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秋天,果子熟了
第一五四章 秋天,果子熟了
「我病了,不見客。」繼承了病秧子精神在家裡貓著,「等一下,」我叫住管家,「看人,當官的都來通報一聲,別人來就說病了,正發糊塗呢,見了沒用。您老有經驗,看著辦。」
錢管家最近吃了喜鵲屎,將自己收拾的新郎一般,肥圓的胖臉笑成一團,同彌勒佛一個樣子。王家出名了,踏門檻子的人一多,錢管家壓抑多年的鬱悶終於得到了發泄,沒事就站院子里感慨一陣子,搖頭晃腦的念念有詞。
名人的管家當然要拿個架子出來,名人的老婆更得有個架勢。穎最近風頭正勁,社交活動頻繁,連二女都將自己的馬車重新油漆一遍,煞有介事的又添了倆隨身丫鬟,進出下巴揚起老高,全家人都欠她錢的模樣。
「你過來,成哪門子精?」看了濃妝艷抹的二女前後簇擁的進了宅子,該拾掇了。「再敢給臉上畫的豬頭樣子,小心收拾你。趕緊去洗了!」
早上沒留神,二女就畫了京戲臉譜出門了,外面晃蕩一天,全丟我的人。愛美無所謂,裝鬼就不對了。這年代的化妝品絕對不過關,弄了毀容啥的就晚了,漂漂亮亮的女娃渾身的本錢,朴樸素素才招人喜歡。穎就好,活動參加的多了,見識寬了,再不搞這一套,近幾月來我就發現穎比原來好看的不止一點。
莊子里的事務前後打典利索,交給錢管家和胡賬房主持,作坊就讓老四獨自支撐,都是經過考驗的好同志,事情交給他們放心。一大早就拖家帶口一彪人馬殺往山莊度假。立秋好些天了,秋風送爽的,沒避暑的必要。關鍵就是避人。
蘭陵早一天就過去了,穎心知肚明,不揭穿而已。二女對蘭陵比較排斥,其實是互相排斥,這倆人一輩子都沒有相互諒解的可能。平時在家裡不覺得,一但到了山莊成了鄰居,矛盾徒然顯露出來,有蘭陵在場的時候二女一般不露面。二女出現地時候蘭陵也刻意的迴避,這場子沒人能圓,尤其是我。
「你多大人了,和個丫頭片子計較啥?」早上帶二女去打楊桃,野生林木都生長的高大,我扶了樹站定,讓二女騎了脖子上正打的高興,碰見蘭陵從後山坡上轉下來。二女仰個臉打果子認真。沒有發覺她,可我站底下將蘭陵拉長的臭臉看的一清二楚,臨走指指山洞的方向,還就手扔了我一石子。我抗著二女不敢亂動,眼睜睜看著石子砸在身上。吃疼還不敢叫喚,虧吃大了。送二女回去我就直殺山洞,非得個公道回來不可。撩起衣衫看了看被擊中的部位,一個青陀陀。「裝死啊?你看都打青了!」一把揪起爬床上假睡地蘭陵。
「急急火火的跑來。還以為你要打人呢。」蘭陵半眯著雙眼,一臉倦怠,似笑非笑,「你還有理了,一大早就專門背了你家小媳婦上山氣我。寡婦嘛,多大的便宜都沒自家婆娘有意思,小姑娘好處多了,抗到身上多有面子。是不?」
「哎,犯規啊。抗的是我婆娘,打倆野果子犯誰家王法了?」最不樂意聽蘭陵這口氣,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一樣。「我占你啥便宜了,咋就專門氣你了?誰知道你從山上下來,打人打的理直氣壯,沒一點悔過的意思。」
「不佔我便宜你著急跑來幹什麼?坐我床上想幹啥?」蘭陵翻了個身,給了個脊背。「老太婆了。橫豎沒了味道。滿山的楊桃,抗著、摟著、背著怎麼打都行。還是別耽擱您地時間。」
「說啥呢,往常你可不這樣啊。」好久不來,洞穴里變了樣子,不但桌椅板凳都換了我喜歡的竹器,還擺了幾把樂器,我去年砍她的腰刀仍端正的掛在床頭,刀身雪亮,通體毫無銹跡,明顯是精心保養過的。竹桌上地竹筐子里放了小半筐楊桃,一看就知道是才採摘的新鮮果子。沒啥說的,打就打了,光看這洞里的擺設就明白蘭陵地心意,「行了,再作就過了。一來這地方,挨石子的事情就快忘記了。」
「還算有點良心。」蘭陵扭了頭過來,仍舊懶洋洋的樣子,「你家那丫頭,哼哼,」瞥了我一眼,「你就慣著吧,知道的是你婆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了個女兒出來。還賊精賊精。」
「才多大的年齡,至於不。傻不楞瞪的,」蘭陵和二女接觸不多,怎麼也提不到『賊精』的評語,「哪有點精明樣子。」
「我心裡有數,你以為她早上沒看見呢,她爬地本就比你高,下來的時候還是她先看我的。」蘭陵拉了個毯子蓋在身上,「往後啊,她一天比一天漂亮,我一天比一天難看,不指望你偏向,別反過來幫人欺負我就是。」
「咋欺負?誰敢?」蘭陵的意思我明白。話說到這裡了,再就沒迴環的餘地,倆人的梁子是掀不開了。「她是你外甥女,親親的,至於鬧到這個田地上?再說了,中間還夾個我,讓我往後咋做人?」
「不夾你還好些,夾了你才更惱火。」蘭陵微微坐起來,「你啊,你從來就沒把心放正過。當我看不出來么?」腳丫子不甘的踢騰幾下,「你家夫人早就看清楚咱倆不三不四地關係,竟從來沒露出擔心地樣子,整日放了咱倆獨處就沒點戒備?」懊惱的撕扯幾下毯子,「就算我進不了你家門,她也沒理由任憑咱倆這麼下去,就不怕你心飛了?哼哼,她就壓根沒把我放了眼裡,知道我本就爭不過她,不為別地,就是你這個死鬼偏心,她才有持無恐。」
不想承認,但蘭陵說的或許在理。穎偶爾會不經意流露出對二女的戒備,但對蘭陵的加入至始至終都很平靜,原來還時常拉出這個事臭我幾句,現在除了問心無愧的收受蘭陵禮品外,連說都懶得說,完全被忽視了。穎今非昔比。在圈子裡站穩了腳跟,外面的形象好的一塌糊塗。現在不管誰提起王家,先是要誇讚一下王家地大夫人,別說蘭陵是寡婦,就是未出閣的公主都插不進這個腳來。
「咱倆換下身份,你站我位置上想想。」這事沒辦法解釋,蘭陵估計早都有意見了,今天借了脾氣一起發作出來。好在她是個通情理的。有些話說多了反倒不好。
「就是站了你的立場想過才知道你偏心。」蘭陵說這裡苦笑幾聲,「你不在跟前時候啊,能想通,生自己的氣。你在跟前我就想不通,生你的氣。本就是苟且私通,開了這個頭就沒指望過有結果,可終究是騙自己,終究是有怨氣。」
「我沒怨氣。我就是憋氣。」蘭陵的話聽的我心酸,啥話到了嘴邊都沒法說出口,我不想敷衍她,可我能有啥辦法。
「憋氣啊,」蘭陵搖搖頭。伸了雙臂出來摟緊我,「貼著,心裡好受些。老天爺出面也解決不了地事情,偏偏就讓咱倆遇見了。」下巴搭在我肩上。自嘲道:「成天聽人家唾罵姦夫淫婦的,可光罵的痛快,誰知道這狗男女也有苦楚。」
「別說的那麼難聽。」我長嘆一口氣,看了看床頭雪亮的腰刀,「有時候啊,我也偷偷的在心裡排,排來排去就亂糟糟的,沒辦法說。就說我砍你那天。我可是拼了老命的同你周旋,知道我當時地想法不?」不管蘭陵答應不答應,將當時的心情娓娓道來,包括等蘭陵刀子戳到身上后再出手的同歸於盡想法。「我是橫了心的,現在想想當時的行為都不可思議。」
「還說呢,越說我就越來氣,根源就出了你身上。」蘭陵死死摟著我慢慢躺下,「見過豹子沒?當年隨了父皇圍獵時候。一隻豹子就擋在洞口上。同百餘對峙著。父皇可惜那一身好皮,沒拿箭串它身子。通縣公是有明地快箭。豹子倆眼睛都沒了,狠了命的還撲倒個侍衛。為了救人父皇才下令拿槍釘死它。」說到著,蘭陵露出不忍的神情,「洞里倆小豹崽子,釘死到外面的是個當娘地。」閉了雙眼,久久才說話,「你當時就是那麼個心情,所以啊,我下不了狠手。」
「可能就是你說的那個心情。若為了你,我同樣也會拚命。」沒有啥猶豫的,肯定會。
「現在估計你會,」蘭陵面色潮紅,伸手在我身上划拉,「情深義重的不敢保證你是,可護短這一套你來的比誰都厲害。你在外人護我短是應該的,我恨的是你在我跟前護你婆娘短。」
「沒,從那以後再沒過。」蘭陵身上有點燙,領口不知不覺的分開了,露出雪白地肌膚。「要不……」輕輕解開幾個襻扣,朝裡面窺視了幾眼,「裡面裹的嚴實,不嫌熱。」
蘭陵羞澀的忽閃大眼睛,「裹的嚴實,呵呵。」說著伸手摘了頭頂的簪子下來,烏黑長發如濃墨搬潑灑而下,隱隱綽綽蓋住了臉頰,「想好了,別說我睜了眼睛攪你興緻的話。」
「啥興緻不興緻的,上次被你弄的發矇,沒敢多來興緻。」朝兩邊撩撥開蘭陵長發,仔細打量她。正是女人最漂亮地年齡,尤其難得地是這份氣質,還有那勇敢的大眼睛。「豁出去了?」
「還豁個什麼?本就這麼打算地。」蘭陵直視我的雙眼,毫不退讓,「你要是沒了膽子,帶了你那刀走人。」說著伸手就盤了頭髮,「等啥呢?再等就八十了,八十歲的老太婆你要不?」
「挑釁,」拉了她盤頭髮的手一拽,揪了袖口將她外衣褪了下來,「別怪我事先沒說清楚,」壞了,一激動,又將褲帶拉成死扣,「靠!怎麼還是那根?」
「哈哈……」頭髮披散在雪白豐盈的肌膚上,俯了身子笑的歡實,拉開枕頭,拿出隨身短刀遞給我,「不要了,斷了去。」
今天狀態好,巔峰時刻。兩人對望許久,會心一笑。
蘭陵雙臂挾住我,阻止我離開,呢喃道:「幹完了壞事就溜掉么?鬼鬼祟祟的。剛剛的厲害勁呢?」
「承認厲害就行,」得意的在蘭陵鼻子上颳了一下,「你也不錯,真的。」
「算是誇獎么?」蘭陵渾身緋紅未退,說話還不得勁,聲音越發的膩人,「鬆了一口氣,往後就真是自己人了。今後啊。不,一會啊,我去你莊子上轉轉去,呵呵……」
「你啊,腿還打顫呢,心思到想的遠了。」蘭陵剛剛將自己頭髮打散全部蓋在臉上不讓我看她,全身才消停下來就開始復仇計劃了。「去可以,不許耍心眼。往後日子長著呢,別弄地雞飛狗跳。」
「算了,沖你這話……」蘭陵拉過毯子將兩人重新裹住,抹了把我額頭的汗水,「你病癒不久。若不是早起的事情,今天本來不打算的。氣不過。可分出高下來了?」
「無聊。」二女還大姑娘家,你和人家分什麼高下。「沒這麼比的,二女還是小娃。你不害臊還。」熱血一退,又想起蘭陵剛剛將的豹子,「後來呢?你剛剛講的,倆崽子呢?」我喜歡動物,急迫的想知道倆崽子地命運。
「死了,父皇一刀一個的都結果了。」蘭陵思緒回到了當年的場景,眼神不斷變換著,說不上是個什麼感受。「當時我還小。同幾個哥哥在一起。父皇遣散了眾人,將我和幾位王兄叫一起,當了我們的面把小崽子結果了。除了我,當時只有一位王兄流露不忍之色。」頭扭到一邊,「沒來由說這些,弄的心裡難受。」
我猜到蘭陵說的那位王兄就是現在的皇上李治。從她表情能看出來端倪。皇家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這麼個樣子。蘭陵從小在這個環境里長大,還能保持這份心境已經是難能可貴。明白她地意思,她和我相處久了才變了性格。才有了常人應該有的悲喜。活的才逐漸的有了血肉,有了女人的小性子。
「有個想法。咱倆再有崽子咋辦?」同穎在一起時沒這個負擔,同蘭陵就有點那啥了。
「你問我?你個沒良心地!」蘭陵腰上用勁,將我翻在下面,沒頭沒臉的亂打了幾巴掌,咬了咬嘴唇,「有了好,有了就生。放心,不牽連你,在哪還生不了個娃出來。」
「然後呢?」蘭陵打的對,我沒異議。「讓娃知道不?我可不想讓我娃有和別人不一樣的感覺。」
「肯定要和別人不一樣,是我娃!」蘭陵低頭在我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和你沒關係,我要親手將他帶大,你少管,我可不願意往後娃是你這樣子。」
「哎,你講點道理成不?我咋了,我樣子咋了?嫌不好少搭理我。」蘭陵太獨了,還不知道有沒有情況,先就成了她娃了,我算啥?「和我一樣有啥不好?」
「當然不好。文不成武不就,財迷鑽眼地,」蘭陵笑了笑,並著我躺了下來,「女人呢,找你這種郎君是對的,我找你是心甘情願。母親呢,」蘭陵提到母親,眼光柔和下來,抬了抬額頭,一臉幸福。「其實,小孩還沒個下落,說這個有點可笑。不過我希望小孩以後能比你強,我教他習武,你教他兵法,教他算學,把你知道的全部教給他……」
我娃可憐,還沒出生就已經沒了童年。按蘭陵的說法,和出生在二十一世紀的小孩沒多大區別,教這教那的,往後非得學成變態不可。「不,我教他耍蛐蛐。今天就和你打起來我都得說這話,平平安安活著不好嗎?」
「好,當然盼他平安。」蘭陵肯首,「藝多不壓身,文武雙全才能更安全。你少管了,我自己合計。」卻又扭頭問道:「要懷不上怎麼辦?看你夫人肚子一直沒動靜,我心裡寡寡的。」
太不幸了,穎著急要小孩情有可原,蘭陵跟了起誰家的哄。她還得託詞掩飾,什麼領養、抱養地,太不可理喻了。「懷不上的可能多了,你當我也是射豹子眼睛的快箭呢?」
「聽說『天龍寺』的菩薩靈,要不……」
「停!大姐,你啥時候信過菩薩?」我爬在床上欲哭無淚,家裡一個見菩薩就許願的,現在又弄一個出來,還偏偏是倆連佛是啥都不知道的「你消停會,讓人家菩薩也消停會,大家都挺累的。求菩薩不如求我呢。」
「你這人,」蘭陵輕輕在我身上捏了一把,眼波流轉膩聲道:「現在還早,郎君也不著急回去,多陪妾身一會。」
「打啥壞主意?」蘭陵溫熱的身軀緩緩貼了過來,滑膩地胳膊在我身上來回磨蹭著。「你又惹我……」
「呵呵…不是惹你,是求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