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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雲雨山河裏的女子

  李靈芝微微沉思,沒有急著說話,雖說受傷的人是雲千羽,但怎麽說自己才應該是那個接受道歉的人,可是這兵部郎中卻讓自己道歉,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人自己惹不起,隻是青年也有疑惑,若是自己惹不起,那剛剛為什麽不阻止?


  “是在下的過錯,在這裏給幾位賠個不是,還望海涵。”雖說想不透,但李靈芝還是恭恭敬敬的給雲墓生雲千羽鞠躬拱手,認認真真道了個歉。


  從身後抱著雲千羽的雲墓生微微搖了搖頭,微微斂著眼簾淺笑道:“是我侍女魯莽了。”


  “那我們就告辭了,打擾到雲少爺了,老朽再次賠個不是,還望海涵。”兵部郎中竟是微微躬了下身子,對著一群滿臉不解的下屬道:“去收拾收拾東西,把房間給雲少爺和他的朋友騰出來,我們再行幾十裏去下個驛站休息。”


  原先還不解郎中怎會讓李小將軍給雲千羽道歉的京官們麵色瞬間發白,不用說也知道是遇上什麽和帝國中央不對付的地頭蛇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個藩王或者哪片豪閥,急急忙忙上樓收拾,兵部郎中對著雲墓生微微頷首之後不緊不慢的走向馬廄,上了馬便緩緩向南行,李靈芝拍馬跟上。


  在李靈芝走後雲百靈一臉平常的走到之前青年站立的地方,那裏地麵的積水泛著幽幽的藍光,少女從布袋裏取出一個小瓷瓶,拔掉塞子放到積水邊,那看似幽藍的水光一陣變幻,竟是許多密密麻麻的細小蟲子。


  之前雲千羽動手的那一刻雲百靈也動了,隻是她拋出的毒蟲還未建功,兩人的戰鬥便結束了,少女皺著眉頭滿臉不開心,喃喃道:“怎麽不打了呢,還沒試過這個威力呢。”


  鬼鬼祟祟的王小劍見著人群散開,藏在夜色裏往係著馬匹的地方狂奔,上馬之後一路飛奔,半個時辰之後謹慎的避開官道後驅馬跑進路邊小樹林停下馬。


  從行囊裏掏出一本小本本,王小劍把毛筆在蓑衣的雨水上沾一下,用歪歪扭扭的字把今日所聽所聞都記錄了下來,寫完之後眉開眼笑,“哎,說不定又是大功一件,我王小劍運氣太好了,送個急報都能遇上正主。”


  喜上眉梢的王小劍將小本本收好,驅馬一路狂奔直往京城而去,作為一個驛騎自然知曉延誤了時間是殺頭大罪,剛剛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接下來他要把這個時間補上。


  驛站外,清清冷冷似乎沒什麽情緒的雲千羽回頭看著雙手還摟在自己腰間的雲墓生,低聲道:“你身上有傷,什麽時候的事?”


  皺著眉頭發呆的雲墓生感受到懷裏的動靜回過神自然而然的鬆開了手問雲千羽說什麽。


  “你身上哪來的傷?”


  “怎麽會,我身上哪來的傷?”


  “剛剛接住我的時候你皺了下眉,而且卸掉的力也不對勁。”雲千羽斜了下眼。


  少年伸手用袖角輕輕拭去女子嘴角的血跡,輕聲道:“我沒事,你怎麽樣?”


  雲千羽緩緩搖頭,忽地想起昨夜小樓上的木材斷裂聲和中午少年的話,雖他解釋說是玩笑,可玩笑從來就不是無心之話,一時不禁有些無助之感,可又沒有人可以訴說。


  轉頭時候看到雲百靈蹲在地上嘟囔著什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到雲百靈身後的時候對著粉衣包裹下的屁股重重踢了一腳,雲百靈一時不察差點趴路上去,滿肚子怒氣回頭,隻是見著是雲千羽,縮了縮頭,把幾乎出口的髒話收了回去。


  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月亮悄然出現,驛站前的路上逐漸明亮。


  冷豔的絕美白衣女子扭頭,眼簾微斂,眸子似明刀,蹲在地上的女孩頭也不敢抬,握著瓷瓶的小手悄悄的往衣袖裏縮,眉頭苦兮兮的皺著,活生生的受氣包,若是再滴兩滴淚,就是個標準的小可憐。


  “半點用都沒有。”


  絕美的白衣女子輕啟唇齒,說完後走進了驛站,蹲在地上的女孩這才敢抬頭,卻隻見到雲千羽修長的身影看起來比這小驛站還要高,猶如神靈,耷拉著肩膀嘟囔了句就知道欺負我。


  由北向南的昏暗官道上,騎在馬上的李靈芝對著兵部郎中抱了抱拳,輕聲道:“我如何也想不出那位姓雲的公子是何人,還望大人指點一二。”


  兵部郎中麵色凝重道:“那姑娘的最後一劍有那個人的影子,雲雨山河般的氣息。”


  馬上的青年沒有說話,但是他知道身邊的人會給出解釋。


  “鎮南王府的那個白衣女。”已有幾絲白發的兵部郎中滿眼的追憶,抬起頭靜靜望天,那場轟動京城的故事中有他拔刀的身影,那年他還是鎮南王府的一個侍衛,這麽多年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小侍衛了,但那種屈辱似乎刻在了骨子裏。


  李靈芝驚然抬頭,“雪雨山莊的人?”


  男人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道:“如我所料不錯,那少年便是雪雨山莊的大少爺,雲大公子是雪雨山莊行走在外的第一個有名有姓的人,我們惹不起。”


  “這般天賦的少女在這山莊竟隻是個侍女,難怪能壓的鎮南王府捏著鼻子認了。”李靈芝騎在馬上不緊不慢的,微微眯著眼,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麽事。


  “賢侄日後要注意言語,王爺的事情可不是你我能隨意議論的。”兵部郎中幽幽提點,很顯然是剛剛李靈芝的言行很合其意;這樣樣不凡,能屈能伸的年輕後生哪個勢力都想拉攏一二,隻要不夭折了,二十年後帝國的支柱中一定有一根是他。


  而且這少年隻是雲越道李巡撫的侄子,若是李巡撫親兒子的話自然無人白費力氣去拉攏,可這侄子嘛,未必就一定要和叔父一心,得看誰給的肉多,雖然自己的官不大不小,但是自己後麵也是有人的,這個肉未必就給的比他叔父李巡撫身後的太子少。


  “是侄子疏忽了。”李靈芝抱拳。


  “賢侄你剛剛你的話說的不對。”一身暗紅官服的兵部郎中說完之後見到李靈芝豎起耳朵細聽,微微一笑道:“你要是覺得這般天賦的女子在山莊隻是個侍女就大錯特錯了,你正值風華正茂之時,一直屈在雲越道的話見識總歸是不會太遠的,你該去的地方是京城,京城才是所有有誌向的年輕人大展身手的舞台。


  你叔父若是在乎你的前程的話,會勸你去京城的,你去了京城才有機會魚躍龍門,這是你的前程,除非他怕你蓋了他兒子的名聲。”


  兵部郎中說完之後壓低了聲音,緩緩道:“隻有在京城,你才能看到全天下的英才,比如,太子殿下和翼王殿下。”


  長相剛毅不凡的青年低首不語,太子殿下和翼王殿下嗎?叔父擁護太子,而兵部郎中此時刻意的提起翼王殿下,什麽意思已經不需要點明了,他兵部郎中代替身後的庶出大皇子翼王殿下拋出了橄欖枝。


  最終李靈芝輕呼出一口氣,轉頭看了看身後跟上來的其他官吏,沒有接這個話茬,心中道,京城嗎?我李靈芝會去的,但不是現在,更不是應此邀請。


  兵部郎中見著青年不語,依舊淺淺笑著,絲毫不見苦惱,若是李靈芝就這麽答應了,他隻會推翻之前所有的好感轉而看不起他。


  皇上年事已高,幾位皇子的奪位就剩這幾年了,皇上駕崩的那一天就是承天殿前最後的決戰,勝出的人進去登基稱帝,無腦的人不配加入這場黑暗裏的皇室戰爭。


  一身暗紅官服的兵部郎中繼續說道:“你若是到了京城你就會對那雲千羽有新的評估,從京城放眼看向四方,雲千羽這般的人完全稱得上天縱奇才,你現在雖然強於她,但同齡時候搏命相殺,你或許連她一招都接不下來,而你放在京城那些大家族的嫡係中也不會吊車尾,你說她又是什麽水平?

  我見到的加上我聽說的,這世上與她天賦相當的也就三五人,這樣的水平若隻能當個侍女,那青靈城早就容不下它雪雨山莊了,靈淵帝國也早就換主子了,你再看她和那大公子的關係,可沒有奴才見主子的謙卑。“兵部郎中微微搖頭。


  “大人自京城來,那件事可知底細?”少年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問道。


  兵部郎中微微一愣,緩緩搖搖頭,“以你叔父的本事,我們的對這件事的了解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我當時在場。”


  見到少年希冀的眸子,兵部郎中搖搖頭繼續道:“沒什麽可說的,那女人從雨中而來,煙雨蒙蒙,看不真切,她沒有兵器,像是水澤的神靈,隻是揮一揮衣袖便能殺人,偶然奪把刀丟出去就是血肉橫飛。”


  滿臉追憶的兵部郎中死死的眯著眼,攥著馬韁繩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發白,口中呢喃道:“我恨啊,若是老尚書當年沒有重病又豈會讓她一個女人壓的鎮南王府抬不起頭,我至死不敢忘卻老尚書那日眼裏的悲憤。”


  “老尚書大人昔年真那般嗎?”李靈芝從小便聽著老尚書的故事長大的,但是他有些不信世上有這般人物,更何況如今老尚書這般平凡無奇。


  “你個年輕後生懂什麽?”兵部郎中聽到有人質疑,頓時發怒,少年沒有說話,但心中卻有了答案。


  滿臉怒意的兵部郎中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是歎了口氣後頹喪的低下了頭,原本還算精神的一個人,突然間垂老的背影那般落寞,隻是喃喃自語。


  幽幽的聲響在淡淡月色下傳的不是很遠就被新生的草木風聲掩蓋。


  “是啊,你們年輕後生又怎麽會懂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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