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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臂助

  第二一零章 臂助 

  李敬玄啊,我殺他全家的心思都有了,你好好的惹人家老功勛有病啊?不知道在老人家手裡當差的人辛苦嗎?偷偷打量旁邊獨孤復,他也一臉無辜,帥臉上表情十分複雜,雖然少了畫豬頭的程序,可一小時里寫三千字,還得規整,看樣子還達不到這個水平。雖然大家很想為領導分憂,但實在冤枉,連這姓李的的傢伙幹什麼的都弄不清楚,就算勉強畫完豬頭,這老殺才肯定還有後續的招數折磨我,他壓根就不是為畫豬頭來的。 

  「還等啥?」梁建方朝我倆輕輕擺擺手,語重心長道:「快去吧,這半時辰說話就過去了。知道你們年輕人身板好,十軍棍的確少了,要不再加十軍棍如何?」 

  「……」面面相覷,正準備和獨孤復無奈接令,梁建方忽然話鋒一轉,「年紀大了,心思就不夠用,心思不夠用就難免干點不該乾的事情,」抬頭看看我倆,「子豪雖然是新來的,可咱倆也算是老相識了。老夫與你程爺爺是過命的交情,雖然和你李爺爺幾十年沒太合過槽,但相互間還是賞識的。還有獨孤家的小子,你來左武衛兩年零七個月又十六天了吧?」 

  「啊……」獨孤復顯然對這麼精準的數字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楞了半天,才恍然道:「是。老將軍心思縝密,末將佩服!」 

  「不是心思縝密,是一早我就查過的。」梁建方笑著擺擺手,「知道當時我為什麼不要你不?禁軍上當軍官啊,頭一個看的就是家室,家裡聲名不彰顯進不來,可聲名太彰顯的,尤其是沾了皇親的。左右武衛上一般都不收,至於本事到是其次了,大戶人家子弟的能耐終究不會太差。若不是你家裡話說的硬,嚇地老夫避讓,這會你還在西市上逛盪呢。不過也好,一進來老夫就看出你與眾不同,雖說軍棍吃的比別人多些,呵呵…。我是故意的。」指了指旁邊椅子,「你倆都坐,這半個時辰算老夫饒你們的,不相干。年輕人,有本事是好事,老夫出身草莽,但也是愛才之人,啥財都愛。不打不成器。等稜稜角角都磨平,本事才就真正值錢了,我嘴笨,說不了大道理,只能拿軍棍磨你稜角。」 

  「謝老將軍栽培!」獨孤復起身行了個晚輩禮。臉上真假難分的一幅感激表情。 

  正一旁看戲看的入迷,梁建方扭頭對我道:「子豪啊,我每次見你都想打你棍子,可你讓老夫找不到機會啊。太油滑了也不好。泥鰍一樣滑不溜手的,小娃娃做人做的太老道也不對,總得給老夫個面子拾掇你一頓才是道理嘛!今天呢,上朝時候有個學問人挑老夫毛病,老夫一身壞毛病,誰都能挑,唯獨不讓學問人挑!人老了,受不了氣。我家裡娃子離地遠,就剩下八個孫女,可沒有打女娃出氣的道理,是不?說來說去,老夫心裡一直拿你倆當孫子看,所以嘛……」 

  「敢挑您的毛病,那就是挑我們左武衛的毛病,挑左武衛毛病就是挑禁軍毛病。連禁軍毛病都敢挑了。那就是和我朝軍方為敵,這樣的人絕不能姑息!」梁建方一說完。獨孤復馬上就把話茬接了過來,一表忠心。 

  「對,獨孤兄弟言之有理,不姑息!」我忙附和,雖然看老不死的沒有一點受氣的樣子,可眼前這十軍棍能不挨還是不挨的好。 

  「呵呵,」梁建方笑著擺擺手,「帽子太大反而壓不死人,咱自家說說可以,外面說這話招人笑話了。雖說老夫沒多少學問,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地道理也懂,一個崇賢館侍讀,他不好好的做他的學問,跑出來指手畫腳的說這說那的,也太放肆了。」 

  「崇賢館侍讀…」,我和獨孤復對望一眼,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看來這李敬玄是個崇賢館侍讀,聽起來沒什麼品級可言,沒有參與朝政地權利,更輪不到他去參與朝會這種高級別體制。可這種人接觸的不是太子就是皇親,私下裡大多都依附了各大政治集團,那必定是梁老頭觸犯了誰家政治集團的利益,人家動用李敬玄這個口舌放話出來而已,這種人官職小,學問大,名聲在外,還不好下狠手去追究,畢竟後面有撐腰的。 

  「恩,一個學究。」梁建方點點頭,「說他做學問是抬舉他。你倆也知道,從去年上就因為下不下突厥地事起過爭執,雖然我們勉強佔了上風,可全朝上下多少眼睛盯著,戰事一但有了閃失……」梁建方搖搖頭,「行伍的人心裡清楚,行軍作戰哪有萬無一失的?這前方戰事才起,稍有挫折,馬上就有奸魍小人跳出來風言風語,不鬧得軍心渙散不罷休的架勢。不要以為所有的人都盼著打勝仗,就有一小撮人希望咱們敗,越慘他們越高興。好了,今天話就說到這裡,你倆不是外人,心裡有數就成,至於寫寫畫畫的事先記下,哪天我想起來再說。滾!」 

  如蒙大赦,我和獨孤復狼狽逃竄,終於逃過一劫。出轅門時,獨孤復叫住我,「王兄,這事得合計合計,咱倆不能老是膽戰心驚的等大帥收拾,起碼心裡得有個底細才成。」 

  「還啥底細。」我無奈的聳聳肩,「話說那麼明白,咱倆都當了老帥孫子了,爺爺有事,孫子豈能袖手旁觀?休戚與共吧,咱著爺爺比親爺爺都難伺候。」 

  「嘿嘿…」獨孤復一臉憨實地奸笑幾聲,「王兄是仗了明白裝糊塗呢,咱哥倆都這樣了,才是真正的休戚與共。小弟做東,出門隨便喝兩杯,哥哥您不必表態,小弟給你交個底,好讓您心裡踏實。」說著拉我去了他的寓所,倆皮水袋,裝滿滿兩口袋軍用消毒酒,笑道:「哥哥您知道,這酒根本喝不死人。好東西!就去東門上有家小店,別看不上,羊頭羊雜碎一絕。咱兄弟倆衣服換了去,就平時的打扮,小門面上可不喜歡咱們這些客人。」 

  監守自盜啊,管後勤的職務就是好,滿軍營的東西和他家的一樣,這狗東西灌了兩袋子酒又倒了兩袋子水進去。我靠,酒罈分量一點沒變,簡直是敗壞我家的金字招牌,太壞了。 

  小門面,若不是裡面傳出誘人地羊肉香氣,來往行人根本不會發現巷子拐角有家店鋪。木樓,露在外面地就一角小小的木門和半個窗戶,門框許久沒漆過了。斑駁破舊,由於沒有漆皮保護,裡面地木料都變了棕褐色。彎腰進門,店內空間狹小,僅有的兩張舊桌子都有了年代。瘸腿下墊了磚瓦才勉強平穩。破舊歸破舊,店裡卻搽試的乾淨,粉白的牆面讓人舒服,看來我家的石灰銷量喜人。店裡就一個三十左右地女子打點。模樣說不上好看,可眉眼裡透著安詳溫馨,正坐在臨窗的案几旁拿了個小甩把專註的趕蒼蠅, 

  獨孤復一進門就笑著朝那女子打招呼,「勝姐!」 

  「呦?三娃來了。」老闆娘親切的站起來招呼,手腳麻利,聲音甜脆。「還帶了朋友,快。找個桌子自己坐。你們今天來遲了,下水剛賣完,還有幾張羊臉,成不?」 

  三娃?我記得這傢伙是獨孤家老大嘛,咋又行三了?不解的朝獨孤復望去。 

  獨孤復朝我笑著擺擺手,「成,羊腦也要,抓把蔥花潑兩勺油上去。」一改軍中一本正經的模樣。隨和、客氣。帥臉透著歡愉。能看出來,這小子忽然變的心情大好。將兩皮袋酒放了案板上。笑道:「一袋孝敬您,另一袋找個壺裝起來。自家偷偷喝,朋友從外地稍的,真真地好酒。」 

  「每次來都拿東西,讓人怪不好意思的。」勝姐嘴裡這麼說,沒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隨手將一袋酒掛了頭頂的玄鉤上,「你快坐去,我給你們切肉。」說著拉起麻布,露了幾個煮熟的羊頭出來,抄起尖刀,手腕嫻熟地一帶一擰,正張羊臉就分離下來,整個過程在呼吸間完成,另人嘆為觀止。 

  獨孤復看完整個過程才滿意的坐過來,伸嘴輕聲道:「怎麼樣?」 

  「指哪方面?」問的太籠統,我沒辦法做出針對性的回答。 

  「呵呵……」獨孤復笑了笑,也不解釋,只低聲道:「勝姐男人十二年前戰死在東突厥上,那時候小弟才不到十歲。小弟十六歲以前沒花銷,家裡一個子都不給,零嘴更別說了,我那個娘啊,可是世上最嚴格地,就一日兩餐,多吃口迎春糕就倆大耳把子過來,到現在小弟見迎春糕都不敢動一下。哈哈……」說著努努朝勝姐的背影努努嘴,「當時勝姐的門面不在這,就開在我家不遠的巷子里,小時候為了跑出來看勝姐切羊頭,挨不少打。就站遠遠的看,有心買點嘗嘗可實在沒花銷,有天下了狠心,偷了家裡丫鬟的簪子來換肉吃……」 

  「男人家,學蒼蠅嗡嗡么?」勝姐將切碼整齊的羊臉撮到盤子里,笑吟吟的端過來,朝我大方地笑笑,「三娃頭次來換簪子的事,那麼好的簪子換幾塊肉,明明就是敗家子!」 

  「那可不怪我,我那時候才多大,站好些日子才下了狠心過來換,還叫您抓了賊偷一樣嚇唬半天,嚇我幾天都不敢見您。」獨孤復說這話時候一絲靦腆一閃既逝,指我介紹道:「姓王,行四。同行,也學塾的教授,莫逆之交。學問好,小弟佩服的緊!」 

  成學塾教授了,嘿嘿,不錯。伸嘴輕輕在獨孤復耳畔道:「過分了,沒有亂給起名的,你咋不說行八呢?」說完忙站起來朝勝姐點點頭表示尊敬。 

  「哦,王四兄弟啊。」勝姐朝我笑了笑,轉身去案板拿了酒袋,「你們吃,我給熱酒去。」走門口將招牌翻下來,伸臉進來笑道:「三娃一來,這多少都得吃干拿凈,也沒東西賣給別人。我把招牌翻下來,沒人打攪,你倆慢慢吃,」說著擰身上樓去了。 

  「這個獨孤兄弟,你怪噁心的。」我夾了片羊臉扔嘴裡。味道好,真的好。「好好地官員不做,跑來冒充學塾上地騙人。」 

  「這……嘿嘿。」勝姐一上樓,獨孤復馬上就恢復了老樣子,「和王兄不同啊,小弟也就在這吃吃喝喝能鬆快點,一回家……」無奈的笑了笑,「您別笑話。梁大帥地軍棍,那不怕,打完完事。我老娘啊,打完才是個開頭,您是沒受過。左武衛若不是我找了個親戚說情,別說梁大帥不要,就老娘都不讓來呢。」 

  「哦,」也是。公主地兒子不好當。他老爹又曾經那麼拉風,謀反殺同夥之類都干過,家裡本就追求個低調,肯定不願意自己兒子在外面太顯眼了。「說正事,交底。你不是給我交底嗎?」 

  「交了,」獨孤復一臉坦誠,指指店面道:「這不是,底細全給您交了。若說這世上除了爹娘,就這個小店最親。當然,和王兄您也親近。」 

  「要不咋說你滑頭呢。」我笑著把盤子朝自己跟前挪了挪,挑了塊筋道的放嘴裡,「明天梁老帥一高興,我畫豬頭,你寫字,爽很!」 

  「哼哼。梁老帥什麼個打算,王兄心裡也清楚。」獨孤復朝樓上探探頭,「勝姐,酒,羊腦,快!」扭頭道「羊腦不錯,油加了蔥花一潑,攪開了香。」 

  「恩。餓了。吃啥都香。」這小子耍心眼呢,賊精賊精的。現在不是梁老頭有什麼打算。是得找個能靠得住的人共同進退。老梁和別家集團鬧糾紛,肯定得先把自家鞏固好,左武衛是梁建方的依仗,得死死抓手裡才行。作為主戰派,一旦前線失利,梁建方這個左武衛大將軍的位子就坐不穩當,看他的意思,有提前做最壞打算的準備。是想讓我倆輸誠,估計往後還得有個清洗運動,靠不住地或不和自己一心的都得遭受打壓,畢竟內部要不出問題的話,就算前線兵敗,左武衛都是梁建方的人,也沒人敢跳出來和他爭,頂多背個戴罪立功什麼的。「前線戰事緊啊,嘿嘿。」 

  「王兄覺得怎麼樣?若此次大勝的話,梁大帥定然不會把一個李敬玄放眼裡,」獨孤復見勝姐下來,扭了話題,「後年大考,王兄必然一鳴驚人,小弟提前恭祝王兄金榜提名了。勝姐,給那幾個頭都切了去,一小盤子夠誰吃。」 

  「吃著切著,著急什麼。」勝姐將酒壺羊腦放了桌上,指了指我腰上,笑道:「教書先生一年拿人家幾個錢?掛那麼大的玉石牌子就不嫌顯眼了?」 

  「假的!西市上專門找假貨買,窮顯擺,嘿嘿。」趕緊把玉佩貶到腰裡,笑道:「讀書人嘛,就好個面子,別人有了看起來眼紅,自己又買不起,弄假貨裝蒜,您別笑話。」 

  「沒人笑話,誰敢笑話讀書人。」獨孤復陰陽怪氣地接過話茬,「勝姐,剛忘記交代了,這酒是涼著喝的,一熱就變了味道。」說著倒了杯遞過去,「您嘗嘗。」 

  「恩,好大的勁。」勝姐一飲而盡,將杯子還了過來,「上頭,我樓上緩緩,羊頭案板上,吃多少自己切,」說著又朝我貶的玉佩上瞄了一眼,「你倆聊。」擰了腰又上去了。 

  「誰家假玉佩雕的比真地還細緻?」獨孤復不滿的看我一眼,「明顯就是瞎話嘛。往後再來得穿的寒酸些,『老關家』料子穿身上的教書先生,全長安也您王兄獨一份了。」 

  「軍部里就這一身,你讓我回去換啊?」小子演戲還演入行了,亂挑bug,人家央視都沒那麼嚴格。「大勝說得過去,若有閃失呢?」 

  「閃失。」獨孤復拉了人家剛用過地杯子斟滿仰頭一干,「就怕閃失。咱大帥靠的是戰功和聖上恩寵,一美遮千丑。若出了閃失,那話就不由他說了,零零碎碎事情全出來,只怕……」 

  朝獨孤復看了一眼,不錯,這小子開始說人話了。能當我面把這話說出來,也是著急的想拉個臂助渡難關。倆人心裡都清楚,一旦別人把我倆當了梁派,萬一梁建方一倒,殃及池魚的事情難免,雖說不至於搭上身家性命,可往後再想活人就難了。 

  「說說,咱倆現在得有個想法不是?」我把『咱倆』倆字咬的頗重,「圖進退嘛,倆人比一人容易,現在雖然還沒艱難到那個地步,可多少有個打算不是壞事。」 

  「王兄啊,你就涼兄弟吧。一路說話呢,你東躲西躲是個什麼意思?」獨孤復對我不正面回答很失望,「非得學人家騙人一樣拜個把子你心裡才踏實?」 

  「哈哈……」端詳獨孤復一陣,「你說,咱倆拜個把子,你就交底了不?」 

  「拜不拜把子不要緊,關鍵是……」獨孤復酒杯轉了轉,「若王兄覺得戰事吃緊難以預測的話,其實依您的才華,到哪吃的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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