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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艱巨任務

  江風猶豫了好一陣,終於鼓足勇氣,和鄭爽對視了一下。就像一個武功平平的人遇到了絕世高手,自己好不容易放出去的暗器飛到半路就被對方強大的掌力逼了回來,又紛紛刺到了自己身上,江風頹然低下頭去,心裏懊喪的不行,撞牆的心都有。


  鄭爽哈哈大笑,這次她是真笑,笑得身上亂顫。她好久都沒這樣開心過了。江風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竟然讓她有點回到學校,麵對著一個大男生的感覺。


  她捂住胸口,對無地自容的江風說:好了好了,這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會的,你回去以後慢慢體會。有很多人一輩子平庸,並不是機會沒有垂青於他,而是他不具備被機會垂青的基本條件。今天算是我給你上的第一堂課吧,總會有一天你會發現,這一課對你會有多麽重要。


  鄭爽的大笑緩和了江風緊張的神經,他甚至敢看著鄭爽的眼睛說話了:謝謝鄭局教誨,我會謹記的。


  鄭爽卻收住了笑容,很嚴肅地說:還有,不要當著很多人的麵去努力維護誰,那隻會適得其反;喜歡一個人,可以把她藏在心裏,沒必要藏著她的照片,那隻能說明你太膚淺。


  去吧。


  春節剛過,《雲湖日報》以頭版頭條的位置刊登了《嚴查違法建設,整頓市場秩序,我市將對建築市場開展執法大檢查》的新聞報道,由住建局副局長鄭爽主抓的建築市場春季大檢查高調拉開了帷幕。


  這是鄭爽到住建局任職以來的第一個大動作,全局上下,包括開發公司、建築商們,無數雙眼睛都盯著這次大檢查,都想知道鄭爽這個官場黑玫瑰到底有怎樣的魄力和能耐,能不能給那些不法建築商一個下馬威。


  這樣的檢查前些年也組織過幾次,主要目的是對市區在建的房屋建築工程的“三證(土地使用證、規劃許可證和施工許可證)”及各種規費的繳納情況進行檢查,以此規範和整頓建築市場秩序。


  這次檢查的人員組成由副局長鄭爽親自把關,從局機關各科室和局屬單位抽調了精兵強將,組成了4個檢查組。第一組組長是法製科科長張留鬆,第二組組長是工程科科長羅天增,第三組組長是項管科科長方清河,第四組組長是江風。


  很有意思的是,前三組都是正科帶隊,而隻有第四組是副科帶隊。


  為進行拉網式的檢查,做到一家不漏,決定以洛河和幸福路為界,把整個市區分成四塊,每組負責檢查一塊。


  鄭爽在隨後的專題會議上強調:執法人員一定要樹立起大局意識和責任意識,硬起手腕,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狠刹建築市場各種歪風邪氣,維護法律的尊嚴和住建局的形象,維護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檢查中既要文明執法,又要敢於碰硬,出了什麽問題,我鄭爽負全部責任!


  她講話時攥著小小的拳頭,眼神堅定,檢查組成員都受到了鼓舞和感染,摩拳擦掌,熱血澎湃,決心幹出點名堂,不辜負美女領導的重托。


  根據任務劃分,江風他們組負責洛河以南,幸福路以東的片區。這個片區基本上和縣區交界,在建工程不多,但卻有一塊全市最難啃的硬骨頭:由市銀河房地產公司開發的兩棟高層——水岸豪庭。


  水岸豪庭手續全無,並且還建在洛河河堤上,硬是把河堤給破壞掉了,市民反響強烈。盡管質疑聲不斷,但水岸豪庭的施工還是沒有耽誤過一天,現在已經建到10層了。住建局也多次接到群眾舉報和上級要求查處的批示,“停工通知”也下了好幾份,但基本上沒什麽效果。


  現在,居然讓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帶隊去啃這個神仙都發愁的硬骨頭,簡直是在開玩笑了。


  但鄭爽硬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江風。江風很樂意這個美女上司用他,但接到任務後又一頭霧水。說,鄭局,水岸豪庭是違法工程這是明擺著的事,但查了多次都沒效果,這後麵肯定有強大的關係。


  鄭爽卻輕鬆地說,它有沒有關係,這是我操心的事。你隻管帶人去查就行了,把事情鬧的越大越好,然後由我來收場。


  江風心裏暗暗發怵,但這是鄭局交待給他的第一個任務,怎能下軟蛋?所以咬著牙把任務接下來了。


  江風回到科裏,召集僅有的兩個部下,曹運動和陳東開了個小會,把鄭局交待的任務簡單說了說。


  曹運動和陳東一聽,連連搖頭,說江科長,咱這是拿著雞蛋碰石頭呢。


  陳東說的更難聽,直接說,咱這是去送死呢。


  說完,哎呦呦叫著頭暈,搖搖晃晃的坐不住,趴到桌子上去了。


  曹運動說,江科長,鄭局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咱們項管科,是對咱們的信任。按理說,我們應該積極支持你的工作才對。可是最近幾天,我丈母娘腎衰竭晚期了,也活不了幾天了,天天在醫院做透析。她老人家沒有兒子,就我這一個女婿,我能不去照顧嗎?正想給你請假呢——先說明白了,我可不是有畏難情緒啊,我這實在是忠孝不能兩全。


  江風一看自己部下這兩個人如此態度,生氣了,一拍桌子說,咱項管科就三個人,誰也不能當逃兵!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把這項工作完成了再說!曹科長你丈母娘住院,我去給鄭局匯報,讓她派人去陪護;陳東你神經衰弱,我親自陪你去醫院檢查!我看你下棋的時候精神的很呀!


  兩人看江風生氣了,嘟囔一陣,不再說什麽了。江風說,下午我先去摸下情況,明天上午九點在河堤上集合,就是刀山火海,咱們也必須去闖一闖!

  第二天上午8點半,江風到了河堤上,左等右等,等到快十點,曹運動和陳東才磨磨蹭蹭的來了。江風忍住氣,簡單交待了下方案,幾個人向水岸豪庭工地走去。


  到了工地,卻發現大門緊閉。工地裏機器轟鳴,兩台吊塔在轉,顯然正在熱火朝天地施工。江風撿起個石塊敲大鐵門,石塊都敲碎了也無人來開門。陳東說,江科長你也別白費力氣了,他們是不會給陌生人開門的。咱幹脆就在一邊等著好了,不信他永不開門。


  江風想想,除了這個笨辦法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隻好聽從了陳東的建議。


  工地外麵就是麥田,幾個人蹲在田埂上,百無聊賴地曬著太陽,陳東還挖了一塑料袋野菜。


  等到將近11點,還不見工地開門。幾個人肚子餓的咕咕叫,陳東正在教曹運動如何蒸野菜包子,說是素餡要用農村那種吃蟲子的雞下的蛋,蛋黃是橙色的,炒出來金黃金黃;肉餡的話不能全用瘦肉,最好是帶皮的五花肉,剁進去些油渣,這樣蒸出來的包子香的很,咬一口滿嘴流油。


  江風鬼盯著陳東喋喋不休的嘴,真想拾起個土疙瘩塞到他嘴裏。


  眼看到了12點多,江風說,算了,我請大家吃幹鍋鴨去。


  曹運動說江科長你又不能報銷,請什麽?大家鼻涕流嘴裏,各吃各的好了。


  江風說就是不能報銷,請弟兄們吃頓飯還是請得起的,隻要你們不故意宰我就好。於是車上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幾個人開車到幹鍋鴨那裏一看,乖乖呀,人滿為患,還有好幾撥站在門外等位置。


  又跑了好幾個飯店,全部是滿員,連一張空桌子都沒。看到路邊有一小店,門頭上寫著“紫霞米線”,名字不錯,幹脆去吃米線得了。


  進店一看,老板娘果然是年輕漂亮,很有一點姿色,飯店桌椅也算幹淨。幾個人要了炒米線,陳東自己要了熱幹麵。江風說一碗米線吃不飽,我去買幾個燒餅回來。


  陳東卻按住他說江科長,燒餅我去買,你請米線,我請燒餅,哪能讓你一人破費。說著出了門,卻半天不見回來。


  江風出去找他,轉過一個牆角,就見陳東臉衝牆站著,手裏抓著一個夾肉的燒餅狼吞虎咽地吃著,脖子噎的一伸一伸的。手裏的塑料袋裏是兩個沒夾肉的燒餅。


  江風趁他沒看見自己,趕緊折了回來。一會陳東跑的氣喘籲籲的回來了,說買燒餅的人真他媽多,等了半天。說著拿出燒餅一人一個分了,卻沒自己的。曹運動說陳哥你自己不吃?陳東說我飯量小,一碗熱幹麵就夠吃了。


  說著話米線上來了,炒的油光光的,每碗都加了個炒雞蛋,看上去很有食欲。陳東的熱幹麵還沒好,看著幾個人吃的熱火朝天,說這米線啊,還是少吃為好。我程營有個親戚就是專門生產米線的,隔幾天就要出來收一次礦泉水瓶。


  曹運動嘴裏香香地嚼著,很奇怪地問收礦泉水瓶幹嘛?


  陳東說,幹嘛,做米線唄!不摻點塑料,這米線能這麽筋道,這麽亮晶晶的?摻礦泉水瓶還是講點良心的,還有用醫療垃圾的呢,輸液管,血袋什麽的。


  說著轉頭問忙碌著的老板娘:你這米線是從哪裏批發進來的?

  老板娘以為要誇她的米線好吃,很大聲地說從程營進的啊,怎麽樣,味道可以吧?

  幾個人剛吃了一半,全把筷子停下來了,臉上的表情欲哭不能。曹運動把嘴裏正嚼著的東西也呸呸吐到了碗裏,江風就覺得胃裏一翻一翻的,忍幾忍沒吐出來。等陳東津津有味地吃完了熱幹麵,幾個人趕緊逃了出來。


  下午,江風帶著兩個部下繼續在水岸豪庭大門口蹲守,然而直到6點,還是連大門都沒進去。看看天色不早,隻好撤退。江風心裏窩火,這怎麽向鄭爽匯報呢?出來一天,連大門都沒進去,這不明擺著的窩囊廢嗎?坐在公交車上,悶悶不樂。


  走到自家路口,手機又響起來,一看是葉芷的。江風最近一直沒怎麽和她聯係,主要是美女上司鄭爽的到來使他的注意力有所轉移。


  葉芷開口就說:馬,在哪塊地啃草呢?


  隻是這一句話,立刻就讓江風想到了葉芷那豐滿的身體和床上的瘋狂,止不住心旌搖蕩起來,說:正要回家呢,怎麽,想我了嗎?

  葉芷說我心裏一點都不想你,可我的身體想你了,怎麽辦?

  江風聞聽此言,下身騰地就竄起了一團火,咽著唾沫說你過來接我吧,就在文化路路口這裏。


  楊柳晚上要值夜班,在家吃了碗泡麵,準備出來打公交車。走到路口時,猛然發現江風在路邊站著,似乎是等人的樣子,她停住了腳步。她不想去監視江風,隻是想等他走了自己再過去,免生尷尬。


  這時就見一輛黑色凱美瑞旋風般開過來,停在了江風麵前。車窗裏,是一個女人嫵媚的臉,皮膚白皙,眼神狐媚,笑靨如花。江風上了車,那車窗就升了上去,汽車一溜煙開走了。


  楊柳站著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什麽頭緒,心想就當眼花,什麽都沒看到吧。


  江風一上車,就聞到了葉芷身上那種熟悉的味道,身上的細胞立刻變得活躍起來。他在車後座上不老實地玩弄著葉芷的頭發,說:怎麽今天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呢?

  葉芷說我是可憐你呢。這麽冷的天,讓我的馬兒在工地外可憐兮兮地蹲守一天,我心疼呢。江風一驚,說,怎麽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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