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紙(下)
用『狗看星星』來評價蘭陵和穎現在的表現很是貼切,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評論我的曠世革新,讓我有拿盤子砸人的衝動。
「此處有病語,若改成『蓋料即成泥浮其上者,粗意猶存也』方才通順,語句多過直白,難登大雅之堂。」
「甚是!文章筆法處理粗糙也能原諒,然別字滿篇,字體毫無章法讓人看則生厭,全無可取之處。」
「漿水怎可用篩網撈取?句不通尚可修改,意不通改無可改……..」
我一旁聽的頭暈,倆傻大姐當我是要進京趕考?這個可是本朝第一的科技革新項目啊,竟被倆婆娘品評的一無是處,蘭陵挑揀挑揀也到罷了,穎跟著瞎起什麼哄,不知道我才失憶不久,現在字都還認不全么?就連給秦鈺留作業也是人家學生代筆,何況要寫這麼複雜的工藝流程,能寫明白就不錯了!
我抻長脖子使勁咽了一下卡到嗓子眼的點心渣子,灌了口茶水才活過來,趕忙制止兩位文學評論家,「二位給在下留點情面成不?這可是在下頭一回寫這麼長的文章,不鼓勵下就算了,這麼品頭論足的叫以後咋個辦?沒信心了都。」
穎聽我這麼一說,也覺得剛剛有點不合適,畢竟我失憶后,和文盲差不多,有勇氣下筆寫已經是進步了。但礙於蘭陵在跟前,也不好太回護我,只得模稜兩可道:「觀夫君此文,雖欠缺章法,但文筆之中仍能看出夫君聰慧之處。古人云:熟能生巧,只要平日里勤於練習,他日必成大才。」
蘭陵點頭贊同,將草稿還我,孟母教子般口氣:「子豪人雖聰慧,但文章鄙陋不堪,且字體間架鬆散,定要勤學苦練才是。我家裡有書聖王羲之《蘭亭集序》的碑拓,子豪可拿去臨摹,苦修三五載可有小成。古人云:『人不博覽者,不聞古今,不見事類,不知然否,猶目盲耳聾鼻癰者也』,平日里要多讀書才是。文章你且拿回,找幽僻無人之處放聲誦讀,文中不妥之處則一目了然。去重新寫過後拿來我看。」
蘭陵說的認真,穎一旁也覺得有理,附和道:「公主殿下所說句句在理,夫君…….」
開批鬥會咋地,這屬於變相體罰知道不?學生時代對於老師的打回重寫和將某某課文抄寫nn遍是絕對的末日降臨,倒不如站牆角在屁股上抽幾巴掌來的痛快(我小時候,學校雖不提倡體罰,但不阻止,家長送小孩上學時都給老師撂話:咱娃皮得很,平時不聽話您就抽,不抽他不長記『性』!,於是…)。
「二位,先別著急叫翻工啊,」我有點小情緒,畢竟被倆女人數叨半天不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何況這倆女人和我關係還都密切,尤其是穎,幫別人說自己老漢。就算她說的有理,你可以關了門再說我啊,咋就不知道護短呢?自我辯護先「這個屬於學術研究論文!是講述造紙工藝和流程的,沒打算著述立傳。按我所講述的方法,所生產的紙張柔韌潔白,成本低廉,產量可觀,有很高的經濟價值,並能大幅度降低紙張的市麵價格,讓更多的人得以識文斷字,巨幅提高我大唐子民的個人修養。是傳播文化科學,推動我朝文明的絕世創舉……」
「聽的怪邪乎的,」蘭陵背著穎白了我一眼,又將製造流程從我手裡扯了回去,「剛也不早說,還以為你找我倆評斷一下文章呢,再看看。」
「不是一來就給你倆說了么,寫的是造紙的工藝。」我有點不忿。
「知道是工藝,你又沒說是你革新的,我倆還以為你拿造紙工藝練筆呢,竟然還是這麼一回事。」蘭陵仔細的閱讀起來。
穎若有所思的回了我一眼,裝著過來給我收拾桌子上的點心渣子繞了過來,用小腳輕輕踢我了幾下。
我了解她的意思,這種東西在古代屬於獨門秘籍,一般是傳兒不傳女,更別說老婆、小妾啥的。如今拿出來叫個外人看,穎能心疼死。
蘭陵看出穎的意思,忙把手裡的東西交還給我,歉意道:「魯莽了,被子豪說的一時興起,忍不住看了幾眼。」
「看,沒事。」我示意穎坐回去,「這現在只是一個簡單流程,真要造出紙來還得下些工夫,憑我一個人恐怕難以完成,我的意思就是集思廣益,咱們先弄個小作坊試驗一下可行度,畢竟我也沒有經驗。」
蘭陵沉思一小會,「成,作坊家裡就有(古時大戶人家擁有造紙廠是有面子的事情),子豪若信得過我,這個東西我先抄一分拿去試試,如果真有子豪說的那般,可是件造福千秋萬代的善事。」她說這裡停頓了一下,看了下我的表情,「不妥,既然是革新,就得子豪前去指導,工匠們怎麼能明白你的意思,何況你本就寫的不甚明了。」
蘭陵又打我啥主意?不過話說回來了,要沒我指點的話(我其實也半眯),還真是比較難辦。要不就答應她去指導?
正要一口應下的時,穎一旁在手背上拍了一下,『啪』一聲脆響,嘟囔道:「什麼天氣了,小蟲子還咬人,」看了看我和公主,有點不好意思,「沒事,被小蟲子叮了一下,妾身回屋搽點『九花玉『露』』,去去就來。」穎『九花玉『露』』四個字咬的特別重,捎帶了個眼『色』給我,給蘭陵行了個禮,扭身走了。
呵呵,精明鬼,穎提醒我按照和她娘家的合資方式再弄個造紙作坊,知道她在場我不好於蘭陵講條件,故意進屋留了個空擋給我,俺媳『婦』就是能。只剩我和蘭陵了,打開天窗說亮話,沒啥顧忌。
「昨天晚上夠嗆吧?哈哈,」沒等我開口,蘭陵先搶了話頭,「就知道你早上起不來,我過來先和才女攀一下交情,往後還得常去你家走動呢。今天身上好點沒?這瓶『葯』膏你拿去,沒什麼味道,抹身上也發現不了。」說著從袖籠里拿個小瓶遞給我,眼神望穎去的方向掃了掃,會心笑道:「你家夫人剛剛是何指示啊?」
「呵呵,都瞞不過公主,」我笑著把小瓶塞懷裡,「明人不說暗話,剛剛說的作坊是公主您的呢?還是竇家的?」
聽我的話,蘭陵掩口笑道:「是個什麼說法?我的如何?竇家的又如何?我還沒打算改嫁,所以什麼東西都算是竇家名下的。」
「算是?,怎麼個意思?」事關自己的錢途,我得弄清自己的合作夥伴到底是誰。
蘭陵白了我一眼,眼波又開始嫵媚的流動了,「子豪是在教我這個寡『婦』學壞么?這麼想我和竇家撇清關係?你一個成家的男人想打我什麼主意呢?」
啊!話沒問好,弄噁心了,還臊我了個大紅臉,「別,沒那意思,誤會。」拉過一杯茶灌下去,暗罵自己沒出息,叫個老娘們吃了個全活,「我意思是說,這個造紙,咱兩家合作…….」
「兩家合作就是你王家和竇家的事情,和我沒多大幹系。要找我的話,只能兩人合作,你想好哦。」蘭陵打斷我,嬌媚的闡述了一下自己的立場。
「好,好。為了造福千秋萬代,我王家想和公主您合作辦一個造紙作坊,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想占我便宜啊,沒門。
「滑頭!」蘭陵瞥我一眼,「就算和你王家合作吧,怎麼個弄法,你說說我聽,既然是和你家合作,就規規矩矩訂結實,寡『婦』的便宜沒那麼好占。」
「那是,絕對沒有佔便宜那一說,場地,工藝王家出,資金工匠公主您就包辦了,工匠得是信的過的才成,這個東西一旦有工匠起了壞心自立山頭或被人收買,產品就難控制價格了,至於以後有沒有利潤的話……..」
「那不是很好么?多些子人做,市面上的價錢就才能便宜,子豪剛剛不是還豪言壯語的要讓更多的人念上書嗎?怎麼這個時候又要控制價格了?」蘭陵有點鄙夷我的意思。
「也是啊。公主教訓的是,我的確有些過分了。」我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一開始沒有想要拿這個掙錢來著,可怎麼一談到合作,就開始變成這樣了,看來是職業習慣,銀行里乾的久了。「不過工匠還得嚴格控制,如果技術流傳的域外就要讓我大唐蒙受損失了,錢可以讓我朝子民賺去,書可以叫我大唐人讀,但不能憑空便宜了外人!」
「這還象話,技術怎麼保密的事情我來處理,利潤你看著分吧。至於經商什麼的,我不願意參合,不過我可以找些大商家來幫你解決。你這邊不會還是由你那個二夫人來負責吧?」說到二夫人,蘭陵表情有點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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