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微妙、平衡
第一八四章 微妙、平衡
拉旺毛贊的意思,花露水在吐蕃已經多的可以灌到池子里飲牛了,沒了利潤,所以這次本來沒有打算過來。不過作為天神的子孫,不能不講信譽,欺騙好兄弟的事情干不出來。於是,勉為其難的專門過來賠本,為了盡兄弟之情誼,準備虧的大些,讓我一次把便宜沾足,所以才拉了這麼多珠寶和珍稀藥材。
但是,既然他盡了情誼,我就不能顯得太小氣,好兄弟要相互幫助,為了不至於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裡顛沛流離、食不果腹,我必須將去年給他的價錢打個對摺。為了讓我省心,他已經準備了容器,至於那麼些瓶瓶罐罐的外包裝,他就吃虧不要了,稍微加點花露水給他就成了。
果然是大方人,我屏了呼吸點點頭。「既然是好兄弟,我也很想打對摺給你。」
「好!」拉旺毛贊聽了我的話,異常興奮,從懷裡拽了幾個大型羊皮口袋出來,知道的是裝花露水,不知道的以為他兼職消防員的工作。「小口袋,裝滿!」
「很難辦啊。」我撮撮手,看著他手裡的消防栓,神色痛苦的搖搖頭,凄涼道:「吐蕃、吐谷渾的客商不止兄弟你一個啊。都是成堆的朝我這裡拉雪蓮、紅花啥的換花露水,如今我家裡的這些個藥材……」順手比劃了個誇張的體積,「早上來的時候,家裡才拿了雪蓮喂的雞,紅花好些,牛馬吃了壯實,」指了指小半屋藥材,「不敢要了,實在沒地方放。」
拉旺毛贊聽罷,樂的哈哈大笑。胡亂在屋裡指了一圈。豪邁道:「好兄弟,不為難你。這些都是送你的!」說著將手裡的袋子比劃了幾下,取掉一個小的,剩下的仍舊遞給我,「全都是送你地,連這箱『秣菟羅(天竺境內的城邦)』運來的純金都是禮物,白送!裝滿!」
早就領教了這傢伙送東西的絕技,笑道:「先不說生意。藥材也不會壞。金子也不會跑,咱們先喝兩杯,三五天里,你也附近轉轉,吃好玩好,高興了再談不遲。」
「還是現在談的好,」拉旺毛贊掰了手指頭算了算,搖頭到:「耽擱不起。」不情願的又取掉一個皮口袋,「不能少了。天神在上,好兄弟的情誼如同雪蓮一般的聖潔,王修兄弟承載了天神和拉旺毛贊地祝福,定會……」
天神在拉旺毛贊嘴裡已經變成了關二哥一般的用途。凡是用的著的時候拉出來就能祝福,我懷疑他用了外掛。正要和吐蕃兄弟繼續侃下去,老四拿了花露水撒過的手帕捂了鼻子探頭打斷了拉旺毛贊的禁咒。「姐夫,李家姐姐過來了。讓您過去見她。」
朝拉旺毛贊拱拱手,「拉旺兄弟,您稍等,馬上過來。」說著屏了呼吸熱情的給拉旺毛贊一個擁抱,我故意的!早上過來時候給穎留了話,蘭陵到后讓她直接到花露水作坊找我。
老四地辦公室里,蘭陵眉開眼笑的看了我,「昨天怎麼樣?睡的還好吧?」
「好。好的很!」回頭看老四沒跟來,關了門,撲上去把蘭陵摟在懷裡,反正今天要回去洗澡,我男人家,才不在乎臭烘烘。
「哎呀!」蘭陵臉上通紅,拚命的把我朝外推,「你對我幹了什麼!臭死了!」
「哈哈……」我用盡全力支撐了一會。終於比不上蘭陵勁大。被推開一邊。不過,哈哈……太解恨了。
蘭陵驚慌失措地舉了手肘皺了眉頭在身上聞來聞去。連耳根都紅了,眼睛水汪汪的,有哭的意思。「怎麼見人!」小嘴一癟,乾咳嗽幾聲,衝上來朝我脊樑上恨恨幾拳,「糟踐人!叫你使壞!」
「哈哈…」脊背疼,可仍然笑個不停,「別,別打,疼,哈哈……疼很。」
蘭陵臉色變幻,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光是拉了我推搡扭打,咬牙切齒,一個勁的念叨:「還見不見人了!」
「行,別打,停!」我笑著給她按住,「再糾纏就更臭了。」老四桌上有瓶花露水,倒了點撒在蘭陵身上,香香臭臭地味道,反正很刺激。「好多了。反正一會你見完那個吐蕃人還得臭,至於下了狠手殺我一樣不。」
「殺才!」蘭陵抬手聞了聞,忍不住,笑了起來,「頭一遭讓人這麼欺負,太可氣了。小氣人,多走了三五里路就存心過來欺負人。」說了不解恨,又上來給我腦門上戳了幾指頭,「走,領我見人去。」
「等下,咱倆先把話通個氣。」扯蘭陵坐下,「怎麼個章程,你先有個打算才行。還有,你憑個什麼身份去見人家?」
「都叫你氣糊塗了。」蘭陵臉色正常了點,掏了手帕撒點花露水上去,遮在鼻子跟前,「先說說你的想法,干這些下流事你比誰都在行。」
「老四知道不?」我也給鼻子兩側抹了點香水上去,呼吸順暢了點,雖然不習慣花露水的味道,但比自己身上散發的腥膻惡臭好多了。「你有沒有給她提過這個事?」
「只提過內府上在吐蕃銷售的事情,沒說過別的。」蘭陵搖搖頭,「還是不叫她插手的好,少一個人知道多一份妥帖。」
「不要緊,」我搖搖頭,「她就是知道也僅限在收購鳥嘴上。咱倆就按普通的生意說,她一旁只計算生意,也不會知道收鳥嘴地真正意圖。你我商議一宿也比不上老四腦子轉一圈的作用。」見蘭陵點頭答應,我喊了老四進來,吩咐道:「你一旁聽著我倆說話,最後看能有更好的辦法出來不。」
老四捂了手帕點點頭,我我覺得她在可惜她的辦公室。
皇室里沒有做生意的經驗,在和陳家制定合同的時候就有大漏洞。按二十一世紀的商業規矩,陳家是生產商兼大唐地區的總經銷,而內府有權成為大唐疆域以外地總代理商,有權利在域外製定統一地售價和銷售策略。而拉旺毛贊作為吐蕃地區的銷售商。卻跳過內府這個域外總代理直接找上生產商,這是嚴重地侵犯內府這個總經銷利益的越權行為,屬於商業欺詐,放到二十一世紀會陳家會吃官司。
當然,老四沒有這個概念,我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拋出這個損己利人的話題讓蘭陵找我的茬,所以在與蘭陵的對話中刻意不觸碰這一點。只提到用什麼條件利誘拉旺毛這個奸商去拋頭顱、撒熱血,對於這個傢伙。只要有足夠地利益,他辦起事絕對勇不可擋。
「吐蕃那邊大約是個什麼價格?」有點渴,可實在不想喝水,抓了壺裡的溫水漱了漱口,「別打馬虎,」見蘭陵支吾,正色道:「作為生產商,我們有權知道你們拿了產品后制定的零售價。還有。一致對外的時候,不許欺瞞自己人。」
「看你說的。」蘭陵不好意思的盯了我,餘光卻掃了掃一旁的老四,「按路程遠近,也不光是吐蕃。過了雪山那邊是長安的二十翻上下。雪山東邊就便宜了,也就十三四翻。出了吐蕃地也有,那就管不到價錢了,興許還貴點。」
「那邊只有內府一家做這個生意?」這麼高的利潤。大唐商隊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販毒品一般的機會。
「就是有也不會多。」老四一邊接話,「除了內府定量供給外,這邊作坊一直限量銷售。不是想提多少就能提多少的。有幾個跑西域的大客商,如今內府在那邊量大,他們爭不過,朝更遠地界去了。十多翻地利益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划算,畢竟過去一趟的花銷上也不是少數,再加上限量供應。手上貨的確也不多,即便在吐蕃也形不成威脅。」
「那就是說,拉旺毛贊這野人一次能賺足好幾十倍。怪不得呢,這小子帶了天竺的珠寶器皿前來交換,他已經嫌吐蕃東邊沒利潤了,跑起了長途。」見老四桌上有把算盤,抄起來套大數算了一遍,扭頭問老四。「這次他們來了多少人?」
「都在作坊外牆跟下地窩棚里。大約十來個。對了,加了這個一共二十整。」老四對數字一絲不苟。報的精確。「照咱們這邊商隊的花銷工錢,一個人一年得六貫,衣食住行加了牲口,每人頭上再平均個三貫,大約就這麼些花銷了。」
「哦。」我大約減了個總數,「聽起來不少,可和這利潤一比較,簡直沒花啥錢。老四,你按剛才殿下和我的對話里理個頭緒出來。」我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不過我還是希望老四有更好的辦法,這個醜女孩在經商方面的天賦讓我讚歎。
老四一提到賺錢,馬上就不嫌臭味了,拿過算盤打了一遍,又和我的數字比較了下。抬頭問蘭陵,「公主殿下,朝廷收購這個鳥嘴……哦,不是問用途,就是想問問,是怎麼個章程?」
「一斤鳥嘴折四兩的銀價或按四兩銀價折算花露水。」蘭陵沒有隱瞞,她對老四有一種莫名地喜歡。「這是今年的價錢,或許高一些。一旦多了就會適當的降下來,畢竟現在誰也不知道那邊有多少這種鳥。」說著從袖籠裡帶來的樣品遞給老四,「這還是剛開春時候那邊捎來的。」
老四拿手裡掂量幾下,點點頭,「有沒有算過多少個鳥嘴是一斤呢?」
「沒,」蘭陵被老四問住了,「有關係嗎?」
「或許有吧。」老四將鳥嘴還給蘭陵,「至少也能知道一隻鳥上咱們投多少錢進去,大約得有多少只鳥,一共得投多少錢,雖然不太精確,可大數還是能估算出來的,心裡也有底不是?」
「可沒想到這層關係。」蘭陵被小丫頭問的有點不好意思,笑道:「內府上可沒你這號人才,回去得敲打敲打。要不,使喚起來指不定出什麼亂子。」
我不滿的看了蘭陵一眼,最起碼地常識嘛,咋就能漏過去呢。也不知道這錢都咋花地,要這麼個粗放式管理。放我進去負責的話,一年不給他皇家成員地內褲都摟完就不算是干銀行出身的。
「其實……」老四偷偷和我對了個眼神,神情像足了穎。「其實啊,內府上賣花露水主要目地是鳥嘴吧?」
蘭陵有點發窘,求救般的瞄了我一眼。我咳嗽幾聲,給老四擠了擠眼睛,「老四,不該問的別問。有辦法了就說。」蘭陵肯定說不出口,皇家本來是照了鳥嘴去的,可發現花露水這個東西利潤真的很驚人,於是就又收鳥嘴又賺錢,割草打兔子,兩不耽誤。很有意思的場面,感情上我和蘭陵親近,可利益上我和老四又是一夥的。蘭陵還非常欣賞老四,三個人三個打算,還相互牽制,微妙異常。
「是這樣。」老四坐在她的辦公椅上,邊說邊寫起來。「拉旺毛贊這個番商自打去年進了一壺花露水后就嘗了甜頭。今年他過來下足了本錢。這點上就能利用,殿下不必親自出馬,就一句話打發,三月內都排地滿當。沒多餘的貨給他就成。下來就是咱們提條件了,花露水的錢他依舊照付,至於賣他多少按他送來的鳥嘴多寡定量。送五斤鳥嘴過來就賣他兩斤的花露水,送五十斤就多賣他二十三斤的花露水,以此類推。鳥嘴是附加的,只是個憑據,不能算在花露水的價錢里。」說著撥了撥算盤,笑了對蘭陵道:「內府上也就是收購這個東西。殿下仍舊叫他們收購就是,拉旺毛贊這邊按了這個辦法,他也沾了大便宜。這鳥嘴呢,小女也不知道用途……」說著眼睛呼扇呼扇地看了蘭陵。
「好,臭丫頭!」蘭陵是個機靈人,馬上就明白老四的意思,站起來笑了笑,「鳥嘴依舊按剛剛的價錢收。你只管送了內府上。自然有人給你照價回收。」說著盯了我一眼,恨恨道:「一家子都鬼精鬼精!什麼虧都不吃。還白落了鳥嘴的錢!」
哈哈,留了老四伺候蘭陵去家裡換衣服沐浴,我樂意去和拉旺毛贊打擂台,這位仁兄已經等著急了,滿房子亂竄。
「什麼!」聽了我說三個月沒有餘貨給他的話,拉旺毛贊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找了一圈沒有發泄的地方,開始撞牆。「不可能!早上還見他們一車車拉貨!」
「人家是三個月上頭就訂好的,」我無奈的攤了攤手,「不是兄弟為難您,馬上天氣就熱起來了,外面客商雲集長安,你如果再不訂貨地話,別說三個月,就是半年上想拿貨都難啊!還有,訂貨也有規矩,最多三斤。」最後一條是我加上去的,免得他真訂個幾十斤上來,還真拿不住他。
「依舊是去年那個價錢,」拉旺毛贊見我說的堅決,早就把大神拋棄了,「這麼些東西,好兄弟,你隨便給點就行。」
「我也想給你啊。」嘆了口氣,「記得去年那個白鶯嘴不?」
「有!」拉旺毛贊慌忙從懷裡掏了牛尾出來,虔誠的取下白鶯嘴遞給我,「大神的恩賜。」吟唱超級毀天滅地魔法一般的嘮叨著。
「小弟對你們的大神仰慕已久,想讓我關中的百姓都能得到大神地祝福。不知道你們的大神保佑不保佑我們?」將白鶯嘴拋了拋,「就一個太少,關中上百萬戶,不好打發啊。」
「世間萬物,莫不受大神恩澤,關中百萬兄弟當然會受到大神庇護!」 拉旺毛贊散發了帶了異味的聖潔光芒,「兄弟,您有什麼打算,一口氣說完,我代表大神接受你們!」
我覺得這個大神肯定是搞傳銷出身的,很沒信用的樣子。給他說了剛剛老四制定好的條件后,大義凜然道:「就這麼個章程,如果有足夠的鳥嘴能讓更多的人加入大神地庇護之下,我就頂了壓力,哪怕和別地商戶撕破臉,都得保證兄弟您的供應!」
「可現在……」拉旺毛贊苦了臉指指屋子裡地貨物,「能不能先給我花露水?下次我再帶了白鶯嘴來?」
「可以!」我點頭答應,信口雌黃道:「昨天有個突厥客商因為客死長安,有三斤貨沒有提走,兄弟可以先讓給您!」
「啊……」拉旺毛贊苦了臉,連撞牆的精神都沒了。
「先拿貨,下次再過來付錢!」我胸脯拍的山響,「這次麻煩老兄將這些東西先拉回去,記得帶了白鶯嘴過來提貨哦。」說著我沖外面喊了個管事進來,遞給了個皮袋子給他,吩咐先支三斤花露水出來交給外商帶走。
「東西就放這裡算定金!」拉旺毛贊拿了三斤花露水有點氣急敗壞,「拉了貨物走不快,我這就飛馬回去籌集白鶯嘴。兄弟你要說話算數,到時候我拉了無數斤的白鶯嘴回來,是多少就得給我多少花露水,你可不能反悔!」說罷胡亂收拾下裝束,頭也不會的沖了出去。
「等等!」這人看了精明,咋就不堤防我拐他東西逃跑呢。「東西就這裡清點好,該多少我給你開多少的收據,」說著也不理他,叫了人過來盤點。
「好兄弟,我在外面跑的常,看人是最準的。」拉旺毛贊一旁等的不耐煩,「是什麼樣的人,我才和他打什麼樣的交道。從沒出錯過。」
別說,吐蕃人就是豪爽。連契約都不拿,敢把這麼些東西扔下就走的人,少見。看來我真的是個可靠人,嘿嘿,不錯,人家吐蕃人都看出來了,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