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誰言女子不可稱帝?
不算大,隻有帝王親近之人才能進的禦書房內一片安靜,皇上沒說話,老太傅也沒說話。
又過了很久,這除了君臣之外再無第三人的房間裏老太傅再次開口道:“帝王之位也不是說就必須男人繼承,不是嗎?千年基業不容易,你要小心防魚死網破啊。”
皇帝自然知道老太傅的意思,他先說雲墓生能配得上璟凰帝姬林璟凰,又言皇位未必是男子才坐得,意思已經不能在清楚了,就是將秋將軍聯手雪雨山莊的提議中最後一個環節去掉,改成林璟凰登基,吞掉雪雨山莊。
在雕刻著金龍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的皇帝緩緩吐出:“帝國不容落入他族之手。”
“太後非皇族之人,你的身上隻有先帝的一半皇血,太子身上也隻有你的一半鮮血,你要知道這千年來的皇後大多都是貴族而非皇室,到了你這一代,哪還有什麽正統呢?你看到曆代帝王畫像,你就沒有發現一代代的越來越不像先祖了嗎?”
老太傅在昔日的弟子身前說話從來不會拐彎抹角,皇帝也從來不會生氣。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到今天,他承受了老太傅太多的情,而且老太傅從未因為自己有功就試圖去架空皇室權利,說是君臣,其實皇帝知道老太傅一直都隻拿自己當弟子看。
“另外,這個血脈可以提純,到時候他們的子嗣長大了娶皇室偏房女子便是,這樣的聯姻再持續幾代,誰敢說幾代之後的皇帝身上流的不是林家的血?你不要忘了鳴遠大帝並無子嗣,你們依舊是帝國正統。”老太傅咳嗽了兩聲,再次開口道:“不是我不看好諸位皇子,帝國現在就像是沒了釘子的馬車,經不起動蕩了。”
屋子裏再次陷入沉默,皇帝七十多,老太傅九十多,年紀大了,又都是玩弄權謀的人,點到便明了,也無需去爭,老太傅突然抬頭道:“那小子長得很像鳴遠大帝。”
皇上一愣,鳴遠先祖的畫像他自然是看過無數次的,飄逸不群的模樣更像是一個才子而非君王。
忽然,皇帝眸子一凝,目光裏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怎麽了?”老太傅一雙渾濁的眸子死死盯著坐在桌子後的皇帝,這個弟子他了解,若不是什麽大事不可能露出這種表情。
皇帝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不可能,一抬頭看到老太傅看著自己,急忙道:“三十年前大雪中斷送了我帝國未來的人是密畫上鳴遠先祖身邊的那女人。”
“你之前怎麽不說?”老太傅麵色有些不好看。
時間過去五六十年了,皇帝似乎還是當年的那個在東序上學的學生,諾諾道:“之前也覺得三十年前的那個女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出哪裏眼熟,直到你說鳴遠大帝和雲墓生,我才突然想起那張畫和雲墓生的雪雨山莊。”
“怎麽可能?”老太傅直接站了起來,手撐在桌上,雙目死死盯著皇帝的眼睛,許久才道:“你確定?”
回答他的是皇帝堅定的聲音,就兩個字:“確定。”
皇帝癱坐在座椅上,路都走不穩的老太傅慌慌張張走到門口大吼了聲來人。
一個滿頭白發拖到地上的紅妝女子不知從何出而來,如鬼魅般出現在了老太傅的身前,女子伸頭看了眼屋裏,確認皇上安好之後對著身後揮了揮手,不少趕過來的大淵軍退去。
“太傅何事?”嘶啞的聲音從喉嚨裏傳出,紅妝女子微微抬頭的時候露出了小小的喉結。
周女,掌印大太監,武榜推測的大乘級高手。
“傳兵部尚書進宮。”扶著門框的老太傅喘著氣。
誰知那嬌豔模樣的大乘級高手卻皺著眉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誰,目中滿是傾慕,糾錯道:“他不叫兵部尚書,他叫白大公子,你也可以叫他冠軍侯。”
等到掌印太監周女走後,老太傅癱坐在門檻上,剛剛的走動有些過量了,他身體承受不了。
老太傅頭輕聲道:“還記得亡國千年的仙靈國傳說嗎?”
靠著椅子發呆的皇帝點點頭。
“可鳴遠大帝昔年不是一直一個人嗎?”老太傅顯然有些不解所謂的密畫上鳴遠大帝身邊有個女子。
這次皇帝卻搖了搖頭,看到教授自己多年的老師坐在門檻上向外看,也看不到自己的搖頭,於是開口道:“先祖有過婚配的,這千年裏隻有皇室有記載,民間都被封了,無人敢提起也無人敢記載,漸漸的就無人記得了。”
“白大公子應該能認出來吧。”老太傅和皇帝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皇帝緩緩從座椅上站起身,輕聲說了句:“交過手,總比我這個旁觀者要看的清楚吧……”
兵部尚書緊急進宮的事情無人知曉,趙府門前,雲墓生上馬對著眾人拱了拱手告辭。
夕陽西下,天空血紅一片,天地間刺目的金黃。
雲墓生一群四人踩著一代代人用鞋底磨得光亮的石板路,金色的陽光照在青石板上,宛如走在了一條時光大道上。
京城世家愛往東方南兩個住,趙府便是在南方,此時雲墓生一群人往東去,夕陽照在四人的身後,紗織的衣裳似乎透了光。一個個人都通透起來了。
青鹿山的雪雲裳結束了一天的發呆時光,迎著夕陽回家,繡嬤嬤心情不錯,今日雪雲裳的表現很好,以繡嬤嬤看人的眼光,敢保證今日無論是認識雪遲遲的還是不認識雪遲遲的,隻要是個男人,都心動了。
“世道就是這樣,男人說什麽愛溫柔賢惠的女人都是門麵話,沒有一個心裏不期待著如花美眷。”馬車裏繡嬤嬤滿臉開心的看著雪遲遲,繼續教導道:“咱不和這些女子們比詩詞,不比女工,也不比溫柔,咱們遲遲就比她們美就行。”
“哪有啊。”雪遲遲有些不習慣,頗有些臉紅。
繡嬤嬤一臉的不讚同,“怎麽就沒有了,你沒看到今日那些士子文人們嗎?不是自詡清高嗎?不是眼高於頂嗎?不是有幾個還對你頗有微辭嗎?可是有什麽用?還不是不住的偷看你,你要是說嫁給誰,估計他能跪在地上舔你的腳。”
雪遲遲微微低著頭沒說話,這會不由想起昨日那個踢了幾腳的少年,一想到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他給看了,一張臉就有些燙人,心想那樣的燭火搖曳下,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你長什麽樣子呢?”
少女有些發呆,邊上心情很好的繡嬤嬤還在和雪遲遲說如何收拾打扮自己,和雪遲遲說女人隻要美,那萬般品行皆可拋。
雪遲遲翻了翻白眼,道:“繡嬤嬤你的觀點和娘親可不同啊,而且你以前也不是這麽說的。”
“哦,是嗎?”
臉有些胖的繡嬤嬤一臉詫異,轉了轉眼珠後解釋道:“我和小姐都是希望你能出落的端莊賢惠的,所以以前對你都是有些要求的,可如今你已經這般了,還能怎麽辦?既然沒有才華,那我們就隻有以美貌碾壓那群小娘皮了唄。”
聽著繡嬤嬤就差直接說你已經廢了還能怎麽辦,雪遲遲抿了抿嘴,恍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她說的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拉車的馬匹在寬闊的大街上不緊不慢的跑著,突然雪遲遲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別讓他跑了。”
“快追。”
雪遲遲想要伸頭去看,卻被繡嬤嬤拉了回來,繡嬤嬤是當年雪夫人陪嫁的丫鬟,所以是看著雪遲遲長大的,說話也不客氣,警告道:“小小姐你今天表現不錯,現在老實一點和我回去,等會我在小姐那多誇你兩句,不然你今天可就白受罪在那傻坐著了。”
“不是啊,繡嬤嬤你聽我說,我聽到了我二表哥和徐家那一群小崽子的聲音,估計他們是欺負我二表哥了,這事我得去看看。”雪遲遲一邊扒拉著繡嬤嬤的手,一邊伸頭撩起車廂小窗上的簾子往外看。
“繡嬤嬤你看,我我二舅家的二表哥。”雪遲遲把繡嬤嬤拉到窗前,將一個身影指給她看。
“好像還真是表少爺。”繡嬤嬤點點頭,視線裏突然闖入一個紅衣金冠的身影,頗有些眼熟,回頭一看,身邊哪裏還有雪遲遲的身影。
城北徐家的大公子和一群少年正在追著一個少年打,突然殺出來一個紅衣美人,後麵馬車裏的寧小溪見到恭親王府的表少爺林元昊被人追著打,躍躍欲試,隻等著雪雲裳開頭,此時見到雪雲裳衝上去了,二話不說從馬車上跳下來跟上去就動手。
正在跑著的林元昊聽到後麵的動靜,回頭看了眼,原來是有人來幫自己,頓時驚訝道:“我靠,這年頭還有俠女?腦子有坑吧,我都不認識你,你幫我幹嘛?“
林元昊向來信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這會有人拖著敵人再好不過了,什麽節操的隨風去吧,扭頭就跑。
誰知那女子卻大聲喊:“狗頭昊,你今天敢跑,回頭我告訴我舅弄死你。“
撒腿就跑的少年頓時有些疑惑,這個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停下後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姑姑家的小表妹,頓時震驚的大喊道:“靠,小表妹你收拾一下比樓裏的小翠還要漂亮啊,嫁給表哥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嫁你爹,哦不,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