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信任換取尊重
也許是洛裏在帶著思緒在彈奏，所以這曲子異常抓耳，即便是中途有些差錯，洛裏也毫不在意，完全沒有一絲停頓。
亞撒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都沒有忍心去打斷，不僅僅是洛裏沉浸其中，亞撒這個聽眾，也似乎在這段旋律裏感受到了洛裏想要表達的情緒。
負能量看似是黑暗無邊，整個空間裏不存在一絲光明，未知會讓人驚慌失措、恐懼發抖，可明明隻需要從那個黑暗的角落裏站起來，鼓足勇氣邁出腳步，就會發現，其實這片狹小的黑暗外就是無限光明。
亞撒以為，洛裏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勸慰他從仇恨的陰影中走出來。
曲終。
洛裏從沉思中抽身回神，看著自己的雙手，笑說：“看來我是天賦異稟。”
亞撒那未說出口的疑惑，也就此打消。
薇琪彈琴的時候，就從來不需要譜子，她腦子裏裝的信息太多太多了，亞撒相信，相信她的女兒，一定會和她一樣優秀。
“獻醜了，彈得不好。”
太久沒練，洛裏是能感覺到自己的手生，亞撒也能聽得出來。
“隻要看過譜子，就能彈奏的出來吧？和母親一樣。”
洛裏垂眸輕笑，心道他可不是天才，是十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練習才能不看譜子就能彈得出這麽複雜的曲子。
“沒事做的時候，就什麽書都愛看。”
亞撒心領神會，用心疼的眼神看向洛裏。
“是委屈你了，老師和前輩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你不要記恨才好。”
洛裏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才剛脫離禁閉的生活就出了這些事，換作以前的身體狀況，指不定還有更大的麻煩，我懂。”
“讓你出門上學，也是洛岐老師和十夢前輩掙紮了很久才下的決定，擔心你被一直關著，遲早心理會出問題。”
女洛裏的心理……其實早就出問題了吧，洛裏記得，她不止一次有過輕生的念頭，但因為這個家庭所帶給她的關懷與溫情，還有偶爾看見十夢帶著愧疚的眼神，所以才漸漸打消。
洛裏心想既然亞撒提起這個話題，那他幹脆就趁機把自己的態度挑明吧，免得以後他的表現會惹來亞撒大驚小怪。
“哦，是有影響，影響就是我覺得我是個男人，我覺得女人比男人更討我喜歡。”
“……”
亞撒的臉都綠了。
“洛裏，不要亂開玩笑。”
“我沒有亂開玩笑，我是說認真的。”
看著洛裏嚴肅的神情，亞撒覺得他可能需要聽洛裏好好解釋一下。
“你可以當作我是有心理疾病，但是現在這樣我感覺很好，不需要治療也不需要改變，我的想法非常堅定，就是繼續保持這樣的狀態，我並不認為我不正常，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我也不會有任何的妥協。”
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堅定的洛裏沒有回避亞撒的目光，他的笑容坦坦蕩蕩，充滿了自信。
神情複雜的亞撒，沉默地看了洛裏良久，隨後他問道：“這樣的你會感覺到快樂嗎？”
洛裏不假思索地點頭答道：“是，我感覺非常好，活力滿滿精神充沛。”
“你曾經發生過失憶或者記憶缺失甚至突然陷入昏迷的情況嗎？”
洛裏仔細回想關於女洛裏的記憶，緊接著搖頭，表示從沒有過。
“那你有過對身體失去掌控的感覺嗎？”
“沒有。”
亞撒本以為，洛裏和細細一樣，出現了人格分裂的情況，但從洛裏的表現和她的回答來看，似乎可以排除這個可能。
難道真的是性別認知障礙？
“那……你有沒有厭惡自己的身體，想要通過一些外力手段比如異裝癖或者激素藥和變性手術之類的……來改變自己的性別？”
看洛裏的言行舉止，似乎是有這方麵的傾向，她的的確確是把自己當成男人，比如她不喜歡別人把她當女人對待，還對同性表現出傾慕心理。
“哈？”
洛裏腦門上瞬間冒出了三個碩大的問號……
“這麽美好的身體我為什麽要厭惡？”
雖然洛裏知道有變性手術的存在，但他從未想過改變目前的現狀。
在洛裏眼裏，身體對他帶來的影響並不大，無非就是頭發太長不方便打理，裙子太短所以要注意走光，跑步不能太快否則胸會晃痛，去公共廁所需要克服自己的君子心態……
還有一些關於生理上的問題我就不寫了，害怕404警告。
這些東西習慣了就好了。
就算他某一天真的遇到那個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洛裏也並不認為這具身體會成為他的負累。
隻是他一直很在意伊麗莎白對他說的那句話……永生所帶來的孤獨，會使多數人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
如果有朝一日，發生了某些未知的意外，洛裏徹底變成了血族，得到了永生的壽命，他是不是會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家人朋友日漸衰老直至死亡……
等到他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支柱，永生的弊端，就暴露無遺了。
這正是為什麽洛裏現在不想考慮感情方麵的事情，他知道也許到最後他會失去一切孑然一身，但他無法做出任何心理準備，甚至不願意再去細想。
隻要不渴望，隻要不得到，隻要不再擁有，就不會害怕失去。
“亞撒，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我不想改變，也不希望任何人試圖來改變我。”
亞撒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但他最終隻是無奈地笑笑。
“好，我尊重你，也很感激你對我的信任。”
“用信任換取你的尊重，無需感謝。”
這筆交易洛裏一點都不虧，好歹亞撒是能和他並肩作戰的夥伴，這點信任，洛裏還是願意給於的。
更何況，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亞撒是什麽樣的人，洛裏心裏還是有數的。
如果剛剛那番話，是對洛金說的，得到的肯定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他們彼此無言的相視而笑，氣氛不知什麽時候就從最初的沉重轉換為此刻融洽自然。
洛裏的耳朵動了動，他看了看趴在亞撒背上轉著大眼珠四處張望的黛西，然後將目光放回亞撒的臉上。
“他們來了。”
是直升機的轟鳴。
“就在這裏藏著吧，等他們找上來。”
洛裏點點頭，表示認同亞撒的說法。
“雖然你不想聽，但我必須要提，墓園裏的那個啥，不找人收拾不行。”
亞撒冷汗齊下。
“……我這就打電話叫人來處理。”
“還有，我覺得那個星朗阿姨可能會回來，建議你給她留封信，叫她蹭房子住好歹收拾一下。”
亞撒的臉也黑了幾分。
“她養母是藥丸市的市長，怎麽可能聽我的！”
？？？
血族的養母是人類市長？這不是胡鬧是什麽！
洛裏心生一計，腹黑一笑。
“那我就不讓她住了，叫她拿蛇嚇唬人。”
“你想做什麽？”
亞撒看著洛裏此刻的表情，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