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懸賞
第二一七章 懸賞
憂國憂民按理來說是好事,我偶爾也憂個幾分鐘,愛國人士嘛,能拿出自己寶貴時間來關心國家大計,就已經很值得標榜了。可一連憂好幾天就屬於反常行為,蘭陵很反常,令我很擔心,看來女人家成天無所事事的不好,心思都用到不該用的地方去,得找點事情讓她干。
兩萬七千四百斤皮棉,算下來大約畝產二十公斤。和後世畝產七、八十公斤已經相去不遠,何況咱這一畝還小點,不錯,很滿意了。整整齊齊的打成麻包堆了兩庫房,張鄆和達萊站後面等我驗收,看兩人的模樣都胡有成就感,達萊臉蛋微微發紅,張鄆則有點發紫了。
滿意的看了兩人一眼,「產量報上去了?」
「已經報回工部了。」張鄆見我打官腔,趕緊上前恭敬一禮,「曹尚書親自傳下來,全權交由您監造處置,命下官全力配合。」
「好,」我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還是曹伯伯會做人,我就喜歡這種大事上明白,小事上放了明白裝糊塗的好官,全權監造是我的責任,責無旁貸;全權處置就不同了,說明工部認可了我對棉花的私有權,唯一的條件就是讓張鄆打個下手,官方好保留個技術資料而已,不過分。公私合營嘛,在這個年代屬於很先進的合作模式,超前了。「麻煩張大人回傳一聲,王家上下齊心合力,定不負朝廷厚望,請曹老伯放心,往後不用在往這小事上費神了。」和善的笑了笑,拱拱手,「往後咱兄弟一心,為國效力嘛。今後仰仗張兄的地方還多,先謝過了。」
「不敢,不敢。」身份上差距過大,猛然一個大帽子戴的張鄆有點手足無措,說話結巴,「定不負您厚望……」
拍拍他肩膀,親熱笑道:「咱倆不說這話,見外。宴席預備下了。沒什麼好飯菜,不過……有酒,嘿嘿。」扭頭看看發愣的達萊,「派人傳話回去,拉棉花!」
穎早掐算好了時間,牲口車輛早早就預備妥帖,這邊話剛傳到,那邊幾十輛大車就開了過來。如今達萊是棉花大總管了,一切事物由她手裡監管,我則和蘭陵早早回京,都要忙,尤其蘭陵著急回去策劃種業技術有限公司的事。不想理她。
現在莊上沒有多餘的地方,只好家裡前院最南端地相鄰倆院子都騰出來,相隔的院牆給拆掉了,打通成了一整間。兩間廂房改裝成倉庫,院子里的樹都給伐掉,全部用青磚鋪起來,有效的增加了使用面積。穎還是用了心思的,吸取雲家的教訓,專門找了個住人少,離后宅又遠的院落,棉花易燃。就算萬一失火也不會波及后宅。
「把臨邊上的牆推了,朝外再開個門,萬一要僱人可以直接走新門進來,不用從咱家府上走。」我看了看地形,反正那邊臨街,只當開了個門面房,把家裡地那扇門一堵,形成一個獨立的院落。僱工進進出出方便。也不用在王府上亂竄惹人討厭。
「不行,建宅子時候該開幾個門都定了的。私自開個門就怕壞了風水,不吉利。」穎對於風水這東西還是很迷信的,常常參與封建迷信集會,「隨意改造家裡的格局已經過分了,拆牆的時候專門請人佔了吉凶。今年裡先將就下,裡面就算僱人也只雇女的,惹不出來禍端。說好了,明年絕對要挪出去。」
「嘿嘿,哈哈…」看了穎那幅丟錢后表情,不由大笑,「往後請看風水的話,先看看咱家花園是凶是吉……呀!咋說掐就掐呢。」
穎最恨誰提花園地事情,除了蘭陵,再沒好意思往裡面領過人,光見她每天晨練進去的時候咬牙切齒的,估計內心都有放一把火燒掉的念頭。「少提,中邪了才蓋的,一說這事,妾身就想一頭撞死算了。明年就翻工去,人都找好了,崔家夫人按她家修花園地工匠找的。」
「糊塗,」一臉同情搖頭惋惜,「這麼精明個婆娘,非得給自己找不自在,還修啥,就這樣子好。往後把花匠都辭了去,任憑裡面花草瘋長,兩年就有小成,三年就能打獵,四年就有響馬住進來…」
「沒問呢,收棉花幾天都不見人影,跑哪去了?」穎報復的反問:「反正派人過去找您,都說沒見影子,正著急呢,可又說回來了。」
「拜佛,求佛去了。」臉皮已經練出來了,道貌岸然,心沉氣穩道:「求太上老君保佑咱家人人安康福壽,家業興旺,國家繁榮,百姓…」
「自家裡忙,別麻煩人家老君,這門串的夠遠地。和尚道士還打架呢,看來是道士贏了?」穎鄙視我一眼,「不和您糾纏這事,後天上運完了棉花就得忙死,趁這兩天趕緊分派清楚,心裡好有個打算。」
「列個單子出來。摘棉籽得好些個勞力,咱家人不夠,得朝莊子上雇,」我拉穎進了正廳上,喊人把管家找來算工錢。「就打咱王家的旗號僱人,是朝廷委派的差使,長臉的,不丟人。這次收益全落了咱家,沒別人的份。」
「恩,」穎點點頭,一說收益,笑的繽紛燦爛,「錢叔,莊子里先緊了姑娘家找,往下才是小媳婦,關鍵要在咱府上出入,別朝年齡大的去。」
「那不多,二十個的樣子,老漢這就去都找了來。」錢管家看好家裡地新項目,對年上紅包的上升空間持樂觀態度。
「兩萬七千斤…」穎思量半晌,扭頭朝我問道:「去一斤籽算一文錢,每天管一頓飯,夫君看呢?」
「好,」算下來就二十七貫錢,能接受。「人有點少,就按一斤棉花一文錢去雇,外庄的也能來。」
「對,也朝雲家莊子上找人。」穎眼珠子轉了轉,改口道:「兩斤棉花三文錢,管一頓飯,定了。錢叔多跑兩步路,先僅咱家的倆莊子找。今就把話放出去,等後天達萊回來帶她一同去挑人。」
「對,咱家倆莊子。」錢管家就喜歡聽這話,胖臉笑成一團。「是這話。雲家的莊戶這一年多上眼紅的厲害,今年上七、八個閨女都那邊嫁過來的,都知道嫁到咱莊子享福,這不是,說話間好處又來了。」
棉籽是個難題。去年上就幾十斤,沒太顯氣,今年快三萬斤的分量就讓人頭痛了。到不是心疼幾十貫工錢,耽誤時間讓人著急。這才是開頭,往後再一推廣,家裡堆個十萬二十萬斤地,我看把附近五六個莊子老少糾集起來都不夠,麻煩事。
當了領導後人地心態就發生變化。達萊最近一下有了心氣,這是她頭一次領這麼大的差使,幹起來分外賣力。這丫頭光知道傻干,就沒說動動心思把工作效率提高下。彷彿手工摘棉籽理所當然一樣,沒點創新意識,啥都得我一人操勞,頭疼。
黃道婆啊,您就教我兩招吧!爬到一堆棉花里滿腦子沒點頭緒,機械摘籽地道理我以前聽別人說過,是個英國啥傢伙偶然看見狐狸從籠子里偷雞時候得到了靈感,可我家雞是放養的。沒籠子!要不咋說我打小接受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呢,都學成痴獃了,一個也算名牌大學畢業生連人家黃道婆都不如,可悲。
「都想啊,可行的話,有獎勵!」把全府上下的人糾集一起準備群策群力,「十貫,不。二十貫!」說著拿過錢箱子放了正廳桌子上。「除此之外,未婚地王家包聘禮、嫁妝。已婚的保證小孩在自家幼學上免糧食上學!」
炸鍋了,二十貫什麼概念,拉出去買地蓋房買牲口多娶兩房媳婦,少奮鬥多少年。別人還好說,連管家、掌柜眼裡都冒了綠光,敞開嗓門補充道:「不光咱家,只要是人,都成。獎勵不變!」
「這話過了吧?」穎一旁小聲質疑道:「外人就給的多了。」
「懂啥,女人家一邊去!」呵斥穎,正耀武揚威著,正看見蘭陵站過廊柱子那偷笑,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三天內有辦法的,加兩貫,解散!」
得把這個風吹出去,不信滿長安就沒個貪財的發明家。分派穎留出來一百斤棉花當試驗品,供大家研究。
「重賞之下,必有那啥!」蘭陵一個勁笑我,教訓道:「你就沒這個意識,工部不是也育種嗎?革新農耕器械嗎?前朝也搞,前前朝也搞,幾千年下來都沒把老百姓肚子搞飽了,知道原因不?人員待遇不提高,先進事迹不表彰,卓越貢獻不重獎,當人都瓜子呢?好好學學我,還笑,再笑信不信那啥你。」
「就笑你那模樣,一幅暴發戶嘴臉。」蘭陵學我表情、口氣:「不,二十貫!呵呵,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錢多的樣子,擱亂世上,前腳說完,後腳就有響馬上門問安了。」
「那咋辦?話都放出去了……」沒見過響馬,不過這事夠招搖的。
「還咋辦,改成工部地名號就對了。錢我給你出,我就打算按你這說法搞,正好遇見你懸賞了,便宜你一趟,先給朝廷落個名聲再說。」蘭陵從袖籠里拿了個方勝遞個我,「和拿事的人商量過了,打算以皇家的名義成立個專門改良農耕器具和育種育苗的部門,說是放在工部名下,直接受內府管理。家裡琢磨幾天,學你家花露水作坊的條例編地,仔細幫我看看,刪刪加加的完善起來。」
蘭陵的心思比我細膩的多,條條款款寫了滿滿一張,這年代該考慮地地方几乎都考慮進去了,真是花了大心思。「不錯了,不過你這是個單一的研究機構而已,短期里你能用自己的關係招攬點人才,卻不得長久。既然成立這部門就得讓它成為個傳統流傳下去。」
「按你的意思呢?」蘭陵提筆就錄,笑道:「說說,我懸賞呢,你說的有用也有獎勵。」
「那好,」講述了下學院制度,將獨立的科研部門和後續人才培養聯繫起來,層層遞進。生生不息,首先要保證各方面,不同層次都有人才出現,如:試驗田裡有攻關技術難題的人,鄉下的田間地頭上也得有傳授經驗地人。各地地氣候和土質差異大,不能一概而論,什麼地域適合種植什麼農作物要專門成立個學科,分化要細緻。管理要規範,獎勵要明確,待遇要提高等等,林林總總的將後世院校的大約體制闡述一遍。「萬事開頭難,別心急,一步一步來,院校的地位規模只要上去,那就不怕後繼無人了。你要揣摩學生的心理。還不是為以後能有個好奔頭選學科,只要朝廷能承諾這一點,那人才短缺只是暫時現象,三五年後就能發生變化。立個典範出來讓世人看看,先有個效仿的目標。比方我就可以。」
「你?」蘭陵記的認真,忽然見我轉了話頭,「你什麼事值得別人效仿了?混吃等死?」
「胡說,我這麼勤奮地人怎麼老背上這個評價?就不知道給人留點面子?沒見我發明棉花這麼辛苦?切!」蘭陵一點都不幽默。若和她坐一間辦公室就受罪了,公事公辦地撲克臉再加副眼鏡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位綽號:『債主』地女上司。全人類都欠她錢,包括她丈夫。
「不選你,」蘭陵搖了搖頭,「有合適人選了找你商量可以,你就免了。不過你說的這些都有用,我看你就出面掛了這個帥算了。一手撂給你操辦我才放心。」
「不,」我頭搖的飛快,「少拉扯我。」
「怕什麼?」蘭陵不解問道:「領個閑官職,不進朝堂,不參與國事的,資金由內府上調撥,又不用去戶部打麻纏,有事你跑跑。沒事你歇上。等籌建的差不多后,你要嫌煩令換人干不就成了?」
「我有軍職。左武衛上不會放我。」
「這話好說,掛個缺就成。你干不,幹了我就給你通關節,總比你一天窩家裡好些。再說了,我如今管理內府上,你若領了這差使往後咱倆就不用做賊一樣的防人,該找我什麼事情商量堂堂正正地就進我門了,多好。」蘭陵使出美人計朝我亂飈眼波。
「省省,」我不屑的擺擺手,「小心眼珠子掉出來。明明就知道我見你夠夠的,不吃這一套。」
「呵呵,」蘭陵笑著給我一掌,「心裡可是答應了?」
「你籌辦你的,實在有難處再找我。話說頭裡,為國為民的事,咱沒那麼高尚地情操,也沒有那麼個能力去碰。你是我婆娘,雖然不太本分,也能原諒,要為了你出這個頭可以,不過得等我家裡的事閑下來。」這工作沒什麼危險,說白了就是個農林學院的負責人,主管行政工作,「話說到頭裡,我沒務過農,韭菜、麥苗都分不清。」
「誰讓你務農了?工部尚書也不見得就會架橋鋪路的,就是先把骨架撐起來。」蘭陵放了筆朝,笑道:「心裡埋怨什麼呢?」
「不埋怨啥,就是埋怨我心太軟。」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這幾天搞發明搞地渾身沒勁。笑道:「你現在是款婆,手裡大把的捏了錢亂糟蹋,往後花不了給我也行,別學人家搞教育的,盡黑了學生了。」
「亂講,都是國家棟樑,回護還來不及呢。」蘭陵不滿的看我一眼,「你過去敢坑害學生同樣不姑息。」
「嘿嘿,」笑著擺擺手,還是人家古人明白事理,知道學生是棟樑。這話聽的心裡舒服,後世學校里只把學生當做移動提款機,從幼兒園開始提,一直提到輟學為止,就這還有學生因為沒資格當提款機滿大街跳樓。「學費呢?」
「就沒聽過這話,又不是念私塾,要什麼學費?崇文館一樣,吃喝都由內府上資助。」
「呵呵,那我去當學生算了。」心裡妒嫉啊,俺可是繳了大把的學費才上的大學,雖說統招生國家有補貼,也和沒有一樣,沒天理了。「農學的事往後走一步商議一步,」指了指旁邊一小堆棉花,「發愁呢,不解決會死人。」
「一點不大氣,」蘭陵隨手撕了一大把下來,「既然懸賞了就等結果。我幫你把風吹出去,放心,工部上頭次懸賞,要辦地滿城風雨才有意思。給我一百斤棉花當樣板,懸賞也得讓人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其實懸賞下去也不算是個好事,弄的滿莊子人心惶惶,家裡就別說雜役了,管家都沒個人樣,一過來滿嘴的棉花須子,看模樣就想下手抽他,而後穎竟然在飯菜里挑出一撮子棉絮,受不了,都瘋了,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