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初相識
玲子從小個頭比同齡的孩子要小一碼,恐怕還不止。滿三歲入幼兒園時,園方工作人員反覆核查玲子的出生證明,因為怎麼看這孩子也不像是已滿三歲的孩子,無奈之下只得警告玲子父母,「按規定三歲是可以入園了,但你們家孩子長這麼小,各方面能不能跟上,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楊淑怡忐忑地看著老師將玲子安放在一個大塊頭男孩子的旁邊,並堂皇地稱這樣搭配坐著不擠。玲子坐下來發現門口的媽媽轉身要走,便昏天黑地號啕起來。本來班上還有幾個孩子第一天入園有點兒抽抽搭搭不情願,被玲子這麼一號便再也控制不住,教室里頓時哭聲一片,此起彼伏。
楊淑怡痛苦地轉過身,正準備開口央求老師能不能給玲子換個「面善」點兒的同桌。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玲子的大塊頭同桌抓起玲子的小手,把自己媽媽從頭天晚上開始用於哄他老實上幼兒園的兩塊奶糖放進去,認真地說,「你吃糖,很甜的。」又從抽屜里掏出媽媽給買的入園禮物,一個橡皮做的大象——一捏會響,象鼻還會不停翻動——放在玲子面前,「這個也給你,你不哭。」玲子果真不哭了,看看糖,看看玩具,再看看大塊頭的同桌,彷彿發現上幼兒園也是一件蠻有趣的事兒,抓起大象對準大塊頭捏了一把,然後帶著滿臉的淚和涕沖著門邊的媽媽傻乎乎笑了起來。
讓楊淑怡更感意外的是,到了下午放學,這個大塊頭同桌有模有樣地牽著玲子的手交給了她,玲子居然還戀戀不捨地回頭對大塊頭說:「明天我還來,你就在這兒等我吧。」
也就打那時起,楊淑怡幾乎省去了照顧一個孩子的心,只要有這個大塊頭的同桌在玲子身邊,玲子總是很乖、很快樂,而這個大塊頭同桌似乎也很願意和玲子在一起,除了放學被各自父母接走,其他任何時候總是形影不離,甚至連上廁所也一定是一個在外面守著。班裡男生想拿大塊頭開心,說他長了個小尾巴,大塊頭被說惱時,會一拳打在同學的臉上,強迫同學給玲子道歉。玲子卻有自己的道理,「沒錯呀,我就是他的小尾巴,有什麼關係呢,我願意!」
這個大塊頭就是大志,陸大志。
陸大志家中姐弟兩人,他和姐姐陸大慧是小縣城遠近聞名的大塊頭,大塊頭遺傳於他們的父母。大志父親陸德品早年是縣城業餘男籃的主力,母親秦枝梅雖然打的是排球,可個頭也不矮。夫妻倆生的兩個孩子很是神氣,要個頭有個頭,要長相有長相,腦袋瓜更是要多機靈有多機靈。也許家裡見慣了大塊頭,小巧、甜美的玲子的到來備受這家人的歡迎和喜愛。大志的姐姐陸大慧總結說,「這叫物以稀為貴!」
大志長玲子一歲,三歲該入幼兒園時,爬樹跌斷了胳膊,只得推遲一年。大志後來神秘兮兮地告訴玲子,那是冥冥之中老天爺讓他在等玲子。玲子看著大志,一副傻乎乎心痛欲哭的模樣,「啊!那還好我只比你小一歲,不然你的胳膊得摔斷多少回呢!」
楊淑怡說的不假,大志在玲子的成長過程中的確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初中前的玲子經常生病,動輒幾天不能上課。為此,林家豪私下裡沒少諮詢醫生,懷疑這孩子不能養大,楊淑怡罵他杞人憂天,有苗還愁長?!每當玲子生病,大志總會在放學後來到玲子家,守在玲子床邊,把白天課上老師講的內容講給玲子聽。為了增強趣味性,大志會將老師講的內容重新組合,該講的講,不該講的不講,再用玲子喜歡的方式,發揮自己的特長繪聲繪色地講述。玲子說大志講課有時像講故事、有時像做遊戲,一天的內容,通過這些有趣的教學方法往往短短一兩個小時玲子就能完全接受。玲子經常還會進一步往深里追究,有關於教學內容的,也有關於教學方法的,觀點不同時就跟大志爭論不休。大志急了,第二天就去跟老師理論,老師被他攪得頭昏眼花很是來火。事後仔細想想,可不是嘛,如果用這孩子的提議對課程內容進行整合、對教學方法進行改進甚至創新,上起課來好像是比從前有了不少生氣,效率也高了許多。
大志有時自己講得辛苦,見玲子躺在床上悠閑自在、很是享受的樣子,就問:「你到底是真病還是裝病啊?是不是自己懶得上學,就想我講給你聽啊?!」每當這個時候,玲子就會委屈得抽抽搭搭直掉眼淚,大志又不得不想著法子去哄她。哄好了,玲子反過來問大志:「你是不是故意惹我哭,然後好哄我,顯得自己多重要一樣。」說得大志白眼直翻,裡外不是人。
玲子從小手巧,會變魔術般編出或剪出各式各樣的動物、植物或其他物件。他們用過的課本總是能被玲子變成活靈活現的裝飾物,大志還會幫玲子找來很多樹柳、草條做材料,玲子一樣能編出大志想要的任何東西。大志看著玲子兩隻胖乎乎的小手不停變換著花樣,心想,自己的手是用來打架的,玲子的手卻是用來編織漂亮東西的,這可能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最大區別吧。玲子總是將編好或剪好的東西塞在大志的書包里、抽屜里,大志攢得夠多時,就會拿出來裝飾教室或者自己的房間。同學們都知道這些東西是「大志媳婦」做的,不服氣的男生經常會想著法兒找大志的茬。大志一般情況懶得理會,真給惹煩了,就用拳頭說話。
大志告訴玲子,男孩子的拳頭就是用來打架的,玲子對此不屑一顧,「就這一點來看,男人比女人進化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