,一來一回的,腰有點酸……
「累了,今暫停!外面太陽這麼好,出去走走也成啊,你都不嫌煩?」
「我才不煩,」蘭陵紅個臉朝我腦門戳一指頭,「朝哪走,你不是初三才過山莊去嘛,我這邊等你呢。」
「哦,你莊子後面幹什麼呢?早上過來就見人來人往地,」趁拉話功夫穿戴好,包起蘭陵親手縫紉的棉褂子,「回去供上。」
「你就穿了,給你夫人說是我今年送她的新樣式,托你帶過去。」蘭陵朝棉被裡鑽了鑽,「我這邊每年都給縫,就沒見你上過身,說起來連人家買回去的小妾都不如。」
「穿……」有點為難,這屬於公然挑釁行為,大逆不道。
「還能給你縫幾年?說個難聽話,我就不信你夫人不知道……」
「胡說!沒你這麼指了人鼻子揭短的!」
「惱啊,知道惱就好!」掀了被子朝我使勁輪幾下,「過年還給人臉色看,給縫個衣裳還是錯了,今後再不為你動針線。」
知道蘭陵想法,知道她在我身上下的感情,每年三季上都打了給穎送新衣服樣子的旗號送幾件穿戴,長衫短襯都有,全部親手縫紉的。每次蘭陵問起她送地衣裳合不合身的時候我都沒辦法回答,一套套都給二女塞了箱子底,全身上下都是穎與二女承包。
「要不留你這,別送了……」
蘭陵握拳深呼吸幾下,換了個柔和的眼光投過來,努力壓了聲線輕聲道:「恩,您這會換上,就在家裡穿穿我看,成不。」說著有點寡寡的樣子,湊過棉被將自己包裹起來,挪到我跟前親手朝我身上套。「年關上,只要日子能過下去的人家都圖個新氣,上了身就是我一片心意,哪怕穿一次也沒白做,偷偷的也罷。」
「別老和自己峙氣……」
「年上別找事啊。」蘭陵掀我一把,「過年呢,圖個心氣好。我峙誰家的氣?還不是你,沒羞沒臊的送衣服過去怕都給我燒了吧。今二十九當三十過,就在我府上過早年,明天再回去。」
「咱倆?」
「還有誰?」
「好,我回去通報一聲去……」
「恩,」蘭陵忽然變地不好意思。自言自語道:「夫妻倆怎麼過年呢?多少年了,都沒個記性,怕也得守歲吧。」見我沒動,輕輕推了推,「快去通報啊,妾身等您早回家呢。」
心裡有點不好受,光說出門喝酒,穎沒吭聲。二女在身後一氣戳,弄地做賊一樣。
「酒沒喝就上臉了,」穎朝我笑笑,「您稍等下,」喊丫鬟拿了幾個包好的乾果籃子。「去別家喝酒也別空手,少飲多食,明早早回來還祭祖呢。」
「哦,」不好意思地提了兩籃子禮物。「晚上早點睡啊,明天還守歲,多睡會。」
穎吩咐二女出去監督祠堂的準備工作,「恩,代妾身給人家問個好,哦,對了,」說著爬炕上拿了幾個衣樣過來。「本來打算派人捎過去,您這順手送一下,蘭陵公主年上要的東西。」
「……」看看手裡的籃子,再看看穎遞過來的衣樣,仔細打量穎的表情。怕瞞不住這精明婆娘。
「怎麼發瓷,可別讓人等久了,」穎笑了笑,「怪累地……妾身等您走了躺會呢。」
蘭陵看了我拿來的禮品和衣服樣子。又氣又笑的捶我幾下。「誰問她要衣服樣子了?外面那麼精明,誰家虧都不吃的人。怎麼一到婆娘跟前就漏氣?」
這就沒話說了,能怪我?蘭陵跟前我耍不了心眼,穎跟前一樣,我一說出去喝酒的話,穎估計就猜個大概,心知肚明的編瞎話而已。
「也好,」蘭陵見我一臉茫然,伸手朝臉前晃幾下,「她知道你過來也好,我私下裡捅不開這層紙,有些話說的不好意思,這麼一來下次我見她就好說話了。」
「不許亂說話!」常來蘭陵這裡,今天忽然有點認生,坐沒坐樣,站沒站像,彆扭。怒道:「下次過二十九咱倆找個中立的地方過也成,你這忽然變了客場,我就和上門女婿一樣,弄地沒面子!」
「還來勁了,你上門不?上了一句話,我給你養活好!」蘭陵喜眉笑眼朝我抬抬腳,「等著,酒菜都備好了,今放開和妾身陪您好好喝幾杯。」
大紅的油蠟點起來,大銅爐燒的暖和,小菜,小酒,蘭陵新媳婦的模樣,絳紅色長裙,破例珠光寶氣的插了一腦袋,酒沒到唇邊就臉紅,軟榻上一靠,不行令也不猜枚,小酒盅舉一下干一杯,喝熱了除去長衫繼續來。
「天剛黑呢,」蘭陵有點搖晃,「都站不起來了。」
「不行吧,」順手抄了酒壺又滿上,「晚上別成精,乖乖讓我給你灌醉。」
「不!」蘭陵橫過膀子頂我胸膛上,端了自己酒杯就灌我嘴裡,「陪一宿,不準睡覺。今全當嫁你一次。」
「上次山莊里不是也嫁一次?」灌地有點急,咳嗽幾聲,給蘭陵朝一旁撥拉。
「上次不算,」蘭陵給酒杯滿上,又送過來,「今您過來了,喝喝酒,聽妾身羅嗦會,發發牢騷,一會哭了笑了的,別在意。」
點點頭,蘭陵和穎不同,穎盡可以找朋友,找我,甚至找二女出氣,不隨心、不滿意的時候有個發泄的地方;蘭陵不行,公主地威嚴容不得她干這些沒名堂的事情,一舉一動都牽扯了皇家的顏面,估計也就是我了。
沒有別的,哭哭笑笑,從小到大的各種事,甚至提了她過世已久的駙馬,是個好人,用蘭陵的話說,單從人品相貌上看,比我強太多了;說到平日里來獻殷勤的才俊無數,若我當時也是來獻殷勤地,能當面抽出去之類。
「瘋婆子,」愛憐的捏捏蘭陵嫩臉,笑道:「就不怕我傷心,平日里不說我好話,喝醉了也這麼刻薄。」
「恩,只當醉了,您多擔待。」蘭陵俯了過來,腳勾我腿上,「和你沒忌諱,從你出現到今……」
「不是忌諱,是信任,彼此信任。」
「這個按理不該,」蘭陵吃吃笑了起來,臉就搭在我胸前,眨巴大眼睛朝我凝視許久,「你是個混帳騙子。說不定你真是讓馬踏過來的,從沒見過你這號人,東一句謊話,西一句謊話,那賭咒當了家常便飯。真難說,按大唐的風氣,你該有的家教……」
「說話就說話,少動手動腳…酒還喝個一半你脫我衣裳幹啥!」
「看呢,說馬踏你哪?」蘭陵不理會我抗議,壓過來檢驗。
「當時是這個方向吧,」回憶了當時穿越的經過,「從後面踏來的,就你現在這個姿勢……少動,小心,喝點酒危險很。」
蘭陵背後壓著不放,輕聲笑著,搖晃的軟榻,伸腿踢翻酒壺,「換你了……」
「換我?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