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有何不可
阿梨看著丟在地上的花燈難過不已,這可是梵哥哥送她的第一個禮物…
“要不先把這花燈扔了吧。”連隱建議道,一大早看見這畫麵,確實挺磕磣人的。
“不要……”阿梨咬了咬唇,一臉的舍不得,可看到那些死老鼠,又讓人沒有任何勇氣去碰。
“扔了。”最後,顧子衿替阿梨做了決定。
自從看了穆清歌滿身是血的樣子,他對這種場麵也是格外的不舒服。
“是。”連隱答完,立馬轉身去處理了。
“花燈明日再叫穆清梵送你兩個便是,不用太難過,這件事本王會查清楚的。”顧子衿向著阿梨安慰道。
“不一樣的啊,之後有再多,也不能跟第一個相提並論的。”阿梨小臉耷拉著,末了有些憤憤道。
“肯定是雲胡那個女人做的,她昨夜就一直對著梵哥哥拋媚眼,真是討厭的很。”
阿梨滿臉不高興,順帶還努力做出凶神惡煞的樣子:“要是落到我手裏,有她好看。”
“不一定是她。”顧子衿搖了搖頭,雲胡完全沒理由這麽做,她已經被皇上送給了陶元城,定然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來的。
“可是除了她我實在想不通還有會有誰這樣做。”阿梨用手撐著下巴,苦惱極了。
顧子衿亦眉頭緊鎖,能在他的府邸發生這樣的事,倒還是頭一次。
安撫好了阿梨,顧子衿便回到了穆清歌這裏。
將事情大概的給她講了一下,顧子衿問道:“你同那個雲胡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也知道我跟著哥哥去劫獄救林安啟的事,那晚多虧有她幫忙才逃過一劫。”穆清歌簡略的答道。
“她竟連這件事也知道。”顧子衿眸色沉了沉,末了囑咐道:“雲胡這個人深不可測,你不要太過輕易的去相信她。”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穆清歌笑了笑,其實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她從雲胡的眼睛裏,並沒有看出對她的算計。
相反是滿滿的真誠,且她已經欠了人家兩個人情,這可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清清,你可知雲胡是怎麽活下來的。”見穆清歌沒有放在心上,顧子衿嚴肅道。
“大概能猜出來。”
定然不是什麽光彩的過去,若是過得好,就不會是現在那般沒心沒肺的樣子了。
“我是擔心她接近你另有目的。”顧子衿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
“有便有吧,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穆清歌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見她這樣,顧子衿也就不再非要說服。
這時聽若端了熬好的藥走進來,“小姐,該喝藥了。”
“好,給我吧。”穆清歌正要去接,不防中途被一隻大手截斷。
“我來。”顧子衿開口道。
他的動作溫柔至極,若不是親身經曆,穆清歌很難想象,他冷漠的性格還能對別人做到這般無微不至。
心裏劃過絲絲暖意,穆清歌眼底含著笑意。
她一直在王府住著,不知不覺中,時間過的十分快。
轉眼,已經到了二月。
那花燈是誰做的手腳一直無從查起,隻好擱下。
為此,穆清梵又買了好多小玩意兒回來才將阿梨哄開心。
穆清歌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除了疤痕還需要時間恢複,別的倒是都沒什麽大礙了。
這天,風和日麗。
穆清歌尋來一塊白色麵紗覆麵,決定去楚家錢莊一趟。
中間耽擱了這麽久,她可不想將自己的計劃落下。
帶著聽若出了門,春風拂過,吹的青絲飛舞。
這個時候,已經有零星的孩童在岸堤上放著紙鳶,空氣還是有些冷,不過已經比冬日好了太多。
“打!往死裏打!”
“敢偷林管事店裏的東西,不想活了!”
行至錢莊,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穆清歌走的近了,看見是四五個人圍在一起正毆打著一個蜷縮在地上的破敗身影。
這樣的事再尋常不過,她懶得多管閑事,隻當沒看見就要繞開往鋪子裏走。
誰知走到一半,忽然覺得那中間的身影分外眼熟,退回去看了看,冷聲嗬道:“住手!”
那幾人正打的盡興,聽見這聲音,全部不爽的看了過去。
“你算……”
其中一個轉過頭就要破口大罵,卻見一抹雪白的身影映入眼簾,女子定定的站在不遠處。
她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清冷,一雙眸子平淡如水,麵上覆著的白紗更是給人一種空靈而飄渺的神秘感。
即使沒看到全部的樣貌,他們也知道眼前的女子一定極其好看。
被這樣的氣質震懾住,十幾人呆呆的站在原地,鴉雀無聲。
方才說話的那位吞了吞口水,為了保全麵子不得不將話說完整,隻可惜語氣已經弱下去不少,“你算什麽東西,少多管閑事。”
“幾位所打之人是我的舊識,既然見了,便不能不管。”悅耳的聲音從麵紗後傳出,語氣淡漠。
“舊識?!”一聽這話,那幾人總算是從震懾中回過神來,冷笑一聲,“這小子偷錢莊的銀票,姑娘要保他?”
“我沒有偷。”聞言,在地上鼻青臉腫的身影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掙紮著從地上一瘸一拐的爬了起來。
這身影不高,看起來不過十一二的樣子,身上穿的極其單薄,正是上一次見過的小翟。
不是給過他碎銀子叫他去買衣服了,怎麽還是之前那身。
穆清歌皺眉,走到小翟身旁,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勢對著聽若道:“帶他去醫館。”
“等一下。”那幾人攔在前麵,“你們把人帶走了,我們怎麽交差。”
“怎麽還沒處理掉?”
正對峙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那幾人立時換了個神色恭敬道:“林管事,這位姑娘要幫這臭小子出頭呢。”
“哦?”林管事聲音一揚,朝著穆清歌看了過來。
“林管事,許久不見。”穆清歌輕輕頷首。
見對方一副與自己認識的模樣,林管事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
想了想,忽然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道:“你是雲姑娘對不對!”
他活了半輩子,也可以說是閱盡女子無數,但是像眼前這位這般清塵絕豔的,他可不多見,自然記憶猶新,哪怕蒙著麵也一眼就認了出來。
“嗯。”穆清歌點點頭,“不知林管事可否給我個麵子,先讓他去把傷口處理一下。”
“自然,自然。”林管事諂媚的笑起來,自那天穆清歌走後,他就親自去打聽了雲胡這個名字。
意外的得知她竟然是陶大人的女人,也就等於自己的半個主子,此時更不敢怠慢。
聽若帶著小翟往醫館走去,穆清歌被林管事請進了鋪子。
現下這裏邊已經招了不少夥計,倒是比上一次有人氣兒的多。
“還不知道您這次來是……”
穆清歌剛坐下,林管事就在一旁問道。
“存銀。”穆清歌簡單的吐出兩個字。
“存銀?”林管事萬分不解。
雖然名義上這鋪子是楚懷生的,但真要算起來,說是陶府的也不為過,她不來取銀用反而又來存銀,怪了。
穆清歌淡淡一笑,叫他摒退了周圍的閑雜人等,抬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林管事,其實呢,我一個人女兒家也花不了太多銀子,與其堆在手裏,還不如放在更有用的地方,你說對嗎?”
“是,是。”林管事不知道穆清歌這話是什麽意思,忙虛虛的陪著笑。
穆清歌將茶放回桌上,看過去道:“不如這銀子,我存到林管事自己手裏如何?”
這句話暗示的太過明顯,林管事瞬間便明白過來什麽。
原來眼前這女子竟是想要收買自己,臉色一變,他猛地退了兩步道:“姑娘說笑了,小人隻怕難以擔此重任。”
“林管事這麽驚慌做什麽,你是做生意的,這點膽量都沒有嗎。”穆清歌不慌不忙道。
“你是聰明人,又是大人手底下最為得力跟信任的,假以時日,定然能超過楚懷生成為大人的左膀右臂,雲胡自然該好好的拉進跟你的關係。”
一連串的好話,說的林管事很是受用,心花怒放極了。
麵上卻仍是推諉道:“姑娘是大人的人,不管怎麽樣,小人也該盡心對待的。”
“這可不一樣。”穆清歌搖搖頭。
“你也知道,我不過是皇上送給大人的,連個名分也沒有,這日後,還得指望大人親信的人在他麵前多說說我的好話呢。”
一番話說的很直白,直接點出了雲胡現在的處境,叫人找不出任何破綻。
林管事露出猶豫之色,穆清歌直接從袖中拿出一遝銀票來,“這裏有五千兩,林管事不妨先拿著,再說了,咱們都是陶大人的人,也就是自己人,有什麽好怕的。”
林管事望著那一遝銀票吞了吞口水。
他自然不敢背叛陶元城,可眼下穆清歌說的句句在理,且也沒讓他做什麽不好的事,隻說以後讓他多說說好話就能得這麽多銀票,誘惑實在太大。
見對方有一絲動搖,穆清歌趕緊趁熱打鐵,“你也應該知道耳旁風的好處,莫非你不想壓到楚懷生頭上?”
“姑娘的意思……”林管事眼神一熱。
“倘若你收下,咱們便是同一戰線的人,我會不幫你?”穆清歌挑眉道。
林管事雙手有些顫抖,一個大膽的想法自腦海裏冒出。
權利,地位,金錢。
這三者沒有一個男子不喜歡,他亦是一樣。
猶豫再三,像是下定決心賭一把一般,林管事猛地將桌子上一遝銀票拿到手裏,“姑娘說話可要算數。”
穆清歌滿意的點點頭,“這是自然。”
收了她的東西,上了她的賊船,那麽就別想輕易下去。
不過這話她並沒有說出來。
為了緩和一下有些緊繃的氛圍,穆清歌岔了個話題道:“方才小翟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說他?”林管事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我剛來這鋪子時見他成天在這周圍轉悠,覺得他可憐,便思量著給他口飯吃,誰知道這小子不僅不知道感恩,今日發現他竟然跑進賬房偷東西,你說該不該打。”
“偷東西。”穆清歌低喃一句。
小翟那孩子孤傲的跟自己有得一拚,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才對。
想著,穆清歌問道:“他父母呢?”
“都死了,他是一個人。”
一個人…
穆清歌心底動了動,他才多大的年紀就承受了這些,難怪會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林管事歎一口氣,“要說這小子也是怪,哪兒都不去,非要賴在這裏不走,之前我還怕他同這店有什麽淵源,特地去查了查,壓根就沒有任何關係。”
“是嘛。”穆清歌目光閃了一下,問道:“你可還會繼續留他在店裏?”
“自然不敢再留,手腳不幹淨,誰敢繼續用。”林管事擺了擺手。
“我知道了。”穆清歌站起身,今日目的已經達到,便不想繼續留在這裏。
林管事跟在後邊送著,“姑娘,你該不會想要收留他吧。”
穆清歌默了默,彎起嘴角,“有何不可。”
那個小鬼,她倒是感興趣的很。
“姑娘可要三思,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是他偷到府上……”林管事絮絮叨叨的說著。
穆清歌不在意的打斷道:“我自有主張。”
出了錢莊,穆清歌在街上朝著最近的醫館走去。
剛走到門口,聽若帶著小翟正往出走著。
“小姐。”聽若迎過去叫了一聲。
“怎麽樣,傷的重不重。”穆清歌問道。
“都是皮外傷,不礙事。”聽若舉著手裏的藥笑道:“大夫說將這些藥外敷幾次就可以了。”
“那便好。”穆清歌看著愛自己矮一截的小翟征詢道:“如今林管事那裏不要你了,不如跟我回府怎麽樣。”
“我要回錢莊。”小翟搖搖頭,小臉上一片堅定。
“林管事說了不會再用你。”穆清歌提醒道。
“那我也要回去!”小翟目光執著,“我一定要回去的。”
“你為什麽一定要回去?”聽若在一旁不解道:“而且你回去,又被打了怎麽辦。”
“你們不用管我,我不需要同情。”小翟看向穆清歌,漆黑的眸子裏是說不出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