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往事難憶
西門雪看我沉默許久，許是認為我在心裏盤算著些什麽。
“總之，無論如何，你先找到你父親。你說玄兵令不在你手上，我姑且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跟我玩什麽花招……若是等你拿到玄兵令之後，還不回來找我的話，你就多替你身邊的人祈福吧，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西門雪，我警告你別對打我身邊的人的主意，不然我就算是玉石俱焚了也不會讓你得到玄兵令。”我麵無懼色地與西門雪對視。
“你……”西門雪拂袖，微慍，“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半個南疆人，你身上也有夷人的血統。你若是不與我一條心抵抗北晉朝廷的勢力，到時候你的同胞就要淪為漢人的奴隸！”
西門雪說得沒錯，我身上確實是有夷人的血統，我也不忍心讓夷人淪為天朝的奴隸。可是終究不是阿洛子桑，我沒有她對南疆的那份歸屬感。
至於要不要替西門雪拿回玄兵令，再與他一起聯手抵抗北晉朝廷，我現在心裏根本沒有底。
我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眼底是如何也散不盡的憂愁。
見我這般神色憂慮，西門雪的態度自然也緩和了許多。
“如不然，你今夜就在王朝裏住下吧，現在也才正午剛過。你的軟骨散怕是不到將夜之時，也退不下來。”
“在這裏住一晚？”伴君如伴虎。
“你自然是將心沉回肚子裏去，孤王不會對你如何的。”西門雪又自稱孤王。
搞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以前究竟和阿洛子桑是什麽關係？
但是西門雪說得沒錯，昨日我確實是將夜之時吃了軟骨散，我在這南疆人生地不熟不說，還有可能一出王朝就被人追殺。
要在這裏過上一夜，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保證你不會對我做什麽？”有些話即使知道說出口也沒多大的意義，但是就是忍不住要問。
“子桑，你別把孤王想得這般不堪，孤王還是更願意敬重與你那段過往的情誼。”西門雪好不認真地掃了我一眼。
西門雪與阿洛子桑，過往又有著一段怎樣的情誼？
午膳是與西門雪一起共進的，期間，西門雪想給我夾菜，但是動作才做了一半，又將手收回去了。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西門雪，西門雪倒也不顯尷尬。他放下手中的碗筷，頓了頓，說道：
“有將近一年沒有與你這樣一起用膳了，如今也不用爭我是師兄還是師弟的問題了。”
“師兄師弟？”我還跟西門雪曾經是同門？
“自然，我這心裏記得可清楚呢。我剛進玄靈派的時候你已經是個十六歲亭亭玉立的少女，你非說我來得晚，要喚我做師弟。但是我足足比你大了六歲，怎麽可能任你喊我師弟？為了這個事情，你也沒少去你父親那裏告狀。”
西門雪一回憶起當年，不自覺地揚起唇角，眼神也變得溫柔。
“那段時間，應當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
原來西門雪所謂的有目的性的接觸阿洛子桑，就是指兩年前他進了玄靈派。
西門雪比我大六歲，那麽他今年應該就是二十四歲。
他看起來不老，但是確實要比我想象中的二十四歲要成熟上一些。自然，身為一國之主，政務繁忙日理萬機的，定然是要比常人承受得更多。
“你……當時是怎麽瞞著我父親進了玄靈派的？”江湖素來不喜好與朝廷有瓜葛，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你父親以前又沒見過我，我是聽我父親說過你玄靈派在蒼山上，所以就去了蒼山拜師。說來……我還不曾想過你父親會如此輕易就將我手入門下。”
“不正好？反正你的目的不就是玄兵令？”
西門雪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道：
“說到底，我也沒見過玄兵令。我去玄靈派，是受我父親的囑托，他那時候或許也知道他自己將遠行了，怕我一個人難掌大局，遂讓我去蒼山拜師玄靈派。也正是我入玄靈派那一年，我父親辭世了，但是我卻隻能將這個消息瞞下去……”
話至尾音，無聲歎息。
我心下了然。
西門雪必須得瞞著先王駕崩的事情，若是子民們都知道先王駕崩，那麽他身為太子就必須登王稱帝，如此一來，過不了多久，他在玄靈派就會身份暴露。
“先王駕崩之後，你也沒有即刻回到王朝，甚至是在將近兩年之後，你才重回了王朝，這兩年多了是誰在替你處理朝政？”我竟有種自己真的就是阿洛子桑的錯覺。
“一直以來還得多虧了國師大人，不過雖有國師大人撐著局麵，但是終歸是逃離不了流言蜚語，外界傳言國主病倒了，太子失蹤了，事實確實也與流言相差無幾了。”
為了這個玄兵令，如此隱忍值得嗎？
“也正是因為這些流言流入了楚淩天的耳中，兩年前他便讓北晉謝維之子謝長情趁機發起兵力，想要將我朝一舉殲滅。那時候我父親確實是重病纏身，而我又在蒼山上。我們古滇能安然渡過一劫，你父親功不可沒，如此一說，你們玄靈派確實是護國有功。”
說起謝長情，我當真是恨透了命運的捉弄。
“後來下令追殺玄靈派的人之時，你怎麽沒想到他們護國有功？”我放下手中的碗筷，無心安於美食。
“謝長情戰敗南疆沒多久，我父親就離世了。那時候算起來，古滇國開朝還不到二十年。你自然是不會明白，我父親當時含淚囑托我誓死也要護住這一方百姓的和平安定時，我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提及關於先帝的彌留之際的情景，西門雪不免有些傷情。
“你從未感受過什麽叫家破人亡，也不知道甘於人下受人淩辱的感覺……你自然是不會懂我為何這般暴戾，為何要為了一方勢力去追殺你們整個玄靈派。”
西門雪俊逸的臉龐上刻著歲月留下的滄桑，隱忍之色在如鷹睨般銳利的眸子裏裏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