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好自為之
顧子衿暗恨自己沒有照顧好穆清歌，同時瞪向了一旁的李妍兒。
被這滿含殺意的眼神一盯，李妍兒隻感覺像是被死神盯上一般，嚇得手一抖匕首也掉在了地上，腿都開始發軟。
“你……你想幹什麽……”李妍兒結結巴巴的說著，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一股勁風忽然襲上腹部，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力道將她瞬間撞飛到牆上，再跌在地上滾了兩圈。
李妍兒五髒六腑絞痛起來，猛地吐出一口血，癱在地上。
將穆清歌打橫抱起，顧子衿臉色難看極了。
他從未見過她這麽傷痕累累的樣子，那一道一道的傷口，就是個男子也受不住的吧，偏偏她一個女子就這樣強撐了過來。
那些猙獰的傷口，傷在她身，無形中卻也像是有刀子割在他的心上，痛的無以複加。
“清清，不會再有下次了。”顧子衿輕輕的承諾著，眼神視若珍寶。
而顧子衿的到來，也讓穆清歌緊繃的最後一根弦終於鬆懈下去，再次不堪重負的暈了過去。
這時，門口人影一閃，連隱跟了進來，“王爺，外邊所有的人都解決了。”
顧子衿點點頭，冷著臉看了看李妍兒吩咐道：“將那女人帶回王府。”
說罷，就要大踏步的離去。
“子衿！穆清歌的命我要定了，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倏的，一旁沉默許久的張神醫上前一步道，她自是驚訝萬分。
沒想到自己都親自出手將他迷暈了，他還能這麽快衝破自己的手下找到這裏來，明明還差一點就除了穆清歌的！
早知道，她就應該一開始直接要了穆清歌的命！這下好了，不僅沒達到目的，顧子衿想來也恨上了她，賠了夫人又折兵。
張神醫懊惱不已，顧子衿卻目不直視，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懶得給，冷漠道：“有本王在，沒有人可以傷她，清清若是有事，即使你有恩於本王本王也不絕會放過你！”
話語極為嚴肅，叫她絲毫不懷疑顧子衿說出這話的真實性。
“好啊，為了個這麽個女人，你連我也要殺了是嗎？！”張神醫麵上露出憤憤。
“你不該動她。”顧子衿目光沉沉，極力隱忍著怒意。
“阿梨哪點不如她，你為什麽就不同意娶阿梨！”說到這裏，張神醫端莊的樣子終於撕破一些。
“你總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你可曾想過，或許阿梨根本也不想嫁給本王。”
顧子衿眸子漆黑如水，說罷就要再次抬腳離去。
穆清歌傷的太重了，他不敢再拖。
“站住！”忽而，張神醫再次叫道：“如今這天底下你覺得除了我還有人能救她嗎？”
顧子衿身體頓了頓，露出猶豫的神色。
張神醫說的不錯，他其實很清楚這一點。
“你娶阿梨，我救她。”最後，張神醫開出了條件。
“除了這件事。”顧子衿聲音冷到了極致。
“其他的事沒得商量。”張神醫從容的上前：“你當然可以不答應，但是穆清歌還能不能撐過一個時辰就不好說了。”
顧子衿眸光一沉，將穆清歌輕輕的攬在懷裏騰出了一隻手，寬大的衣袖一揮，原本躺在連隱手裏的劍猛地出鞘飛到了手中。
劍光一閃，鋒利的劍刃已經抵在李神醫脖頸上。“救她。”
“你！”張神醫沒想過顧子衿竟然真的會對她刀劍相向，氣的發抖：“我已經說過了，你娶阿梨，我救她。”
顧子衿握著劍得手緊了緊，俊朗的麵容上一片寒色，“別逼本王。”
“逼你？”李神醫聞言反笑：“我依你母妃之托保你至今，現下你出息了，就開始為了一個女人翻臉不認人？”
“張神醫這話可不對。”一旁連隱聽不下去了。
他自小跟在顧子衿身邊，很多事情都是一清二楚。“除了當年將王爺從宮裏平安帶到皇陵，神醫好像什麽都沒有幫王爺吧。”
“你是什麽東西，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話被戳破，張神醫惱怒的瞪了一眼過去。
“本來就是。”連隱不服氣的小聲嘀咕一句，王爺這麽多年來不僅記著她的恩還那麽信任她，好吃好喝的供著，已經仁至義盡。
張神醫也懶得計較，繼續轉過頭對著顧子衿道：“當然，你也可以殺了我，那麽她穆清歌也必死無疑。”
顧子衿低頭看了看穆清歌被血染紅的臉，她的身上真的沒有一處好地方，全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想來這兩天她也應該知道他和張神醫認識了，可是哪怕他來了，她也沒有說出叫他殺了張神醫為她報仇之類的話，她不想讓他為難。
她的喜怒哀樂，大多不會溢於言表，她其實是那麽善良的一個人，無比澄明的女子。
“時間不多了，你若再不做決定，便是我也會回天乏術。”張神醫的聲音再次傳來。
顧子衿眼底閃過一絲沉重，沒有說話。
“哐當~”
手裏的劍扔在地上，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口道：“本王答應你。”
現在救人要緊，他顧不了太多，他太怕穆清歌就此離去，明明答應他要送他的東西都還沒有送呢，他怎麽會同意讓她走。
張神醫露出滿意的笑容，從懷裏掏出一包金針來，“她能得你的親睞是她的福分，不過她的福薄，隻能承這一時半會兒。”
“什麽意思？”顧子衿眯起眼眸。
“我的意思，是你隻能娶阿梨，旁的女子都不能再娶。”張神醫抬眼定定的看了過去。
這坐地起價的本事倒是用到了極致，顧子衿渾身散發的冷意已經快要將人凍住一般。
不娶穆清歌，他是決計做不到的，他已經答應了娶阿梨，張神醫不該再得寸進尺！
“清清是本王的命，她死了，本王也會跟著死。答應娶阿梨，已經是本王最大的底線。”
這話說的再清楚不過，張神醫聽出了顧子衿語氣的堅定，知道這事不能再強求了，便輕輕一笑。
“我先為她紮針吊住一口氣，然後把她帶回王府再進一步施針。”
顧子衿點點頭，張神醫便上前在穆清歌身上紮下幾根金針。
出了這黑漆漆的屋子，外邊已經天色大亮，有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在亮處，穆清歌身上的傷看起來更讓人膽戰心驚。
好半天才回到王府，顧子衿抱著穆清歌輕輕的放在床上，張神醫走過來道：“你先出去讓人準備溫水。”
顧子衿沒有動彈，張神醫諷刺道：“怎麽，怕我趁機弄死她？”
顧子衿沒有說話表示默認，張神醫冷笑一下：“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自然會做到我說的，且你不出去，我怎麽脫她的衣服。”
原來是要脫衣服，也是，穆清歌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刀口確實需要處理。
顧子衿略尷尬的咳了一下，一張好看的俊顏上稍稍露出些許紅色，連忙走了出去。
將門仔細的關好，再命人去準備溫水，顧子衿坐在不遠的石桌上，不時憂慮的向房內望著。
“王爺，李妍兒怎麽處理？”連隱從一旁走了過來。
“先丟到牢房，待清清醒了自己處置吧。”顧子衿目光不離房門。
“還有一事。”連隱歎了一口氣道：“穆公子一直在門外守著，說是要見您。”
顧子衿有些頭疼，穆清梵沒有武功，去救穆清歌時便沒有帶上，隻叫他回穆府等著。
他為了不拖後腿倒是也沒有一意孤行非要跟著，可穆清歌此時的具體情況還不可知，若叫穆清梵知道了，定然又會是一番大呼小叫，煩人的緊。
想著，顧子衿擺擺手，“先叫他回穆府吧，明日再說。”
“是。”連隱得了令，退了下去。
一連好幾個時辰，顧子衿一直一動不動的守在門外。
丫鬟們進進出出的換著溫水，每一盆，都被從穆清歌身上擦下來的血染的鮮紅。
就在他忍不住要闖進去一看究竟時，門中午從裏邊徹底打開。
張神醫站在門邊，疲乏道：“進來吧，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聽了這句話，顧子衿豁然開朗，下一秒，人已經閃身進了屋子。
穆清歌依舊沒有醒過來，她的麵容平靜，睫毛長長的，臉上和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沒有之前那麽嚇人。
好在，他的清清救了回來。
顧子衿心頭有些窒，慢慢的坐到了床邊，小心翼翼的幫她掖了掖被子，生怕把她弄疼。
“會落下病根嗎？”
這句話，是朝著張神醫問的。
穆清歌本身體寒，又在那麽冷的地方呆了那麽久，還被李妍兒潑了涼水，他不得不問清楚。
“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每個人體質不一樣，情況也會不一樣。”
張神醫目光閃了閃，畢竟也是因為她穆清歌才會被抓到那種地方。
“為了彌補她，我可以幫她把所有的傷口治好並且不留疤痕，子衿，希望你好好對阿梨，不要因此介懷。”
顧子衿眉眼沉沉，“為了讓本王娶阿梨，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除了你，我實在不放心她嫁給別人，子衿，你是最好的人選。”
“可本王並不覺得榮幸。”顧子衿麵無表情道：“既然清清救了回來，本王便也不會同你計較，隻是從此以後，我不再欠你任何恩情。”
張神醫神色一怔，“你……”
“你好自為之。”顧子衿眸色深深。
他的言外之意是告訴她，這一次看在以前恩情的份上他可以不動她，但是不會再有下一次。
張神醫又怎麽會聽不懂，不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
顧子衿答應她會娶阿梨，用的是娶字，就是正妻。
縱然以後再要娶穆清歌，也頂多是個平妻，壓不到阿梨頭上。
且穆清歌那樣心高氣傲的女子，未必就會同意做平妻。
張神醫不再停留，優雅離去。
屋子裏瞬間空曠起來，顧子衿碰了碰穆清歌的額頭，見燒已經退了下去。
她的睡顏恬然，呼吸均勻。
聽著這呼吸聲，顧子衿慢慢的竟也覺得困起來，握著她的手趴在一旁睡了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牽著她，以前頂多是拉拉手臂。
即使不看也能感覺到她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顧子衿慢慢的摩挲著，在睡夢中也不曾停下。
轉眼，外邊天已經黑了下來。
穆清歌終於幽幽的轉醒，隻覺得一旁的被子被什麽東西重重的壓住。
轉過頭時，看見趴在一旁睡著的顧子衿。
是了，她被顧子衿從李妍兒手裏救了下來。
現在是在王府裏嗎？她轉著眼珠子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現在身在王府。
按理說身上有那麽多傷口，她應該疼痛難忍撕心裂肺才對，可她醒來到現在，身上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試著動了動腿，一股鑽心的疼傳來，穆清歌冷汗直流，忙放棄了繼續動的念頭。
原來是不能動，隻要不動就不會痛。
然而就是這麽微弱的動靜，顧子衿還是猛地驚醒來過來，抬起頭，對上穆清歌清亮的眸子。
“你醒了。”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欣喜。
“嗯。”穆清歌應到，忽然覺得手裏仿佛捏了個什麽溫熱的東西。
不知道是什麽，就用力捏了捏。
依舊不知道是什麽。
再捏了捏，像是給回應一般，顧子衿也捏了捏回去。
穆清歌瞬間明白過來，一張臉蹭的一下紅了起來，這…這倒黴王爺竟然趁她暈的不省人事時拉她的手！
“清清，可有哪裏不舒服？”耳邊傳來關切的聲音。
穆清歌幹笑一聲，“沒有。”
說完，忍著疼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感激道：“這次多虧你來得及時。”
“咕咕~”
誰知話音剛落，穆清歌肚子忽然叫了起來。
太久沒吃東西，她有些虛脫，萬分窘迫道：“那個，我有些餓了。”
顧子衿看著穆清歌這個樣子彎起嘴角，命人將早就熬好的清粥端來，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穆清歌嘴邊。
長這麽大，除了自己的爹爹在她小時候這樣做過，便是穆清梵也沒有這麽喂過她。
顧子衿詫一下做出這樣的舉動，穆清歌一時有些訥訥的呆住。
“不是餓了，怎麽不吃？”顧子衿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