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多一筆賬
李欣兒現在算是知道了。
單憑嘴上的功夫她根本就不是穆清歌的對手,所以每次總會被她懟回來叫她無話可說。
於是她暗下決心以後自己說話要更滴水不漏才行。
穆清歌見局勢穩了下來虛虛的行了個禮就要離開。
這次李欣兒沒再阻攔她倒是走的異常順利。
李欣兒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心裏怨恨不已。
不過看著極有對比的生意差距,她不由得露出笑來低聲道:
“能說會道又如何,再過些時日,你隻會因為虧本的連塊像樣的布匹都買不起。”
這些話穆清歌自然是一個字都沒聽見。
她回到香滿樓時,夥計們依舊是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
“小姐,你來了。”幾人有氣無力的站起身喊道。
“嗯。”穆清歌點點頭。
今日穆清梵去另一家酒樓‘迎客來’了,所以這邊的查找隻能靠自己。
帶著一眾人又是一番裏裏外外的檢查。
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小姐別來無恙啊。”
驀然,門口一暗,進來個腆著肚子的中年男子。
穆清歌看見來人皺了皺眉,坐好道:“什麽風把楚伯伯吹來了。”
來人正是楚懷生。
此時楚懷生笑的歡快道:
“我早便勸小姐將店給我,你卻不聽,現下出了這些事,小姐當如何自處?”
“就像楚伯伯眼睛看到的這般處咯。”
穆清歌抬眼喝一口茶道。
看來所有的一切,最後果然是衝著這個店來的。
“可惜,可惜。”
楚懷生兀自嘖嘖道:“這店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長期虧損,隻會更加掏空穆府,還不如放手呢。”
“掏空那也是穆府的事,就不勞楚伯伯操心了。”
穆清歌答道。
“小姐這又是何苦。”
楚懷生走進,悲天憫人道:
“跟太子妃鬥你是鬥不過的,不如早點將店給我,我看在是舊相識的份上會給你幾百兩銀子置後的。”
幾百兩銀子,打發叫花子麽。
穆清歌輕笑:“鬥不過又如何,隻要地契在我這裏一天,她李欣兒又能耐我何?”
“太固執不見得是好事。”
楚懷生說罷走到穆清歌對麵坐下。
“不如我透露給小姐一條消息吧,你當真以為我會聽一個女人的話?”
“不是李欣兒?”
穆清歌舉著茶杯的手頓在半空中。
“再不濟我也是天齊第一商會,丞相府又如何,我還沒怕到給她賣命的程度,之所以又會聽她驅使,不過是有人要以此為幌子罷了。”
楚懷生臉上的肥肉動了動,笑的無比陰險。
“哦,是嘛。”
短暫的錯愕之後,穆清歌冷靜了下來繼續喝茶,並沒有露出感興趣的模樣。
楚懷生被堵了一下,笑容漸漸斂住。
“小姐還真是心大,你當真不好奇我到底是聽誰的命令嗎,再則,小姐就沒有懷疑過當初老爺為何過世的那般突然?”
“你這話什麽意思!”
楚懷生突如其來的話語叫穆清歌使勁兒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擱,眸子迸發出厲色道。
當年爹爹身體本來還不錯,哪知後來生了病。
吃藥卻總不見好,慢慢的被耗盡了生命。
她那時以為是爹爹得了疑難雜症便也沒有去怪大夫。
現在想來,莫非爹爹都是被有心人害的!
楚懷生看著穆清歌被自己挑撥的情緒起伏。
搖頭晃腦道:“小姐是聰明人,很多事非要我說破嘛。”
“這麽說……”
穆清歌眼裏一陣失神,猛然跌坐回去。
想要爹爹死,然後扶持楚懷生,無非是想要控製所謂的第一商會。
穆府向來對皇上無條件支持,自然不可能是皇上要對付穆府。
如此的話,就隻有……
陶元城!是他!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麵,他初初知道她是穆府的女兒時露出了一抹失望。
那個目光落在她的眼裏。
曾讓女兒家的她在後來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裏反複推敲是為何意。
她也突然就好像明白了為何陶元城會對她前後態度變化那麽大。
看似雜亂無章的東西牽扯到一起,背後的真相令人膽戰心驚。
楚懷生一席話,將她從頭至尾都點撥通了。
穆清歌茅塞頓開,張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陶元城狼子野心,想來在她第一次見他的那個時候就已經在開始做自立為王的謀劃了。
他大概是看中了穆府的經濟實力,想說服爹爹投靠他。
可爹爹對皇上忠心耿耿不願意出賣皇上,所以就沒有答應陶元城。
那個時候,陶元城之所以看到她露出失望的神色,大概也是因為如此。
後來他得知爹爹無比寵愛自己,本想借著接近自己以讓爹爹妥協。
但是爹爹縱然愛女心切,卻也不會因此丟了底線。
所以看到穆清歌沒有利用的作用,陶元城自然而然的就不再對她有耐心。
隻可惜那時穆清歌不懂這一切,義無反顧的跳進了這場早有預謀的陷阱裏無法自拔。
再後來,陶元城大概覺得既然說不通,幹脆就扶持一個聽自己話的人便好了。
所以就害死了爹爹選中了楚懷生。
原來爹爹竟然死的這般不明不白,穆清歌隻覺得胸口血氣翻滾。
整個酒樓安靜下來,靜得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良久,楚懷生眯了眯眼問道:
“所以說,小姐現在所做的反抗不過是螳臂當車,地契那個東西,做不得數的。”
穆清歌沒有回答,隻恨恨的看著前方。
人性是多麽的醜惡,權利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原來,除了將哥哥五馬分屍,將自己逼的從城樓跳下,竟還有這麽一筆血海深仇沒算進去。
眼睛因嗜血而顯得有些發紅,穆清歌咬緊了牙齒。
好得很,好得很,新仇舊怨,她一並記著。
楚懷生被這個樣子的穆清歌有些嚇到。
磕磕巴巴道:“總歸老爺已經去了,他如今最希望的是你跟公子好好活著,你又何苦再跟我們作對。”
“作對?”
穆清歌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她何時主動招惹過什麽,哪一次不是被逼的反擊。
這酒樓是為數不多剩下的爹爹的心血,她不可能再放手的!
楚懷生見穆清歌依舊不鬆口,不由得有些惱火。
“你跟你爹一樣都那麽不識時務,酒樓我們誌在必得,你就繼續苟延殘喘吧!”
說著,由下人扶著站起身,腆著大肚子走了出去。
穆清歌一動不動的坐著,目光如炬。
“小姐~”
夥計們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嗯。”穆清歌低下頭悶悶道。
“你沒事吧?”
小二擔心道,穆老爺在世時對待手底下的人向來不錯,因此一直在下人們心裏的地位很高。
得知穆老爺死的冤屈,大家心裏都不太好過。
“沒事。”調整了一下情緒,滿是鬥誌的心情取代悲憤。
想要酒樓是吧,她偏偏就不給!
而且因這件事她倒是想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若是這麽說來,如今的陶元城不僅手握從顧子衿那裏得去的兵權,還對整個天齊的經濟命脈暗中操作。
這樣下去,顧氏江山遲早會落到陶元城手裏。
不知道皇帝那邊有沒有意識到問題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看來自己的找個機會進宮一趟。
穆清歌思量著後續的事宜。
而另一邊楚懷生走出香滿樓後,剛拐了個彎,不妨身後砰砰砰響起一串倒地聲。
接著,一柄長劍從背後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以後,不許再踏入香滿樓一步。”
冰冷的聲音沒有多餘的言語,隻是淡淡的說著自己的要求。
楚懷生嚇得臉色蒼白,那冰冷的劍刃似乎隨時都可能割破他的脖子。
忙聲音顫抖道:“好,我不會再來。”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否則,下次可沒這麽好說話了。”
這次說話的聲音似乎與方才的聲音不一樣。
不止一個人?!楚懷生驚出一聲冷汗。
驚恐道:“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滾!”
言罷,後邊的人收起長劍在楚懷生屁股上踢了一腳。
楚懷生如蒙大赦,頭也不回的跑了。
奔跑中的楚懷生無比苦逼。
想起大人與太子妃的交代,再看看眼下的形式。
一邊要他將香滿樓納入囊中,一邊卻要他不許踏入一步,哪邊做不好都要他的命。
楚懷生苦著一張臉得出一個結論,穆清歌絕對是一枚煞星。
拐角處,見楚懷生已經跑遠。
連隱看著滿地暈過去的人道:“他們怎麽辦?”
“不管。”顧子衿說著,率先轉身往香滿樓有去。
“王爺,你說那個楚懷生真的會受我們的威脅不再來香滿樓了嗎?”
連隱忙跟上去問道。
“不會。”答的分外肯定。
“那我們方才做的那些有什麽意義,要我說,直接給他一刀了結了得了。”
連隱明顯是直性子道。
“本王隻是想讓他們知道穆清歌也是有靠山的,叫他們行事收斂些而已。”
“你殺了一個楚懷生,陶元城還可以培養出一個張懷生王懷生,徒勞無功。”
“擒賊先擒王,要殺的,可不是這些無名小卒。”
顧子衿說著,臉上是恒古不變的表情。
主仆兩人說著就到了香滿樓的門前。
穆清歌眼尖,立時便看到了那抹顯眼的人影。
遙遙相望,顧子衿就那樣立於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人來人往,他卻巍然不動。
穆清歌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直到顧子衿已經快要進門才反應過來。
趕緊過去迎道:“王爺。”
所有人行了禮,顧子衿點點頭:“聽說你這裏出了麻煩?”
“嗯。”穆清歌點點頭,命人奉上茶來。
“說來聽聽。”
端坐於飯桌的長凳上,高貴如斯竟然一點兒也不顯得違和。
“是。”
穆清歌倒也沒有扭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出來。
若是顧子衿能幫她想出什麽自然是最好。
聽完後,顧子衿沉默許久,問道:“整個酒樓都查過了嗎?”
“是的,任何角落都沒有放過。”穆清歌答道。
“不盡然。”
顧子衿搖搖頭,吩咐一旁的連隱道:“去房頂或者橫梁看看。”
“是。”
連隱領命,一個踮腳翻身上了房梁仔細看著。
聞言穆清歌恍然大悟。
她跟夥計們都不會武功,排查的時候想都沒想到那些個地方,如今顧子衿一提出,她才驚覺自己竟忘了這麽重要的地方。
果然,不多時,連隱從上邊跳下來,手裏多了數個裝有白色粉末的小包。
“這……”
穆清歌撚起一撮放到鼻尖聞了聞:“是巴豆粉!”
原來是這東西搞的鬼,難怪客人會腹痛腹瀉了。
“可這東西這麽明顯,怎麽讓客人吃下去呢?”
穆清歌還是有些不解。
“這個簡單。”
顧子衿伸手取過一包粉末往上一扔,那包粉末便定定的躺在了幾人正對著的房梁上。
緊接著顧子衿手中運起內力一動。
明明什麽也看不到,桌子上卻突兀的多了一層薄薄的粉末。
穆清歌明白過來,若這時候這個地方擺的是飯菜。
那麽這些粉末就會落到飯菜裏瞬間被飯菜吸附,自然不會有誰看出來的就被客人吃下了。
困擾了多時的問題引刃而解,穆清歌頓時開心道:
“王爺真真是英明神武聰明絕頂。”
連著的誇讚說出口,顧子衿耳朵忽然有些微紅。
咳了一聲道:“小事。”
“王爺想吃什麽,不如民女做東請你啊。”
為了感謝穆清歌提議道。
“嗯。”點了點頭,顧子衿答應下來。
穆清歌歡喜的叫廚子去備菜,連隱忽然小聲附在顧子衿耳旁道:“王爺不是剛吃過?”
“多嘴。”
顧子衿板起一張臉,餘光看了看穆清歌並未聽見才恢複波瀾無驚的樣子。
連隱略顯無辜,他這不是怕自家主子撐著才這麽問的嘛,怎麽反而好像被嫌棄了。
過了一會兒,穆清歌走回來問道:“還不知道王爺喜歡吃什麽呢?”
“都可以。”顧子衿答道。
見顧子衿並不挑,穆清歌就自己做主給他挑了幾個香滿樓的招牌菜。
待菜上桌,顧子衿看著滿滿一桌的菜臉部抽了抽。
連隱在一旁幸災樂禍。
哼哼,看吧,什麽叫自討苦吃,這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