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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裏紅妝

  陶元城怒不可遏,猛地抬起一隻手就要朝著穆清歌的臉甩下去,不防忽然一匹駿馬飛揚而至,卷起了陣陣塵土,最後停在了相思苑的大門口。


  馬上的人不等馬兒停下就一個旋身利落的跨了下來,恭敬的跪在地上道:“大人,顧王爺已到。”


  陶元城陰沉著臉,看了看揚著下巴直視自己的穆清歌,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侍衛,終是忍著怒火收回手陰鷙道:“走,先辦正事。”


  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穆清歌便轉身離去。


  穆清歌略微鬆一口氣,方才那一巴掌是被氣的狠了未經過大腦,若陶元城真的要還回來,她沒有任何辦法。


  馬蹄聲絕塵而去,她大概是史上第一個被未婚夫扔在青樓的女子吧,此時青樓裏的人全部都好奇的向她看過來,大多帶了同情的目光。


  穆清歌有些悲哀,連青樓的女子都同情她,是有多令人可憐。


  回到穆府時,自小跟在她身邊的丫鬟聽若早在門口望了許久。


  見穆清歌走過來,小跑過去道:“小姐,你出門怎麽也不帶上我,這麽冷的天,凍壞了可如何是好。”


  “無妨。”


  兩人走進去,聽若取了手爐放到穆清歌懷裏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見到陶大人了?”


  “見到了。”


  看見穆清歌臉色不太好,聽若以為穆清歌是又在陶元城那裏碰了一鼻子灰。


  畢竟這樣的事已經發生很多次了,每次小姐去找陶元城,總是趁興而去敗興而歸,所以她自然也見怪不怪。


  安慰道:“小姐的親事是皇上賜婚的,料想也不會出什麽差錯,您不必憂心。”


  “是啊。”穆清歌歎一口氣。


  他們的親事,是皇上賜的,隻恨自己沒有重生到下聖旨之前,否則她怎麽都要阻止這個錯誤的。


  第二日,天氣放晴了,可化雪的寒冷依舊讓穆清歌不想出門半步。


  忽而,聽若興衝衝的從外邊跑進來。“小姐,太好了,陶大人過來找您了。”


  難得陶大人主動上門,小姐一定很開心。


  “找我?”沒有像聽若想的那樣欣喜若狂,穆清歌隻是定了定神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上一世陶元城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新婚夜都不曾找過。


  不過他就算來找她了,穆清歌也覺得不是什麽好事,畢竟他那麽厭惡自己,難道是昨日那一巴掌沒落下來叫他心有不甘,今日專程來扇她一扇才咽得下那口氣?


  想著,她點點頭:“既是找我,那我去看看好了。”


  看著穆清歌的反應,聽若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卻又說不上來,思索時,穆清歌已經走了很遠,連忙跟了上去。


  陶元城此時在花廳等著,臉色陰沉,這個女人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昨日打他不說,今日還讓他等這麽久!

  他屈尊降貴的過來了,不想她卻這般不識抬舉。


  不過想著今天要說的事,他忽然冷漠一笑,衝淡了些許怒意。


  半晌,門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同時響起的還有說話聲:“你若是嫁人,肯定要選兩情相悅的啊。”


  聽若正想說什麽,不防被低沉的男聲打斷。


  “兩情相悅?沒想到穆小姐如此深明大義,既然如此,為何自己又做出那等事。”


  很顯然,他是在提醒她,他不喜歡她,他們的親事並非兩情相悅。


  “怪我明白的太晚。”聲音帶了無奈,穆清歌走進門,黑色的衣袍映入眼簾。


  “不晚。”男子轉身,眉目如畫,一如當初曾令她魂牽夢縈的樣子。


  看見眼前的女子衝著自己發呆,陶元城的眼裏越發的不耐煩了:“小姐這樣盯著在下不妥吧。”


  “是不妥。”穆清歌回過神來。


  淡淡的道:“方才你說不晚,可還有補救的法子?”如果可以取消成親最好不過。


  “我要娶欣兒,跟你一同進門。”


  不是要過來還她那一巴掌的就好,穆清歌鬆一口氣的同時再次歎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可以直接不用成親呢。


  李欣兒是丞相府的嫡女,上一世也嫁給了陶元城,在逼死她這件事上沒少出力,此刻再聽到這個名字,還是能激起她的憤懣。


  看著穆清歌眼底的失落,陶元城自然而然的以為是為自己娶李欣兒失落,冷笑一聲:“穆清歌,我永遠不會愛上你,你最好識趣點別………”


  “好的。”


  陶元城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穆清歌堅定的吐出這兩個字。


  一時之間,陶元城有些反應不過來。


  再次確認道:“你同意我娶欣兒,甚至跟你一起進門?”


  “是的。”穆清歌答得認真。


  上輩子錯在愛上他,錯在不知趣,所以這輩子她自然不能再犯同一個錯誤。


  至於最後她會不會嫁,那又是另外一說了。


  “你……”太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預期,陶元城有些愕然,緊接著又沉下臉道:“你到底在耍什麽花樣?我告訴你,此生我隻愛欣兒一個。”


  “嗯。”將自己多餘的情緒掩飾掉,她沒有多餘的字,也沒有生氣,回答的很是隨意。


  隨意的像是再答應別人的事,在來之前,陶元城甚至覺得穆清歌會以死相逼他別娶李欣兒。


  她不是愛他嗎,怎麽這會兒變成了這樣,故意做戲給他看?


  穆清歌是不知道陶元城此時心底的這些想法,若是知道,她肯定是要稱讚他料事如神的。


  上一輩子,陶元城說完這些後,穆清歌就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讓他別娶。


  結果適得其反,陶元城反而更加堅定要在那天娶李欣兒了。


  想著上輩子自己的幼稚可笑,穆清歌隻覺得能重來一次真好,也不想回答陶元城的問題,因為她什麽花樣都不想耍,她隻是累了,不想再愛他了而已。


  有句話說得好,哀莫大於心死。


  她對他,心死了。


  就在大廳內寂靜的可怕時,穆清歌率先開口道:

  “以後這些問題大人大可不必專門過來說,隨便找個小廝傳達一下就好了,您開心就好。”


  陶元城緊抿著唇,一動不動的看著穆清歌。什麽叫他開心就好,若是真想讓他開心,當初又何必非要嫁給他。


  冷哼一聲:“你同意再好不過,雖然你不同意我也會娶欣兒。”


  “民女清楚。”穆清歌煞有其事的點點,隨即話鋒一轉道:“大人能否考慮考慮昨日民女的提議呢?畢竟如今民女深諳強扭的瓜不甜,是真的不想嫁了。”


  陶元城先是錯愕一下,接著搖了搖頭絲毫不相信她是真的想退親,冷笑道:“賜婚是你們去請的,現在才說不想嫁,穆清歌,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是太晚。”穆清歌隻覺得喉頭一澀,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話。


  是啊,源頭都在自己不是嗎,若是不要那麽固執的愛他,何至於此。


  可就算是這樣,她哥哥就活該接受那樣的懲罰?她就活該被逼的從城樓上跳下去?

  說到底,不過是他不愛她,所以最後所有的後果都變成了活該,變成了咎由自取。


  穆清歌不知道陶元城什麽時候離開的,她隻知道恍惚間陶元城問了她一句:“你恨我?”


  見她沒有回答,他卻不屑道:“我以為,是該我恨你的,你毀了我跟欣兒的一切你知道嗎,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歹毒自私的女子。”


  大概說完這句,他就走了吧。


  穆清歌覺得自己活了一世除了認清這段感情外算是白活了,方才連恨意都藏不住。


  太膚淺。


  懊惱的搖搖頭,穆清歌有氣無力的坐到椅子上。


  這個親,一定不能結,可眼看著婚期定在了下月十六,她該怎麽辦呢。


  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話,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若不是當初求著皇上開了口,這會兒哪兒用得著這麽麻煩。


  穆清歌這會兒憂心忡忡的樣子落在聽若眼裏那就是為了陶元城,忍不住打抱不平道:

  “小姐你就別念著他了,你看他都要在娶您的時候娶李欣兒,這不是故意打您的臉嘛!”


  “誰念著他了。”穆清歌稍稍皺眉:“聽若,你說有沒有什麽方法讓皇上收回指婚?”


  “啊?!”聽若吃了一驚,那會兒小姐這麽說,她還以為隻是氣陶元城,可這會兒再聽,怎麽覺得小姐無比認真呢。


  “小姐,你不是被氣傻了吧,這可是陶元城,你心心念念要嫁的人,收回指婚你就嫁不了他了。”


  “我現在就是不想嫁給他了。”穆清歌看著遠方若有所思。


  “可是小姐,這……這不像你啊。”


  聽若有些為難:“何況依現在這情況,就是您過世了屍體也是要抬進陶家的。”


  “唉。”時運不濟,命運多舛啊,穆清歌隻想長歎一聲。


  接下來幾天,穆清歌一直在思考有什麽方法悔婚,可思來想去也沒有一個好一些的法子,於是幹脆出門透透氣。


  清冷的陽光灑下,絲毫沒有任何溫度。


  “聽說了嗎,今日護國公大人要向丞相之女李欣兒提親,十裏紅妝為聘,真是羨煞旁人啊。”


  “提親?他不是前些時候被皇上賜婚了嗎?怎的又會向丞相之女提親?”


  “你是不知道吧,皇上賜婚的是穆家的女兒,護國公大人根本就不喜歡,大人心尖尖上的人的是李欣兒,所以打算在娶穆家女兒的同時將李欣兒以正妻的身份娶過門。”


  “不過想來也是,丞相大人的嫡女,總不能為妾吧。”


  “也就是個說法罷了,真正的正妻不還是穆家的女兒,丞相之女還能高過皇上賜婚不成。”


  忽然有談論的聲音傳入耳中。


  穆清歌從來不知道邑都的百姓原來這麽八卦,但是卻從這八卦裏知道了今天是陶元城給李欣兒下聘的日子。


  不管是上一輩子還是這一輩子陶元城對她皆不過是看在皇上的麵子上隨意給了兩箱東西算作是聘禮。


  給李欣兒卻是十裏紅妝,好不氣派,上一輩子她為此還感傷了許久,茶不思飯不想的,差點落下病根。


  至於這一輩子嘛,穆清歌淡淡的笑了笑,她不稀罕。


  本來就當是聽個閑傳了,卻不想八卦的幾個人話鋒一轉,集體開始討論起她來。


  “說到這穆家的女兒,其實還是有些拎不清的,自幾年前晚宴見了護國公大人便一直貼上去,哪兒有半分女兒家的矜持,護國公大人不喜歡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過她倒也算是可憐,以為總算是要嫁給自己的意中人了,卻不想意中人卻要在娶她那天娶別的女子,興許現在她已經在閨房內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了吧。”


  說話的人帶了濃濃的同情之色。


  “也不盡然。”一旁有人插嘴:“依穆家女兒的性格,我倒是覺得她更有可能去大鬧一場,不信咱們打賭。”


  “我賭她在房裏哭。”


  “我賭她要出來鬧!”


  悉悉索索的,一群人竟然真的摸出些碎銀子賭起來。


  穆清歌有些無語,有一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歎一口氣淡定的走上前,往擺銀子的中間重重的放上一塊大元寶,忽然狡黠的露出一個笑來。


  “我賭她此時無聊的在大街上閑逛。”


  眾人被突如其來的女子嚇了一跳,看清來人時全部有些傻眼。


  “穆……穆清歌!”


  “嗯。”清冷的收回笑容,穆清歌淡淡的掃一眼眾人。


  “既然認識我就好辦了,勝負立時見分曉,聽若,收銀子。”


  說罷,在眾人淩亂的表情中不緊不慢的走了。


  聽若動作迅速的將一旁的銀子全部掃到懷裏,再小跑著跟上穆清歌的步伐,小臉凍得通紅道:“小姐,你別生氣。”


  “我為何要生氣。”穆清歌將手裏的暖爐緊了緊:“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小姐……”


  “好啦,現在有這麽多銀子,不如我請你吃一頓怎麽樣,你想吃什麽?”


  “真的!”聽若一聽吃的,頓時兩眼冒光。


  “自然。”


  “我要吃兩隻,不,五隻叫花雞!”聽若興致勃勃的掰著手指。


  “好。”穆清歌笑起來。


  “你來做什麽。”


  說話間,前方忽然安靜下來,騎著高頭駿馬的男子眉頭深鎖的看著她不悅道。


  他的身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


  原來不知不覺,她們竟走到了去丞相府下聘的必經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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