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較量

  工程系九九年元旦迎新聯誼會由陸大志和吳麗主持。 

  吳麗得知這事兒最終得以敲定高興得險些昏厥,她將此看作她與陸大志之間的一次神聖儀式。按慣例,每年迎新聯誼會的主持一定是從一年級或者最多二年級學生中選拔,吳麗之所以能在三年級的「高齡」繼續入選,雖然有一、二年級女生整體質量不濟、吳麗本身比較優秀的原因外,更重要的和不為人知的深層次原因是,吳麗在學院團委和學工部門做足了工作、下夠了功夫。 

  一台晚會的整體策劃、設計與編排也一併交給了經驗豐富、做事老道的吳麗和陸大志。一時間對台詞、篩選節目、設計舞台、調試音響一連串的大事小事忙得不意樂乎。「大志,這句台詞這樣改一下是不是更好?」「大志,明天晚飯後再練一個小時。」「大志,這兩個節目調一下順序吧?」「大志,九六土木系的節目取消了,得找節目代替。」「大志,舞台背景用什麼主色調啊?」 

  為了統一步調,大志這陣子也儘可能在作息時間上與吳麗保持一致,一起去食堂,一起去活動中心,一起返回宿舍,出雙入對的,竟成了校園裡頗有爭議又惹人羨慕的一對風雲人物。吳麗從來沒有這麼幸福和快樂過,她可以開口閉口喊大志,可以隨時隨地待在他的身邊,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聽著他爽朗的笑聲,吳麗覺得人生不過如此,還有何求呢! 

  「吳麗,可以嘛!」 

  「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果然厲害!」 

  「這叫美女抱得英雄歸!哈哈……」 

  一日,宿舍女生合起伙來揶揄吳麗。 

  「怎樣?」吳麗反問。 

  「裝什麼糊塗!」 

  「你糊塗還是我糊塗?!」 

  「哼,現在全校上下最大的新聞恐怕莫過於你和陸大志的結合了吧!」 

  「你們把話給我說清楚,結什麼合?」吳麗兩眼放著凶光。 

  「行了行了。就是合作主持唄,還能結什麼合!」史艷萍見話鋒不對,趕緊攪和。 

  「吳麗,你何苦呢,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我們也是為你高興。」 

  「為我高興!我怎麼看你們就沒安好心呢!」 

  「我們安什麼心了,你倒說說看呀!」一女生來了氣,跟吳麗正面幹上了。 

  「吃醋了唄,嫉妒了唄。」吳麗突然走到那女生面前,幾乎把臉貼在她的臉上,惡狠狠說,「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善良,哪怕有一丁點兒可能,你們就巴不得他陸大志是你們自己的。還為我高興呢,別讓人噁心了!」 

  「你,你,」被吳麗堵住臉的女生像是被捉了賊,漲得滿臉通紅,「你怎麼這麼講話呢?!」 

  「就是,吳麗,你怎麼講話呢!」其餘女生對吳麗有恃無恐的囂張也不願意了。 

  「怎麼,你們誰敢說我講的不是實話,嗯?!」吳麗挑釁地環顧一下四周。 

  「好了,吳麗。你不是晚上還要排練嗎,再不走當心陸大志不等你。」史艷萍不希望衝突繼續升級。 

  這招果然靈驗,吳麗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門外。 

  一幫被吳麗奚落了的女生一時沒了話,宿舍陷入一片尷尬的沉寂。吳麗從來不怕把別人的真實內心血淋淋揭穿了公佈於眾。幾個女生默不作聲地各做各事,心想還好吳麗用的是「你們」,大家都被摔在了浪尖上,誰比誰也好不了。其實,大家的心思正如吳麗所說,對陸大志這樣的男生心生傾慕是無可奈何的,自己沒有勇氣和資本去行動,吳麗是勇者,她們對吳麗當然是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羨慕的是吳麗的條件,她們認為吳麗的勇氣完全來自於她的客觀條件,是由她優越的客觀條件直接造就的;嫉妒的則是吳麗竟敢明目張胆接近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自己卻只能怯懦地小人般地在一旁冷嘲熱諷,並且打心眼裡寧願吳麗不成功。所以,吳麗並沒有冤枉她們。 

  吳麗起初沒有注意,直到那天下午排練的空當大志總是走到活動室的角落跟一個女生那樣親昵地有說有笑,而且是用一種吳麗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調,吳麗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一直坐在角落、漫不經心幾乎看了一下午書的女生一定就是傳說中著名的「玲子」。吳麗認真地觀察著玲子,用最挑剔的眼光打量著她。吳麗覺得,玲子除了在跟大志說話的時候有一種置萬事萬物於不顧的淡定外,其他再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旦大志離開她,她便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看書,或掛著耳機聽音樂,對於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吳麗有意當著她的面製造一些與大志的「親密」動作,她似乎也總是充耳不聞。當然,大志並不會給吳麗太多這樣的機會。 

  大志因為排練緊張,不能像平時有時間往玲子學校跑,玲子反倒開始天天坐鎮他們的排練現場。趙銳告訴吳麗,如果玲子不來,大志寧願放棄排練,玲子便推了自己學校聯誼會的主持任務,「專職」陪同大志。這讓吳麗很感不爽,本來想著這是她和大志發展感情的絕好機會,可現在排練成了大志回到玲子身邊的花絮,他的每一次出場只不過是為了換來下一次回到玲子身邊的機會。 

  玲子似乎意識到了吳麗的不快,便放下手中的書和耳朵上的耳機,專心致志看他們排練,大志也就不再總是找著借口要求中場休息,排練進行得自然流暢了許多。 

  如果玲子第二天沒有課,大志便會希望玲子留下來,這樣,第二天他們可以一起泡圖書館、吃飯、散步和繼續排練。不過,玲子的住始終是個問題。每當這時,大志總會一臉友好地問班裡為數不多的幾位女生有沒有願意「收留」他家老婆的。女生們早就好奇得心都碎了,「有有有,當然有,隨時有!」事實是,每次為了讓玲子留下來,總會有兩個女生要擠在一張寸把大的床上同居。這讓玲子很感過意不去,堅決不肯再做那種啟發他人感情潛質的灰色勾當。 

  「要麼住我們宿舍吧。」一次吳麗見大志留玲子留得心急,便不失時機地把握著自己的節奏。 

  玲子突然扭過頭看著吳麗。吳麗一下子明白,其實,玲子始終什麼都清楚的,她有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什麼似乎也瞞不過她,但是,她又似乎將什麼都看成是自然且美好的。吳麗後來慢慢意識到,是大志執著的、全心全意的愛讓玲子有了這股超凡脫俗的靈氣。 

  「那樣會不會太打擾了。」玲子客氣地說。 

  「沒關係啦,我們宿舍朱倩芸這一陣回家住了,你可以住她的床,回來跟她講一聲就可以了。」吳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可以嗎,大志?」玲子認真地問大志。 

  「哼,我看最好這樣!否則備選方案就是把我們宿舍那幫野小子全部轟出去,讓他們寒冬臘月露宿街頭,而你獨享我們的宿舍,哈哈哈!」大志大笑著擁住玲子,生怕她凍著。 

  吳麗為大志這種直白爽朗、毫不做作的表達深深陶醉,看著大志擁著玲子的臂膀,感覺那個懷抱一定無比堅實、萬般溫柔,這正是自己想要的。「我一定要把這些變成我自己的,哪怕要再多時間、再多精力、再多任何東西,姑奶奶我都奉陪了!」吳麗發狠地想。 

  「你和陸大志認識很久了?」吳麗主動邀請玲子留宿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有一次跟玲子單獨較量的機會。她選擇用「陸大志」而不是「大志」來稱呼大志,為的是從心理上削弱玲子對大志的親切感。 

  「是的。」 

  「從小?」 

  「啊!哈哈,什麼叫從小?我們兩家在一起,父母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你說這算不算從小?」玲子不置可否地笑笑,反問吳麗。 

  「你們……」吳麗猶豫著,考慮如何用詞,「你們什麼時候開始處朋友的?」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也一直不是。」 

  「啊,怎麼講?」吳麗啞然。 

  「就是說關係的界限是混沌的。」 

  吳麗茫然,不甚明了。 

  「平時你們在一起都喜歡做些什麼呢?」吳麗知道陸大志多數時間都在陪玲子,有些無禮地問。 

  「做該做的事兒唄。只要我們喜歡,什麼都可以做。對於我和大志而言,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只要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做的,任何事在我們看來都是有趣甚至新奇的。」玲子友好地看著吳麗,並不介意告訴她事實。 

  「你對陸大志很有把握嗎?」吳麗顯然不那麼服氣。 

  「你指的是什麼把握,把握什麼?」玲子若有所思。 

  「感情的把握。也就是說,你相信陸大志對你的感情永遠不會變嗎?你就不相信會有其他什麼人比你更優秀或者更合適他嗎?」吳麗明目張胆地挑釁起來。 

  「我只知道我對他的感情不會變,他會不會變得去問他,畢竟那是他的感情。至於有沒有人比我更優秀,我相信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可比性;至於有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他,我想,如果在感情的問題上總是忙於獵奇,那麼,真愛何時來過又何時溜走都不會知道,你說是不是?」玲子淡定地看著吳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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