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搶也給你搶來
天蒙蒙亮,水雲天的樓下,半人深的荒草裏三個身影交錯來回,正是雲墓生雲千羽韓迪府三人。
韓迪府練的是許多人嗤之以鼻的太極,當今世上不少人都讚同太極隻能修身養性而無其他用處,但是韓迪府從小就練的這個,如今也算小成。
今日看起來是個好天氣,薄薄的細霧彌漫在庭院中,雲墓生韓迪府二人圍攻雲千羽,雲千羽雲墓生的兵器都是兵中君子,而韓迪府的兵器居然是一塊沒有柄的刀片。
鋒銳的菱形刀片被一股力量操控著在韓迪府手中旋轉翻騰,少年換了一身青衣,薄薄的外衣透出下麵的白色裏衣。
雲墓生一劍刺出,雲千羽順勢擋住,韓迪府手中刀片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直奔高挑白衣少女。
雲千羽長劍往地上一刺,雙手捏了個法訣,頓時內力宛如惡龍又似鬼魅般透體而出,一柄柄長劍憑空出現,以一種古奧森嚴的規則排列在身體四周。
“千羽神劍。”
韓迪府瞳孔縮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名傳天下的千羽神劍,據傳哪怕是劍道聖地的顧清寒也隻能解其皮毛,當朝的老尚書昔年似乎精通此術,但也隻是傳說,具體無人知曉。
韓迪府也想見識見識千羽神劍霸道絕倫的攻擊,於是召回菱形刀片之後雙手內合,菱形刀片就這樣在隔著三五寸遠的雙掌之間沉浮。
雲墓生緩緩退開,給兩人留出了寬敞的場地,韓迪府猛然睜眼,雙手往前一推,菱形刀片似流星般帶著不回頭的氣勢直奔雲千羽。
雲千羽雙手捏訣,一柄柄內力所幻化的長劍似軍隊士兵出列一般,一柄接一柄的出列迎了上去。
一時間鏗鏘之聲不絕於耳,韓迪府捏了個法訣,指尖內力如絲如縷連上菱形刀劍之片,頓時刀片勢頭更勝。隻是隨著雲千羽幻化出來的長劍一柄柄碎裂,刀片還是被推回到韓迪府身前。
兩人點到為止,然後又各自練了一會,不多久太陽便出來了,早上換班的時候蘭劍侍帶了一些食材過來,這會廚房已有炊煙。
“你上樓去喊雲百靈吃飯吧。”雲墓生接過雲千羽的劍,往劍匣走去時說道,此時不外出,雲千羽自然不會一直背著劍匣,劍匣就靠在大廳的柱子上。
雲千羽點點頭,上了樓後沒來得及敲門,門就從裏麵打開了,衣服皺皺的雲百靈伸出頭,見到雲千羽後迷迷糊糊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從雲千羽邊上過去了,順著香味從樓梯下去直奔大廳。
看著如行屍走肉般,一點精氣神都沒有的雲百靈,雲千羽深深吸了口氣,她怕忍不住再給她一腳,轉頭進了雲百靈的屋子。
地上看看,帶來的鞋子到處都是;床上看看,被子不是沒疊,是鋪的時候就沒鋪好,皺巴巴的一團;衣櫥看看,衣服沒一件是疊好了的,全都一股腦塞進去的模樣;雲千羽好看的臉越來越冷。
“這麽大的人了,屋裏和狗窩一樣。”嘟囔著的雲千羽開始給雲百靈收拾房間。
一群人坐在小桌邊上等了很久才等到高挑的白衣女子從樓上腳步翩躚而下,女子戴一銀冠,清冷至極,貴不可攀。
坐在桌邊伸出手的雲百靈見到雲千羽後突然想起她的警告,看了眼雲墓生還沒動筷子,慌忙把手縮了回去,看到雲千羽冷淡的目光時有些想不透自己哪裏招惹到她了。
“吃完幹嘛去啊?”韓迪府將簡單的小菜往桌子中間推了一下,對著邊上的雲墓生問道。
雲墓生第一反應就是摸臉,然後又歪著頭問邊上的雲千羽自己臉還腫不腫了,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一臉頹喪:“要不今天就留在家裏打掃庭院吧。”
幾人點點頭。
經過一夜的傳播與發酵,大清早的茶樓包子鋪成了京城過完年後最熱鬧的一個早晨,用人聲鼎沸來形容也不為過。
人人都知道了被留堂的雪雲裳散學之後順路放倒了三個來自南方的年輕人,其中最有分量的就是雪雨山莊大公子雲墓生。
一開始不少人看到雪雲裳和兩個來自青林道的年輕人走在一起時頗為奇怪,不曾想是把那兩人騙到偏僻地方打成了豬頭。
“你們別說,雖然雪大小姐平日裏也不算什麽好人,但這事做的讓我們帝都人感到有麵子。”一個滿麵油光的胖子一口吞下拳頭大的包子。
邊上也在這早餐店就餐的中年瘦子麵有憂慮道:“你們看武榜新出的大乘榜沒有?雪雨山莊的那白姑娘可是赫然在列啊,如今雪大小姐打了他們的大公子,也不知道會不會起風波。”
一個文士模樣的年輕人反駁道:“怕什麽,這可是京城腳下,豈容她放肆。”
“可當年的鎮南王府不也是這般嗎?而且被打的還隻是個廚娘。”瘦瘦的中年人一句不讓,抓著點反駁,年輕文士一時倒是無話可說。
那大口吃喝的胖男人闊氣開口道:“雪家可不是當年的鎮南王府可以比擬的,當年燕家不過是一地方豪族,以鎮壓南越叛變作為投名狀進了京城,如何與盤踞鳳歌城千年的雪家相比較,雪家的關係網你們誰人不知?”
尋常小巷,甚至有些破舊,一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幡布沾滿了油煙已經隨風飄不起來了,一群人就這麽爭執著。
一處處閨閣裏,不少期待著嫁入雪雨山莊的年輕小姐們聽聞雲墓生被打之後氣的飯都吃不下。
倒不是女子們對雲墓生有多一見鍾情,主要是雪雨山莊這個香餑餑太香了,稍微有點見識都知道,若是自家有女子能當上雪雨山莊的少夫人,那即便你是什麽平民小戶,成為鳳歌城權貴也隻是時間問題。
更不要提那雲大公子還不是什麽披著錦衣的癩蛤蟆,昨日的細雨裏去了城樓的人哪個不為雲大公子的麵相所傾倒?少年麵如冠玉,目藏星辰,滿滿的都是話本裏權貴家嫡公子該有的玉樹臨風和貴不可言,打馬京城的張揚姿態如烙印般刻在了不少待嫁姑娘的心頭。
這般印象裏,不少姑娘竟是開始以雪雨山莊少夫人的思維來看東西了,自家夫君被一個野蠻人打了,自然十分不忿。
與水雲天那種土裏土氣的堆積不同,雪府的一草一瓦都散發著內斂且宏大氣息,在天剛剛亮的時候,千年世家雪府開始了雞飛狗跳的一天。
不少女子所咒罵的雪遲遲正在被兩個老媽子圍著梳洗打扮,雪遲遲先是大喊大叫指揮這指揮那的,等到雪夫人出現的時候,雪遲遲就焉了,隨著雪遲遲老實了的是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
“你給我記住了,今天你不許說話,一個字都不許說,最好嘴都別張,你有話就讓小溪代你說,我會讓繡嬤嬤跟著你,要是讓我知道你今天又一副地痞模樣看我怎麽收拾你。”雪夫人指著一臉沮喪的雪遲遲說道。
雪遲遲身上的一切都是新的,新衣服新頭飾,正是前兩日寧小溪端回來的那一套,雪夫人為了這次雪遲遲參加青鹿山盛會刻意定製的。
雖然女兒名聲不太好,但對於自家閨女的長相,雪夫人還是頗為自信的,放眼京城,最多也就是和自家閨女一樣漂亮的,至於比自家姑娘更漂亮的人,雪夫人這輩子還沒見過。
“聽到沒有?”
雪夫人瞪了雪遲遲一眼,雪遲遲本能的就翻了下白眼,看到雪夫人伸出來的巴掌,頓時頭一縮,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雪遲遲真心怕自己這個娘親,當年被皇帝表舅廢掉郡主封號的時候,父親隻是輕輕踢了自己兩腳,看似打自己,實際上也是為了護著自己,希望媳婦看到閨女已經被他處罰過就不要再處罰了。
誰知雪夫人早就看透了兩人之間的把戲,把雪遲遲好生收拾了一頓,雪遲遲現在都記得當時那個疼啊,兩條腿上學的時候一瘸一拐了半個月,平日裏自己調皮搗蛋娘親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涉及到了封號,那自己可倒了大黴了。
或許是娘親在宮中生活的久了,對於這種實際上除了麵子好看之外什麽用都沒有的郡主公主封號特別在意,天天在雪遲遲麵前叮囑讓她老實點,注意形象,自己找個機會幫她再要一個郡主封號。
一番打扮之後,一身紅衣的雪遲遲迎著初升的太陽出門了,當平日裏不沾粉脂今日卻一身華服新妝的女孩出現在雪府大門外時,整條街都安靜了一下。
一個個身影清楚的知道那門前的絕豔女子是雪雲裳,但就是不太敢信,不曾想平日裏那個總是隨便收拾收拾,衣服皺皺的小丫頭居然打扮起來這般傾國傾城。
一個被雪遲遲欺負過的東序學生騎馬經過雪府門前時看到了姿容極美的雪遲遲,強忍著不斷加快的心跳和再看一眼的欲望,頗有些不屑的對一行人說了句,“也就那樣吧。”
人人附和,隻是轉過這條街之後一個個年輕人又有些後悔沒多看幾眼。
“記著了,過去的名聲不重要,反正外來的人都不認識你,隻要他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是一副溫婉淑良的模樣,那以後別人說什麽他都不會全信的,把握好這次和各地年輕人碰麵的機會。”雪夫人看著馬車小窗口露出來的小臉叮囑道。
看著點點頭的雪遲遲,雪夫人貼近了些,一雙和雪遲遲有七分相似的眸子滿含期待,和雪遲遲輕輕靠了靠頭之後輕聲道:“說你找個乞丐都行隻是為娘的氣話,以我們家雲裳的容貌和出身自然要找個才貌雙全的俊後生,看到喜歡的年輕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大膽一點,隻要你喜歡,搶也給你搶來。”
雪夫人伸手摸了摸出落如嬌花的雪遲遲臉蛋,對著車夫示意,馬車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