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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青鹿山上的等候

  月初生,樹影斑駁,坐在樹枝上的少年少女俊美的不似凡人。


  樹上少年鬆開捂著少女的嘴的手,貼近女孩耳邊輕聲道:“這人身上煞氣很重,應該殺過不少人。”


  雪遲遲點點頭,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由自主的往雲墓生身上靠了靠。


  “乖,沒事,我會保護你的。”雲墓生說完後輕輕握了下身邊少女的手。


  “踏,啪,踏,啪……”


  隨著一聲清脆一聲厚重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身穿黑底繡五彩紋錦袍的身影出現在了少年少女的眼裏,雲墓生和雪遲遲也知道了為什麽腳步聲這麽詭異,雖然夜晚看不清楚細節,但這人兩隻腳上穿的鞋不一樣還是很明顯的。


  似有所感,男人停下了腳步,微微抬了下頭。


  三十年前,曹家聲名顯赫,家主是一部大員吏部尚書,嫡長女是天下之母,家中還出了八位神將,無間隙的連續五次奪取帝國文武狀元,若非白度峨太過於耀眼,那麽來自曹家文武榜的兩位榜眼將為曹家帶來六連冠和七連冠。


  白度峨文武皆中之後的幾次科考,曹家再次連續拿到了幾座狀元榮冠,曹家成為帝國千年來的傳奇,截至曹家滿門抄斬,十幾年內除白度峨一人,天下文武狀元盡歸京城曹氏。


  不少上了年紀的人至今還記得三十年前顯赫曹家年紀最小的嫡公子小名叫阿醜,至於為什麽小名叫曹阿醜,有些老者說是因為那曹家小公子太過於愛美。


  明明一個俊俏公子哥,性格各方麵也和同齡男孩子無異,但和其他孩童視鮮衣怒馬為風光不同,曹家這小公子從小就愛穿女裝帶鮮花,曹家人怎麽管都沒用,於是就玩笑的叫他阿醜。


  曹阿醜緩緩抬頭看向樹上的兩個人,這棵樹三十年前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就已經矗立了上百年了,甚至那樹上少年少女屁股下的樹枝他也坐過。


  雲墓生雪遲遲眼中,這滿頭黑白相間的妖美男人目光似乎有些遊散,兩人也沒指望不被這人發現,畢竟對方修為在那裏。


  曹阿醜幽幽看了會,遊散的視線落在了兩人的身上,嘴角似有玩味的緩緩伸出了手指劃了一下,兩人屁股下的樹枝應聲而斷。


  “哎呀。”


  落下的雪遲遲驚叫一聲,少年伸手將其攬入懷裏,落在地上時替她擋下了不少的衝擊力。


  攙扶著起身的時候,雲墓生右手神不知鬼不覺中在雪遲遲的唇上輕輕擦過,少女隻聞到淡淡幽香,隨後感受到嘴裏多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藥丸,藥丸入口即化。


  抬頭看了眼雲墓生,雪遲遲什麽都沒說,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雖然不熟悉,但是她莫名的信任他。


  “不知這位前輩何意啊?”少年握著雪遲遲的手,稍微朝前一步擋在雪遲遲身前,這會兩人也看清了這氣息恐怖之人的打扮。


  男人一頭斑駁,滿臉柔弱慘白,黑袍上五彩繡紋頗為突兀,一隻腳穿著露腳趾的草鞋,一隻腳穿著鑲嵌不少玉石的鐵靴,最為詭異的是這人身上有股女人才會有的妖媚之氣,可你又清清楚楚知道他是個一切正常的男人。


  曹阿醜似哭非笑,目有陰寒道:“我觀這姑娘發飾,想必還未婚配吧,孤男寡女的大晚上私會,剛剛巷子裏鬧的鬼也是你二人吧?現在年輕人都這般不知廉恥嗎?”


  雲墓生聽著曹阿醜的話,頗為不悅,冷冷道:“你誰啊?管這麽寬幹嘛?道德禦史啊,負責監察天下道德嗎?這是我們的私事,與你何幹?”


  “噗……”雪遲遲聽到雲墓生管這人叫道德禦史,一時沒忍住笑出聲,接觸到妖異男人的目光之後立馬閉上了嘴。


  曹阿醜目中火焰跳動,抬頭看了眼承載了不少記憶的古樹,一步步走向緩緩倒退的雲墓生雪遲遲,陰寒道:“你們這對不幹不淨的男女髒了這棵樹,那我就把狗男狗女幾個字刻你們臉上。”


  “去你娘的,你什麽東西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樹下白衣少年見撕破臉,想著這人滿身血氣也不是什麽善茬,認慫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索性不掩飾了,滿臉桀驁。


  一身黑袍繡彩紋的男人一時倒是愣住了,回過神後才滿臉蔑笑道:“你敢罵我?”


  “你是曹阿醜?”清脆的女聲在幽靜的月色下傳的很遠,正是躲在雲墓生身後的雪遲遲開口所說。


  “認識我?晚了。”曹阿醜說完之後腳下輕輕一蹬,身如鷹隼直奔雲墓生。


  雲墓生拉著雪遲遲轉身就跑,兩人未跨兩步,女鬼般妖嬈陰寒的曹阿醜就已經到了身後。


  少年突的轉身伸出了中指,曹阿醜頓時大怒,猶如鷹爪的手伸向雲墓生脖子,雲墓生看到曹阿醜指甲上塗的花朵紋時一愣,但隨後詭異一笑,曹阿醜頓時警醒,隨即察覺到了少年那比劃出來的中指上傳出來的熟悉氣息,雙目一凝,失聲道:“千羽神劍?”


  雲墓生麵帶譏笑,如此近的距離,即便自己對於千羽神劍的領悟比雲千羽差了兩條街,但依舊確信這個人躲不開,果不其然,曹阿醜的護體真氣被一戳一個小窟窿。


  電光火石之間曹阿醜腦海裏閃過諸多想法,為何這少年非要將自己的護體真氣戳個隨時都可以補上的小洞,作為四海有名的殺手,他確定這少年有什麽東西可以傷到自己,但是這樣東西若不創造特定條件的話突破不了自己護體真氣。


  是什麽呢?是毒還是蠱?曹阿醜作為頂尖殺手,自然對各種殺人之法頗為熟悉,可是他想不到有什麽東西在這樣的小少年手裏可以傷到自己。


  雖然心中有所輕視,但曹阿醜還是迅速操控真氣欲將漏洞補住,可就在這時,曹阿醜驚懼發現自己真氣不受控製了,準確的說是真氣無礙,自己的意識開始混亂,大腦不斷發麻,四肢不受控。


  “這是什麽東西?”曹阿醜本能的問了一句。


  回應他的是左右開弓的兩個耳光,雲墓生打完之後迅即拉著雪遲遲越過曹家阿醜往水雲天方向而去,雪遲遲從曹阿醜邊上路過時時候想起這人罵自己,還想在自己臉上刻字,順路踹了兩腳。


  “快走,我們殺不了他,這個隻能麻痹他一小會。”


  夜色下,一身繡五彩的黑袍妖嬈男人踉踉蹌蹌的撞在樹上,隨後抱著樹穩住身形,一身白衣的少年焦急的拉著一臉笑意的紅衣金冠少女往西北方向而去。


  遠遠的看到街道燭火通明,雲墓生雪遲遲極力奔跑,但受修為限製還未跑遠,那曹阿醜就追了過來。


  “踏,啪,踏,啪……”


  一深一淺的腳步聲音在天地間回蕩,藥效過去了之後手腳靈活度恢複原樣的曹阿醜飛掠而來,雪遲遲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滿身陰寒妖嬈的曹阿醜隻剩下十步遠。


  一道微不可察的黑影從雲墓生雪遲遲中間穿過,隨後兩人才聽到箭羽破空聲,再有幾步就能追上兩人的曹阿醜心中突然警覺,迅速止住身形,一根普普通通的箭矢在他一步遠的前方沒入泥中,在地上留下一個黑幽幽的小洞。


  眉毛細又長,眼角還有淡淡玫紅的曹家阿醜抬頭往箭矢射來的方向看了一眼,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變幻莫測,靜靜的看著腳步緩了下來的少年少女,又看了看箭矢射來的方向,最終摸了摸被雲墓生抽了兩巴掌的臉,就這麽站在那裏看著少年少女遠去。


  由於製作材料和製作工藝也都要差一些,所以粗布售價便宜,製作出來的白布總有些發黃,有些像是米的顏色。


  回家換了一身粗布白衣的白度峨閉著眼站在青鹿山千階石階的盡頭,聽著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在台階上越來越清晰。


  最終,一片樹葉落地的時候,一輕一重的腳步聲也在身前消失了。


  曹阿醜抿著嘴低著頭,緩緩抬頭看了白度峨一會,又把頭低了下去,半晌後聲音嘶啞道:“侯爺。”


  今日白天熙熙攘攘的青鹿山此時除了鳥雀聲就隻剩下樹葉沙沙聲,白尚書一身粗布,在他身前的男人早已散去一身妖媚氣,隻剩下徹骨哀傷,看起來甚至有些孱弱。


  別人眼裏的老好人白尚書在這無人的青鹿山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雖然滿頭斑駁,但依舊可以詮釋氣宇軒昂這個詞的老將軍。


  白度峨緩緩睜開眼,看著江湖十大殺手之一的曹阿醜,歎了口氣後惋惜道:“你才多大啊?頭發怎的白了這麽多。”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話語瞬間擊潰素來冷血的蛇蠍殺手,淚水模糊了眼眶的曹阿醜別過頭不言語。


  “以後不要叫我侯爺了,不能上馬征戰四方為國效力的白度峨配不上這個封號,冠軍侯三十二年前就死了。”說完這句話的白度峨在青鹿山緩緩步行,曹阿醜低著頭小步跟上。


  曹阿醜聽完後過了許久,後反應般的猛然抬頭,激昂道:“侯爺若配不上,天底下誰配?”


  高大的白度峨並未言語,一步一步的丈量著青鹿山,這座山他也三十年沒有來過了,他知道今日曹阿醜若是回來的話一定會來,所以就在這裏等著了。


  這些年一直有曹阿醜的情報傳來京城,但是白度峨卻基本上沒看過,他不想看,當年出了京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的曹阿醜也是這般一直躲避著有關於京城的消息。


  這世上總有些過往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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