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醉臥異鄉
不過這隻是葉芷表麵上做出的強硬,她內心還是非常擔心的。畢竟自己做過虧心事,挺過了一時,不可能挺過一世。尤其讓她揪心的是,賴以乘涼的幹爹自殺了,勢力集團蘇榮之流土崩瓦解,沒有人會來救她。那些平時對她很客氣的人,此刻都巴不得她出事才好。
確實,這些年,葉芷的風頭太健了,壓住了很多人的氣,就連不少市民都認為,她不倒下實在是沒有天理。所以葉芷被抓的消息傳出去後,都覺得是件很大快人心的事。
尤其興奮的,是新任市委書記崔定。說起來,崔定和葉芷之間還是有些曆史恩怨的。早在崔定任公安局長的時候,就對葉芷的飛揚跋扈非常不滿,暗中收集她的涉黑證據,並且組織過幾次掃黑行動,每次都想把葉芷拿下,有次甚至已經把她抓了,但上麵一句話,他就不得不乖乖放人。崔定氣盛,氣得把手槍都摔了,還揚言葉芷這股黑勢力不除,自己就解甲歸田。
葉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崔定幾次三番的冒犯,徹底惹惱了她。她隨後也采取了一係列行動,其中最惡毒的,莫過於崔定兒子的失蹤。
當時崔浩還在上初中,放學回來的路上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一失蹤就是一周。作為父親的崔定以為自己是公安局長,肯定能找回兒子的,怎奈一點線索都沒有,也慌了。妻子更是整天和他哭鬧,埋怨他得罪人太多,兒子肯定被人撕票了,要他還兒子,精神幾度失控。
那些天,崔定動用了一切力量,仍然找不到兒子的下落,再加上來自內外的壓力,精神也接近崩潰邊緣了。無奈之下,他做出了一個屈辱的決定,給葉芷打電話,約她出來談談。葉芷說聲沒空,就掛了電話。那一刻的崔定羞憤的直想大哭一場。
想了又想,又給葉芷打電話,說話幾乎帶著哀求的語氣了。葉芷還算開恩,兩人在一家茶館見了麵。這個事情,除了他們兩個,再無第三個人知道。在茶館的房間裏,公安局長正式向大姐大道歉,並做了保證,永遠不再找她任何麻煩。
葉芷什麽話都沒說,喝完一盅茶就走了。當天夜裏,崔定的兒子就回家了。回家時興致勃勃的,還穿了一套嶄新的名牌運動衣,說這一周收獲太大了,遊覽了一直向往的黃山,寫了好幾篇作文。搞得老子崔定哭笑不得。不過從那時起,他和葉芷之間就有了很深的積怨,隻不過是表麵客氣,內心各懷鬼胎。
風水輪流轉。想不到,若幹年後,形勢發生了逆轉。崔定到雲湖主政後,表麵上不動聲色,還在大會上說了“不看過去,隻看將來”八個字以穩定人心,實際上他不是不看過去,而是要先摸一下底,慢慢收拾。捏人於無形之中,才是官場最高的境界,這一點崔定很有信心。動手之前,先把人氣賺足,這是他的行動方針。蘇榮那些忠實的信徒們暗暗喘了口氣,殊不知這隻是麻痹他們的伎倆,等著他們的,並不是好吃的果子。
有一個人崔定有點等不及。那就是葉芷。想當年茶館那屈辱的一幕,作為一個男人,他根本不可能忘掉。就像一根魚刺,一直卡在喉嚨裏,時間長了,化作了一道瘢痕,但一直存在著。
如果不做市委書記就不說了,可現在他在雲湖,是萬人之上的,絕對不希望誰淩駕於他之上。隻要想起葉芷,他就感覺很不舒服。以前是迫於各方的壓力,現在,高萬山自殺了,蘇榮鋃鐺入獄了,葉芷就像被拔掉了刺的刺蝟,失去了保護。
再說,自己的兒子目前在國外,也不怕被綁架了,所以崔定上任伊始就在考慮如何拿下葉芷這個問題。老天有眼,沒等他動手,葉芷就被抓了。這個消息對於崔定來說,是絕對的利好。他堅信這次葉芷是難逃法網了,所以他才表現出了少有的強硬,在公開場合做了堅決的表態。他這樣做也是有目的的,意思就是你們大家都看著,我崔定和葉芷是勢不兩立的,你們趕緊和她劃清界限,不要站錯了隊,自找麻煩。
但崔定完全沒有料到,又是江風這個小人物出頭了。江風有恩於崔定,崔定自己心裏是非常明白的,如果不是江風找到了那段關鍵的視頻證據,他很有可能還在蒙冤,還在坐牢。從個人感情上來講,崔定對江風心懷感激;但從身份和地位上來說,他絕對不希望這個事情有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在酒桌上,他表現出了對江風的冷淡,這同時也是在警告江風,不要以為曾經救過我就可以作為炫耀的資本。所以說人的心思,是最最複雜的。
負責審訊葉芷的是省紀委的一位副書記,姓朱,是明和平一手提拔起來的。朱書記其實是認識葉芷的,他老家也是雲湖人。雖然和葉芷沒什麽交情,但朱書記對她卻有個不錯的印象。
朱書記也是農村出來的,老家在山區,比較貧窮。出息以後,本想為家鄉做點貢獻,建個學校修座橋什麽的,怎奈不貪汙不受賄,那點工資緊巴巴的。前年回老家上墳,正趕上銀河公司捐建的希望小學舉行落成典禮,村長見大官回來了,硬是拉著他講了幾句話。當時葉芷也在的,他們握了個手,僅此而已。
所以葉芷被控製後,並沒有受多大的苦。不像江風,在審查站又是看東方紅又是吃烤全羊的。當然了,朱書記也不能表現出什麽,隻是按照程序辦事。
漂亮的女人,什麽時候都有優勢,這是毋庸置疑的。從內心來說,朱書記也是希望葉芷能沒事的。再說羈押已經超過24小時了,又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從法律角度出發也是違法的。所以接到明和平的電話,他毫不猶豫就放了葉芷,還找了個機會和她握了握手,說葉總,我們握過手,還記得吧?
葉芷說,記得,在學校落成典禮上。兩人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握著的手用力搖了搖。
在被羈押的兩天裏,葉芷也存在著幻想,幻想有人會出麵救她。但把自己認為能夠指望的人都過濾了一遍,幻想就幾乎破滅了。牆倒眾人推,這在當今社會幾乎是一個定律。那些本來就為敵的,當然是巴不得把你踩在腳下了;那些平日裏稱兄道弟的,也巴不得你倒下去,他們可以踩著你的身體往上爬。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夜深人靜的時候,葉芷想到了江風,想到了這個自己唯一的男人。他是不會背叛自己的,這一點不用懷疑。想當年葉芷出於對國外男友的報複,在酒桌上誘惑了同樣想報複“出軌”妻子的江風,兩人迅速走到了一起。那時候兩人純粹是肉體關係,見麵的唯一目的就是床,變著花樣的做,在一次次瘋狂的發泄中尋求心理的慰藉。
後來葉芷漸漸發現,江風這個男人還是相當有潛力的,在他身上投資應該會有所回報。所以他高新“誠聘”了他,並且效果很好。漸漸地,她又發現,這個男人其實是很可愛的,雖然有時候表現的總是很矛盾。其實正是這種矛盾的心理,更加吸引了葉芷,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不管是從肉體上,還是從感情上。
江風在很多危急的時刻都表現出了驚人的智慧和膽識,這是葉芷深深佩服的。這次自己遭此大難,他會伸出援手嗎?葉芷給了自己肯定的答案。連續兩個夜裏,她都沒睡好覺,在心裏呼喚著江風,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現在,她終於等到了。她幾乎不用懷疑,就認定是江風救了她。所以她剛剛獲得自由,就給他打了電話。沒想到江風竟然醉臥在異鄉,說話都瘋瘋癲癲的了。葉芷急了,包了輛出租車,直奔鎮寧而去。人還沒到,心早就飛到江風身邊去了。
葉芷急匆匆趕到鎮寧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細雨已經停止,雨後的空氣非常清新。整個城市好像是睡著了,街道上鮮見人影。好不容易找個人打聽了,知道市區有個玉帶河,江風應該是在這個河邊。
站在玉帶河橋上一看,一片朦朦朧朧的,去哪裏找爛醉如泥的江風?反複撥打他的電話,終於接通了,不過不是他本人,而是一名值夜班的警察。原來巡邏的警察發現了躺在河岸邊的江風,把他帶到所裏醒酒。
葉芷在派出所值班室裏看到了躺在長椅上的江風,臉頰發紅,衣衫不整,身上都是泥巴,還在呼呼大睡。
心疼地叫了聲江風,上去握住了他的手,眼淚止不住湧了出來,掏出紙巾給他擦臉。值班的警察很生氣,說,你這個做妻子的怎麽這麽失職呢,讓男人喝成這樣。葉芷也不否認,連聲說著感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