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生父
男人無聲歎了口氣，即便他有意在克製，我卻看出來了他那幾分袒露的憂愁。
“你……認識我們夫人和大小姐？”我得繼續探探他的底才是。
“嗯……跟你們夫人算是故交吧。”男人的神色有些哀傷。
“隻是故交而已嗎？”
並不是說我不信，故交要流露出這樣的眼神也並沒有什麽不對，可我總還想再試探試探。
“不然呢？你個小丫鬟疑慮多就算了，話還挺多。”男人防備心也不弱。
“小丫鬟怎麽了？我跟我們大小姐還情若姐妹呢，夫人也待我不薄，我關心她們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我煞有其事道。
男人一聽，看我的眼神倒是大有不同了。
“那你們大小姐還好嗎？”
咦？有問題有問題，若隻是我娘的故交，隻是問候我娘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是……他對我的關心，貌似也不比我娘的少多少啊。
“那個……大哥，你見過我們大小姐嗎？”記憶中在我離開蒼山之前，除了玄靈派的老男人們，我沒接觸過其他的人。
再說了……這個男人我壓根就沒見過，一點印象都沒有。除非……除非是很小的時候見過，小到都還沒開始記事。
“我……”男人欲言又止。
“我沒聽我大小姐說起過，有認識什麽獵人啊。”
“你今年幾歲了小姑娘？”男人話鋒一轉。
“我比我們大小姐小兩歲。”趁機裝嫩。
“那你也才十六歲，當年我跟你大小姐結緣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哈哈，這大哥有意思，我就隨便謊報了一下年齡，就套出他的話來了。他居然清楚地知道大小姐十八歲了，還是在大小姐兩歲前就跟大小姐結緣了，此人……越來越可疑了。
“我們大小姐還沒出生你就認識她了嗎？”我順勢往下問。
“我先認識你們前門主的，此般也不奇怪。”
“大哥……既然你這麽早就認識了我們前門主，那你知道我們大小姐的生父是誰嗎？”
聞言，男人神色一怔。
“你們知道此事？”
“也沒有啦，大小姐什麽都跟我說，所以我知道了。我看我們大小姐自從知道自己生父並非阿洛赤子以後，日日消沉……唉。”我佯裝泫然欲泣。
“你們大小姐的父親，不是個好父親……沒什麽值得掛念的……”男人眼神黯淡下去。
我靠……照這架勢，我可能真的是誤打誤撞遇見了自己親爹啊。
“大哥，你不會就是我們大小姐的的父親吧？”我直言直語，也不想再套他話了。
“這……胡說！”男人明顯有些慌了。
“真不是？那我就不告訴你我們大小姐的事情了，你也別問我了。”反正我也吃飽了……
“你這丫頭……難道今晚想睡外麵？”
喲，聽這話，他願意騰個地兒給我們了？
“那你告訴我你是或者不是，隻要你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們保證替你保密。還有，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循循善誘。
男人看起來也是沒法子，歎了口氣，道：
“我確實不是個好父親……”
……
原來，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真的是我父親。
不知道為何，我竟沒有感覺有多震驚。相反，我能夠坦然接受，甚至是足夠冷靜。或許是他身上的那股親切感，讓我並不著急追究當年的一切。
見我不說話，他又開口問道：
“你們大小姐……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我並不打算草率承認我是他女兒，畢竟我並不能百分百確定他真的是我父親。
天黑路滑，人心太複雜。
這個男人也挺可愛的，真的主動找了兩套衣服來給我們換上，雖說不合身，但是也總比身上貼著濕噠噠的一整套衣裳強。
換好衣服之後，他又拉著我聊了許多，我說了許多真話，也說了部分謊言。聊到最後，我終於相信，他就是我的父親。
我也知道了，當年他與我母親為何會分道揚鑣。
居然隻是因為我娘親身邊的追求者過多，隨後兩人開始爭吵，性子都十分倔強二人，一言不合就冷戰。
冷戰就冷戰吧，誰也不先低頭認輸，最後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分開了，那時候我娘剛懷上我，我父親當時並不知情。
後來我娘帶著剛出生不久的我，嫁給了阿洛赤子。也就是那時候，他才知道，他離開之時，我娘已經有了他的骨肉。當時看到我娘已經再度嫁人，他也隻好默默後退，不再打擾。
十一年前，他也聽說了我娘被追殺的事情，繼而這十一年來，似乎都在打聽我娘的下落。隱居這裏十幾年，幾乎不與外界交流。
嘖嘖嘖……這對夫妻，也真是夠了。當年本來就可以通過溝通解決的小問題，非要冷戰將問題結成冰。
最後的不了了之，怪誰呢？冷戰十分使不得，害人害己。
夜裏，他出去了，說是夜獵去，就這樣，他把房間騰出來給了我們。
這房間不大，角落裏立著一杆叉子兩把大刀。床榻就是一張簡單的木板，屋裏東西雖多，倒是收拾的整齊有序。
我不禁搖搖頭，對謝長情道：“我娘那裏跟這邊也差不多了，他們當年要是好好說話，哪至於走到這般田地？”
這般田地並不是指他們現在生活過得太清苦，我知道，他們肯定都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而且十分安於現狀。畢竟江湖世事，該經曆的怕也經曆了不少了。現在讓他們重回世人眼中，一定都是不願意的。
謝長情笑道：“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等哪天他們冰釋前嫌了，日子依舊是一拍即合。”
我點點，“你說得很有道理！”
父親給了我們一張新的被褥，謝長情正在鋪床。我眼珠子咕嚕一轉，問謝長情。
“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像我們父母一樣？因為鬧個誤會就或別個數十載的？”
謝長情鋪好了床鋪，走過來輕輕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你啊，成日就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且不說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即便是沒有，那我也做不到與你分離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