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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第480章 :龍頭魚尾

  步到前院,在宗祠的正門我停下來,抬起臉,仔細的打量著這座我再熟悉不過的建築。 

  我是玉家同輩人當中,唯一的一個從嬰兒時期便被允許進入宗祠的人,也是同輩人當中唯一的一個可以隨意進出宗祠的人。所以,玉氏宗祠在我的心裡是再熟悉不過的,或許正是因為過於熟悉,所以,對於它,我並沒有過多的敬畏之心。 

  兒時,玉氏宗祠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很有意思,很好玩的去處。長大后,玉氏宗祠是我最不願意來的地方,擺放在宗祠里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讓我覺得壓抑恐怖,陰森凄涼。掌家了,玉氏宗祠就是我的地位和權利的象徵,但是,我從來不願意使用這種權利。即使在萬般無奈的時候,我也不願意輕易的動用宗祠。 

  玉氏宗祠建築在群山環繞之中,距離兒時,我與祖父居住的「醉夢齋」很近。玉氏宗祠佔地廣大,灰瓦白牆,高高的屋脊上,一條龍頭魚尾的螭吻飛翔在雲端。四角飛檐如同鳳凰展翅般,高傲的直入雲霄,飛檐的兩邊,分別站立著形態不一的小獸。檐下,紅木的牌坊式大門上,用瘦金體書寫著「玉氏宗祠」。院內的主體建築是供奉祖先牌位和進行祭祀的寢殿,玉氏宗祠是玉氏宗族的象徵,是族權和神權交織的中心。 

  與普通的北方宗祠建築最不一樣的,是它兩側的山牆高於屋面,隨屋頂的斜坡面而呈階梯形,類似南方一些地區流行的風火山牆。玉氏宗祠的建築是中軸線式的左右對稱,有前院,後院,堂屋,廂房,游廊,寢殿。這裡廳堂軒昂,庭院幽靜,曲徑迴廊,石鼓門簪,花木扶疏,古木參天。院子里的門、窗、屏、牆、欄、梁架、屋脊,無處不是精美的各式木雕、石雕、磚雕和灰塑、陶塑,與雄偉的建築渾然一體。 

  玉氏祖先曾經出過八位進士,十四位舉人,一位一品大員,兩位二品,五位四品,再低的品級不勝枚舉。 

  我站在寢殿的門前,習慣性的伸手到腰間摸索鑰匙,腰間空空,這才想起,所有的鑰匙在我離家的時候都留給無痕姑母了。如果在平時,我會轉身離開,安安靜靜的等待家裡人來接我。但是,今日,我的心中有一股說不清楚的蠻力似火焰般燒灼著,我一定要進去。我低頭開始在四周尋找工具,尋找能撬鎖的工具。但是,院子里很乾凈,我連一根木棍兒都沒有找到。 

  我徹底的憤怒了,兩隻眼睛里閃動著火光,牢牢的盯著寢殿門上的那把鎖。鎖上面的每一個紋路,每一朵雕花,甚至每一處划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彷彿我雙眼中噴射出來的火焰,就可以把它燃燒成灰燼。 

  此時,我的腦中靈光一現,我想起我在後院似乎看到過一把斧頭,或許是老李劈柴時用的。我瘋了似的跑到後院,找到了斧頭,猶如找到了價值連城的珠寶一樣,把它牢牢的抱在懷裡。 

  我又迅速的回到了前院寢殿的門前,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雙手緊緊的握著斧頭把,兩眼直直的盯著門上的鎖。心裡殘存的一點點的理智使我猶豫了,我感覺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姑奶奶,您、您、您這是要做什麼啊?您快把斧頭放下吧!」 

  伴隨著身後老李的叫喊聲同時響起的,是夢中的聲音,「你的罪孽深重!罪孽深重!罪孽深重!罪孽深重……。」 

  夢裡的聲音不斷的迴響在耳邊,一聲響似一聲,一聲蓋過一聲,一聲高過一聲,排山倒海重重疊疊此起彼伏。霎時,所有的理智都落荒而逃,多年來沉澱在內心最底層的情緒,在一剎那,爆發了。 

  被宮崎純一郎幽禁了十天的恐慌和屈辱;不被承認的愛情和身份;尋找不到的價值和地位;無處安放的感情和靈魂;不知何處是家的苦惱和悲涼;所有的悲哀和不解;所有的痛苦和迷茫;所有的凄涼和無助;所有的憤怒,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在那一刻爆發了,猶如火山口噴涌而出的岩漿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愛與天使隱身了,恨與惡魔出動了,我的靈魂被恨的繩索捆綁的更緊、更緊了。 

  我把斧頭高高的舉過頭頂,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下劈去,一下接一下又一下再一下連著一下繼續一下,斧頭凌亂而有力的對著鎖頭劈下去。身後突然傳來許多人高聲的叫喊聲和勸阻聲,我全然都沒有聽到,我的耳邊只有一聲高過一聲的,「罪孽深重」。門上的鎖頭終於經不住我如此大力的劈砍,斷開了。 

  我邁過了高高的門檻,沖了進去,用身體緊緊的抵住了門,之後,狠狠的把門閂插了進去。我拖著斧頭,快步走到香案前,想都沒想,掄圓斧頭就劈了下去。我劈碎了香爐,劈散了供品,劈倒了蠟燭,最後,我的斧頭被牢牢的釘在了香案上。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把斧頭拔出來。我雙手叉腰,瞪大了眼睛,不停的喘著粗氣,汗珠順著兩鬢滾落。 

  可是,耳邊的「罪孽深重」卻還是沒有停止。 

  我氣急敗壞的掀翻了香案,直接來到密密麻麻的牌位面前,從來沒有一個時刻,我與我的祖先們如此的接近。我瞪大了眼睛,認真仔細的看著牌位上的名字,許多名字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太遙遠,太陌生,一點點的真實感都沒有。 

  我繼續瞪圓了眼睛看下去,漸漸的才發現有幾個名字是我知道的,還有《女兒醉》里歷代女掌家的名字。 

  我忽然有了安全感,內心燃燒的怒火一點一點的變小了,燒灼般的疼痛也減輕了。我感覺很溫暖很親切,似乎我已經穿越了數百年的時空,與她們面對面了。 

  我突發奇想的爬上了擺放牌位的架子,我用手輕輕的分開面前的牌位,如同一個在森林中迷路的孩子,輕輕的試探性的撥開面前茂密的草叢,尋找一條回家的道路。我一層一層的分開面前的牌位,直到我爬到,擺放著玉家歷代女掌家牌位的一層,我停住了。我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子,輕輕的慢慢的舒緩的,坐到了她們中間。 

  奇迹就在此時發生了,在我耳邊喧鬧叫囂轟鳴著的「罪孽深重」停止了,震耳欲聾的喊聲不見了,我的世界重新得到了安寧。 

  我用手托著下巴,安安靜靜的坐在她們中間,我感覺得到她們就在我的身邊,她們不是這些冰冷的沒有靈魂的牌位,她們是有血有肉,愛哭愛笑,充滿靈氣的女兒家。 

  我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看著這間,我非常非常熟悉的寢殿,我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角度來看它,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有些不適應。 

  一絲一絲的陽光從門窗的縫隙里照射進來,投影到寢殿的地上,牆上,幔帳上,柱子上,形成了一圈一圈不規則的光暈,斑駁陸離星星點點光影婆娑。空氣中微小的灰塵在光暈中隨意的,飛舞旋轉升騰。 

  原來,坐在高處往下看,才能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東西,才能看得更加的清晰;原來,高高在上才能一切盡在掌握! 

  許多日子以來,面對著馬子服的不幸,關起遠的無奈,宮崎純一郎的瘋狂,父親和莫言的婚事和玉承祖、玉承智的兄弟鬩牆,我已經是心如枯井精疲力竭憔悴支離,內心深處充滿了濃濃的無力感,我已經無法再支撐不下去了。可是,就在此時此刻,我又重新找到了一種力量,一種使我繼續支撐下去的力量。 

  我緩緩的,靜靜的直起身體,輕輕的,慢慢的吸了一口氣,昂起頭揚起下巴,高高的挑起眉梢眯起眼睛,俯視著腳下的寢殿。我的目光巡視著空無一物的寢殿,如同巡視著跪在我腳下的族人。我的嘴角輕輕上揚,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線,我知道,我的問題出在哪兒了! 

  以前,我總是找不到自己在玉家的位置,總是困惑於我是誰?總是覺得需要仰人鼻息,所以,我忍讓,我懦弱,遇到事情,總是先想著如何躲避如何大事化小。即使是被逼得退無可退的時候也要留有三分餘地。 

  今天,我終於知道我是誰了!哪兒才是我的位置!不是我要仰人鼻息,而是他們全都要聽命於我,玉家是我的,我才是玉家真正的主人。我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當我的雙腳再一次踏在結實的地面時,我已經是真正的玉家掌家人了。 

  「謝謝!」 

  我頭也不回的,猛地打開了門。門外站立著無痕姑母,關起遠和越女,面面相覷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我。 

  「姑母,您放心,我很好。咱們回家吧。」我一隻手扶著無痕姑母,另一隻手伸給越女,越女馬上扶住我的手。 

  「關總管,你留下,收拾收拾。告訴老李,讓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關起遠望著玉玲瓏遠去的背影,耳邊響著她剛才對自己說的話,直覺告訴他,玉玲瓏變了,哪兒變了呢?是原來臉上柔和親切的笑容不見了呢?還是眼神里多出了些許冰冷而凌厲的光?是神態里夾雜著的居高臨下和傲慢呢?還是語氣中聽著格外刺耳的冷漠與疏遠?亦或是玉玲瓏對自己稱呼上的改變呢?關起遠說不清楚,總之,就是變了! 

  我獨自呆在房間里,整整一天了。我知道,有許多人等在門外,想聽我的解釋,想聽我的訴說,想聽我的故事。我的心裡很清楚,這些人里,有的人是真誠的關心,有的人是想獵奇以滿足個人的好奇心,有的人是可有可無的禮貌問候,更有的人是要一心一意的看我的笑話。無論門外面的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都不想理會不會在意,更加不會對他們說出我的半點經歷。 

  「越女,越女。」我輕聲喚著。 

  「是,小姐。」越女應聲而入。 

  「我餓了。」 

  「是。小姐,有人想見您。」 

  「告訴他們我累了,誰也不見。」 

  「可是,奴婢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讓他們都回去吧!我沒空講故事。」 

  「是,奴婢明白。」越女正準備躬身退下, 

  「等等,姑母在外面嗎?」 

  「回小姐,沒有,老姑奶奶早就回房了。」 

  「嗯,那就好。」我對越女揮了揮手,「給我弄些吃的來吧!」 

  越女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越女的擔心也是正常的,無緣無故的離開家整整十天,總要對家人有所交代,但是,這個交代,我只想給無痕姑母,我不能讓她為我擔心。至於別人,我不想理會,更不願意理會。現在家裡,急著需要我『交代』的,恐怕就只有玉承祖和白依依了。 

  如今,這二人一內一外把持著玉家,只有他倆會對我的『交代』感興趣,也只有他倆有如此的膽量敢要我的『交代』。不過,我會讓他倆知道,如今的玉玲瓏已經不再是那個遇事只會躲避,軟弱可欺的玉玲瓏了。我會讓他們知道,如今的玉家到底是誰說了算,誰才是玉家真正的主人。 

  用過晚膳,我拉著越女的手,讓她坐在我的身邊,「越女,我不在家的這些天,家裡有什麼事情嗎?」 

  「小姐,您不在家的這些天,老姑奶奶和關總管找您都快找瘋了,就差沒把北平城挖地三尺了。」 

  我讓越女坐得離我近些,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接著問,「其他人呢?」 

  「哦,沒什麼啊!三老爺還是整日都在書齋里,三老夫人正張羅著要為三爺娶親。大爺在玉器行里忙,」 

  說到此越女突然停住了,偷瞧著我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閃爍和慌張。我沒有做任何反應,依然用平和的目光望著她。 

  「還有,還有……」 

  越女猶豫著,應該是件大事,讓她很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我沒有催她也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化。 

  「還有就是,莫言好像是有喜了。」越女終於下決心說了出來,同時,很擔心的望著我。 

  「哦,有喜了!」我輕輕的自言自語,對於我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為什麼說『好像』呢?沒請大夫診過脈嗎?還有誰知道此事?」我的語氣依然淡而平和,帶著些許的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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