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第262章 往事(4)
到底是什麼字蘇素素也不認得,她的書法前期雖師承翟景曜,但後期著實是自學成才,開創了一套自以為筆走龍蛇實際是鬼畫桃符的書法,她將之命名為——蘇體。
顏真卿叫顏體,柳公權叫柳體,她創的自然叫蘇體——她覺得自己很有才華。
原本是要昂首挺胸步入詩壇的一顆巨星,現在準備轉行步入書法界了。也許像她這樣全能的人,是可以兩者兼任的。
但是這樣可能會太累,對於這個問題,她糾結了好久,最後覺得,為了藝術的犧牲不算犧牲。
但是,藝術家都是獨孤又十分有個性的,而孤獨感和個性這種東西又要從小培養。她遲早要成為藝術家,所以必須要培養自己的個性。
而她培養自己個性的第一步,就是堅決不背詩、不寫文。她覺得,照抄別人的東西,「俗,忒俗。」
這樣的培養其實頗能見效,而且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師父和老鬼都紛紛對她的話表示了贊同,然後分別將她揍了一頓。
她哭得很傷心,覺得藝術這條路果真是孤獨而不能被人理解的。
就像師父手裡總拿一把摺扇她不能理解一樣,她覺得,也許師父也是藝術家。可是既然同為藝術家,又為什麼要互相折磨呢?
她又私以為,人們常愛提起相愛相殺,大約相殺原本是相愛的前奏。但是,她覺得她和師父也並不算相殺,她其實只是被殺的那個。
她並不服氣,仰起小腦袋朝他翻白眼兒,「你總是拿著扇子,我也很有意見,但是我就從來沒有揍過你。」
他愣了一下,說:「你可以試試。」
年輕的時候,她總是比較天真的。於是抱著試試就試試的心態,結結實實又被揍了一回。她覺得自己上當了,她覺得不公平。
她哭得更傷心了。
他卻只瞧著自己手中的扇子,漫不經心,「你可以再哭大聲一點,不然外面聽不到。」說著,朝門口招招手,讓下人搬了個躺椅過來。
悠悠然斜躺上去,氣定神閑地看著她,又補充一句:「還有,你的白眼翻得其實很不到位,下次記得還要再往上一點。」
蘇素素停了一下:「真的嗎?一點是多少?」問完並不等回答,又繼續自顧自嚎起來。
這些記憶,其實是不該在這種時候翻出來的。但蘇素素看著那張臉,那熟悉的淡然,連打開摺扇的動作都彷彿從未有改變。
記憶穿越過十年的時光,黑白影像里的過往究竟是已從指間悄然溜走,還是根本從未發生?
也許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一場恍如隔世的夢。
可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醒了,還是仍在夢中。
翟景曜說,說書先生不過胡編亂造,但蘇素素卻尤有疑惑。說書先生能編造的,不過是些不為眾人所知的辛秘。
可老鬼有個義子,這件事自然還算不得辛秘。況且,既然是老鬼的義子,又那般驚世駭俗,當時京都的人自然也該曉得一些。
如果說書先生胡編亂造,方才那滿樓的就該不是掌聲和喝彩。
蘇素素猜測翟景曜是不願說,但這並非了不得的事,他為何不願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