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何以見得
她的聲音蒙上了些迷離的味道,顧子衿眸子眼神帶著寵溺,“倒是第一次見你對我這般主動。”
第一次……
第一次……
有太多的第一次獨屬於兩人,情之一字,在此時最為纏綿悱惻。
說話的間歇,他也將自己的衣衫褪去一半。
就在要更進一步時,門外忽然傳來‘砰’的一聲。
兩人同時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時,發現是阿豆震驚的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裏。
她的腳下還掉落著一個木盆,砰的那一聲正是由此發出的。
“夫……夫人……”
阿豆顫抖著叫了聲,眼底盡是驚恐,她怎麽也沒想到今日會撞破這等辛密,
眼下的境況,實在是凶多吉少。
穆清歌傻眼了,這樣的情況從未有過,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連推開顧子衿都忘了去做。
驀然,眼前一片暗紅拂過,接著身上一沉,被顧子衿的外衫將身體嚴嚴實實的遮住。
“滾!”
低沉的聲音似乎不帶有一絲的感情,冷漠的像是冰塊似的,哪裏還有方才一星半點的柔和。
這句話自然不是對穆清歌說的。
門外的阿豆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是…是,奴婢這就滾。”
說完就要連滾帶爬的離開,隻要不殺她滅口就好,隻要小命保住了就好。
“慢著。”
阿豆心底剛騰出一絲竊喜,卻忽然聽到另一個清冽的聲音阻止道。
“夫人還有什麽吩咐嗎?”
阿豆渾身一顫,頭也不敢抬的道。
“你進來。”
穆清歌將裹著身體的外衫緊了緊,暗紅的衣衫襯得她的十指越發的白皙。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她已經將自己的心緒完全調整好,麵上恢複了平日裏的波瀾無驚,一雙眸子中看不出此時心裏在想什麽。
“夫人……”
阿豆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早知道她就不想著下雨太潮濕端了溫水來給穆清歌泡腳了。
早聽人家說大戶人家家裏都會有那麽一些見不得人的事,若是到大戶人家做事,必須做到看不見聽不到,隻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夠了。
若是不幸知道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通常隻會有一個下場——
死!
阿豆越想越絕望,也不等穆清歌回答,猛地開始磕頭道:“奴婢今日什麽也沒瞧見,什麽也沒聽見,夫人心地善良,就饒了奴婢一命吧。”
“我幾時說過要對你做什麽了?”穆清歌歎一口氣。
她的樣子有那麽嚇人嘛,比起她,明明旁邊黑著臉看起來極度不爽的顧子衿更為嚇人吧。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被人打斷,換做誰大抵也極其不爽。
穆清歌臉色紅了紅,餘光瞥了一眼,看見他已將自己的衣物整理妥帖,正端端的坐在那裏看她。
真是太丟臉了,穆清歌的臉色又紅了幾分。
想她平日也是一個挺警覺的人,今日怎麽就鬼使神差的順了他的意!
況且前些時候兩人還鬧的那般僵,在清風閣也沒好好說上幾句話,這會兒卻竟然差點同榻而眠。
不得不說,有些事情,真的是很難預料。
聽到穆清歌的話,阿豆磕頭的動作停下,不敢相信道:“那這麽說夫人會放過奴婢了?!”
“你先進來。”穆清歌說道。
外邊的雷聲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停下了,但是雨依舊很大,屋簷上掉落的雨簾砸在地上濺起一地的水花,她跪的那裏早已是濕漉漉的了。
阿豆依舊很怕,怯怯的看一眼顧子衿,終是慢慢的挪了進去。
“今日這事,你可能做到不說出去?”穆清歌眉眼清清,沉聲問道。
今日之事事關重大,若是傳出去,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輕則她跟顧子衿性命不保,重則穆府跟王府所有人性命不保。
畢竟這事在誰看來都是她與顧子衿私通,於情於理都不會向著她這邊。
所以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將看到這一切的阿豆殺掉。
隻有死人,才永遠不會將不該說的話說出去。
但是她卻是想趁此給阿豆一個試探衷心的機會,若是她能通過,那麽今後便真的是自己人了,可若是不能通過,那麽也隻能怪她自己命薄。
聞言,阿豆再次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急切道:“夫人,阿豆絕不會說出去的,阿豆一定守口如瓶,這事誰也不會知道。”
穆清歌仔細打量著阿豆,從她的每一個眼神到每一個動作,任何地方都不放過。
半晌,笑了笑,“你起來吧。”
她看人一向很準,至少目前來說,阿豆確實沒有任何二心的。
“是,夫人,啊……!”
阿豆誠惶誠恐的站起身,正回答著,忽然感覺下巴猛地一疼,張嘴痛呼的時候,一顆黑色的藥丸忽然飛向嘴裏,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吞了下去。
顧子衿冷聲道:“清清願意留你一命,本王便也不為難你,這是別國傳來的一種毒藥,除了下毒者本人以外天下無解,倘若你將這事說出去,便等著毒發身亡吧。”
單憑幾句話相信一個外人,總是沒有保障的。
有些事穆清歌不好親自出麵,若她來做這事,主仆很容易心生嫌隙。
既然這樣,那麽惡人就由他來當好了。
阿豆被嗆的咳了幾聲,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趕緊回答道:“是,奴婢曉得輕重。”
也是這時,她才看清了顧子衿的長相,驚訝的發現正是那天跟穆清歌一起在清風閣的公子。
原來二人認識!且他自稱本王,還是個王爺!
阿豆隻感覺又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一般,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時窗外雨聲漸小,似乎還有陽光露了出來。
不再去管阿豆,穆清歌別扭的低下頭道:“你還不走麽?”
“清清這是在趕我?”語氣似乎還有些委屈。
“對了,你那會兒說的秘密到底是什麽事啊?”穆清歌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問道。
提起這個,顧子衿正色道:“你可還記得你哥哥正月十五送給阿梨的花燈那事?”
“記得。”穆清歌點點頭。
那花燈最後不知被誰破壞了,還弄出血淋淋的一幕來,她雖未曾親眼見到,但是聽他們的描述就很殘忍。
“王府一個侍女說,她那夜當值,正巧看到一個像極了聽若背影的人去動過花燈,可因為不確定,也就沒有說出來,省得冤枉了好人。”
顧子衿說著停下來神色複雜看了看穆清歌,才接著說道:“可這兩天徹底清掃的時候,她們卻在聽若住過的那間屋子裏發現了一把帶血的匕首,匕首上邊還沾著一些老鼠的皮毛,所以………”
“不可能!”
穆清歌語氣肯定,還沒等顧子衿說完就打斷道:“聽若從小跟在我身邊,膽子小的要死,怎麽會去做那種事!”
“也沒說肯定就是她,或許是別人做的,然後故意把匕首放在她那裏也未可知。”顧子衿安撫道。
“隻是既然有這麽個事,你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一下才好。”
話這麽說,已經委婉之至。
“聽若是什麽樣的性格,我還不清楚嘛。”
穆清歌搖搖頭,這件事定有別的蹊蹺。
沉默了一下,顧子衿也不再說什麽,她這般相信聽若,他說什麽想來都是白說。
還不如什麽不說,免得惹她不快。
須臾,穆清歌將顧子衿推了一把,“你趕緊走吧,雨也停了,再不走就真的不好走了。”
“清清。”
顧子衿往過湊了一些,“那我還能再來找你嗎?”
今天發生的事並沒有按照預期的陌路那樣走,他不是傻子,自然也感受到了穆清歌對他濃濃的情意。
倘若是這樣,那她們兩人……
“不可以。”穆清歌回答的鏗鏘有力,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這般以身犯險的事,哪兒能再來。
顧子衿抿了抿唇,本是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看起來有些受挫。
一臉嚴肅的思量了一下,然後起身在穆清歌臉上親了一下,道:“這般絕情?”
穆清歌隻感覺臉上的溫熱一閃而過,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阿豆可就在一旁呢,當著別人的麵,他也是什麽都敢做,這叫她把臉往哪裏擱。
“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穆清歌強調道。
顧子衿定定的看過去,忽然道:“清清,你愛的是我,不是陶元城對不對?”
穆清歌一下子抬起頭,四目相對,一邊往前逼,一邊卻在往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時,穆清歌別過頭道:“問這個有意義嗎?”
“自然有。”顧子衿將她的手握住,“但凡你說不愛他,我便帶你走。”
走……
若單說走,容易的很啊,陶元城又沒拿繩子將她拴住,隻要她想,任何時候都可以走。
隻是若就這麽走了,甘心嗎!
爹爹的死,連隱的性命,哥哥的胳膊,還有她長久以來的忍辱,這些都還沒討回一個公道,她怎麽會走!
穆清歌眼神堅定下來,“不用了,誰說我不愛他,王爺可不要自作多情。”
“清清。”顧子衿聲音沉沉,她的心意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何非要這樣說!
他知道她之所以嫁來陶府是被逼無奈,可為什麽要將他拒之門外。
“若是你留在他身邊隻是為了要他死,那麽讓我來便好,你又何必非要自己這樣。”
他是男子,理應會為她做好一切才對。
更何況,有了連隱這筆血賬,他跟陶元城之間已是深仇大恨,隻能血債血償的。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有自己的打算。”穆清歌淡淡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你到底還是舍不得他對嗎?”看著她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顧子衿眸子沉下去。
“是的,所以王爺還是趕緊離開吧,在這裏耗著有什麽用。”
見他始終沒有要走的意思,穆清歌隻得這般說道。
今早出現了刺客後,陶元城還為她在院子周圍加派了人手,再不走,隻怕真的很難走了。
而這一次,可再也沒有那麽一個人用性命為他鋪路讓他安然離開。
畢竟縱然她想那麽做,也是沒有那個能力的。
“我……”
“王爺,總歸我還懷著孩子,怎麽,要我帶著幾個月的身孕隨著你走?”穆清歌使出了殺手鐧。
就看見顧子衿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然後滿臉寒霜的緊了緊拳頭,卻終是無力的鬆開,“我走。”
說完,高大的身影沒入雨中。
“夫人喜歡的就是王爺吧。”一旁,沒了那股寒壓逼迫,阿豆略微放鬆了一下後發表自己的見解道。
“何以見得?”
“您看王爺時跟看陶大人時眼神是完全不一樣的,難怪你之前不在意陶大人對別的女子好,原來你根本就不喜歡他。”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穆清歌望著顧子衿離去的方向久久不願挪開,心底就像失去了什麽一般空落落的。
“夫人……”
阿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默默的低下了頭。
其實在她看來,穆清歌不像是會與人私通的人,可事實擺在眼前,卻又不得不承認。
雖然最後兩個人像是吵架了樣子。
她雲裏霧裏聽的一知半解的,是以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
驀然,一陣涼風吹過,帶著冷意。
坐在榻上的穆清歌打個噴嚏,像是有些著涼的樣子。
她這才驚覺自己依舊還是裹著顧子衿的外衫,連忙紅著臉對著阿豆吩咐道:“去拿套幹淨的衣服來吧。”
“哎。”
阿豆一聽,忙不迭的跑去拿衣服去了。
待衣服拿來,她將衣服穿好,看著這外衫就有些發愁了。
藏起來吧,怕被發現,扔了吧,肯定也不行。
思慮再三,穆清歌無奈道:“算了,先洗了收著吧,待幹了就送去王府便是。”
“嗯。”阿豆答道,拿著外衫就要去洗。
穆清歌趕緊拉住她,“雨停了再去,急什麽。”
說罷,問道:“關於我跟王爺以及陶大人的事,你想不想聽聽?”
之所以想說,倒不是怕她誤會她是一個朝三暮四的淫亂女子。
隻是既然跟著她,一方麵是有些話說開了反而好,她也才會更加盡心盡力的為她做事,另一方麵是免得她自己亂猜,指不定猜成什麽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