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第408章 :提親
「好了,現在可以跟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嗯?」
又是一下。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一臉怒容的漠塵,還在重複著之前的那句話。
「啪——」
「你給我清醒點兒!先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這丫頭是誰?」
「你趕緊看去呀!」
「……」
漠塵無奈,唯有替小婉瀅搭脈去。
也是這時,我才終於感覺到了臉上火辣辣的痛楚。
「她沒事。」
「哦。」
漠塵這樣一說,我也總算是鬆了口氣。
我以為會有人突然從角落裡竄出來,大喊:「什麼人?」或者,秦雪鳶那死丫頭會突然從暗處朝我扔道符過來。可是,我所有的想象,都只是想象,沒有任何一件事成真。
屋內陳設依舊,彷如十多年前我來的時候一樣。牆角有一道梯,就是當時小婉瀅替我去找樓主的那條通道。
我踱步過去,似乎還能在樓道上見到那小小的身影……
「你來做什麼?」
原來這道梯並不長,所以,即便是階梯盡頭那人的說話聲並不大,我也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是秦雪鳶。
「找你。」
「找我做什麼?」
「提親。」
我不是沒有想過,當自己腆著臉向秦雪鳶說出這兩個字之時的神情。
我以為,我會是以一種調笑的口吻來陳述自己的這一目的,也或許會是用傲慢嬌縱的態度。但當我真的這樣做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竟是如此壓抑。
我不想去揣測自己如此反應的原因,全當是因為受這死氣沉沉的無月樓影響吧。
不過,這樣的鬱結情緒,也不止我一個人才有,看眼前的秦雪鳶,她彷彿更甚。
我雖然見過她幾面,也曾與之正面交過鋒,但是,我是真的完全不了解她。至少現在這一刻,我是沒法讀懂她心裡的想法。
說實話,根據她之前給我的映象想來,在她聽到我這無厘頭到近似無賴的要求之後,我總覺得她會即刻毫不留情地向我出手,邊用她那破爛桃木劍戳我,邊開始破口大罵。
但事實總與理想相悖。
我所想象的情景非但沒有出現,甚至可以說是完全顛覆了我的念想。
她居然……說「好」!?
我足足愣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還是無法緩過神來。
秦雪鳶與我相視而立,就在離我不遠的階梯另一端。與我不同,她的眼神中,有著我無法理解的堅定。
堅定?
靠!
沒錯,也是這莫名其妙的眼神,讓我頓時醍醐灌頂,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喂,你這女人怎麼這樣?別人說什麼你都答應?我叫你嫁你就嫁了?你的高傲呢?」
我沒有等來意料中的罵聲,反而換來了她的冷笑和嗤之以鼻。
「呵——怎麼,難道你想我拒絕你?那你此行又是為何?」
我啞然。
我傻了吧?她答應了,我該高興的不是么?也就不提我對她是否有感情了,如此一來,至少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我還在糾結個什麼勁兒?
難道說……是我的潛意識裡……不希望她答應?也或者是……我還是不想……娶她……
就在我一度懷疑自己的智商之際,秦雪鳶打斷了我的思緒:「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我「嗯」了一聲,用滿是疑慮的目光看向她。
「你幫我報了這滅門之仇,我便心甘情願……下、嫁、於、你!」
她憤憤然地咬著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出最後四個字。
我終於知道,她眼中的堅定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她完全是將自己的「終身大事」當作了賭注,賭的,便是我會替她報仇雪恨!
「哈、哈哈哈——」
我再也遏制不住地大笑出聲。
「你……」
看著秦雪鳶驚訝地放大至極限的瞳仁,我知道,她定是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笑的,是我自己。
究竟是該說可笑,還是可悲?
我用自己的性命作賭注,為的,只是與她「喜結連理」。
而她,用自己的婚姻作賭注,為的,只是讓我為她「手刃仇人」。
最可笑的是,她那個所謂的仇人,在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個名字——幻月!
我的人生,從何時起,竟成了一場場環環相扣的賭?而賭注,竟也開始逐漸卑微。
「好!成交!」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何種心情答應下來的。
之後,我便再沒多看她一眼,轉過身,只想儘快逃離這個幾乎讓我窒息的地方。
可是,我的心頭,似是壓著一塊千斤巨石,腳下,也似有著某種牽絆,無法邁開步伐。
「喂,秦雪鳶……我問你,月婉瀅在哪兒?」
她可能是沒想到我會突然問起小婉瀅,所以,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後,才悶聲嘆了口氣,繼而輕聲說道:「她……已不在無月樓。」
幾乎是可以猜到了,而且,應該不止是我的小婉瀅,看這無月樓的樣子,也許唯剩秦雪鳶一人了吧……
「她去了哪裡?或者說,我去哪裡能找到她?」
「她……」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在與我談話的時候,欲言又止。但這一刻,我竟絲毫沒有怒火中燒的意思,唯有隱隱的不安。
「她……在哪兒?」
我蹙眉,轉過身直視著秦雪鳶,本是想催促她說下去,卻發現,她整個人,已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一雙看向我的眸,也滿是驚懼。
這絕對不是我願意見到的……
「說啊!月婉瀅到底在哪兒!」
我終於還是不可遏止地咆哮出聲了!
她怔了一下,繼而別過了頭,說道:「她……應該是去了狐環月。」
我頓時如被雷擊一般,僵直了身體,好一會兒才恢復了語言能力,不敢置信地問道:「那兒,不是你們無月樓下令禁止涉足的地方嗎?你……怎麼會同意她前去?」
「她已不是我無月樓弟子,我無權命令她、處置她。而我也並非祖師爺,所以也不會為此而隱退山林,現在的我,只想……」
「你說什麼?」
我不管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麼,我只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那句「她已不是我無月樓弟子」!
「月婉瀅……不是你無月樓弟子?這話什麼意思?」
她沒有再跟我多說什麼,而是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封書信,甩到我手中。信封已不見,唯剩一張捏皺了的信紙。
我不明所以,只得展開查閱。
只瞥了幾眼,我已經可以看出,這就是當日碧落給她送來的已故樓主的遺書。
信上寫道:
「雪鳶,你啟信之日,只怕已是我西去之時。為師此生並無牽挂,唯有以下之事,你務必辦妥。
一,憑藉此書,即日繼任我樓主之位。
二,將月婉瀅逐出無月樓,終生不得再回。」
下面還寫了些什麼,我已無心再看。呵——其實就是想看,也沒機會了。因為,早在我看到那該死的第二條之後,已在瞬間,將信紙燒成了灰燼!
滿目的塵埃。
這一刻,我出奇得平靜。
但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預示了之後之事的慘烈。
所以,我幾乎是在秦雪鳶轉過頭的那一瞬間,死死地箍住了她的咽喉!
「你……想報仇想瘋了是么?狐環月——你不清楚那是個什麼地方么?明明只需將她逐出即可,可你偏偏喪心病狂到看著她去送死?!」
「咳咳——」
什麼賭約,什麼重生,現在,我只想掐斷這女人的脖子,以此換來小婉瀅的平安!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下撒的手,也完全不知道重新獲得自由的秦雪鳶,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是死還是活。
我只知道,當我見到那個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時,不顧一切地尾隨而去。
混蛋!我終於知道那個所謂的冒牌貨,是有多「冒牌」!即便是我,在親眼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都嚇了一跳——這完全是跟我一模一樣的一抹身形,還有那張臉,這貨根本就是我的翻版!
然而,我一路窮追不捨,他也完全樂在其中,居然還不時地回過頭來對我微笑。
好樣的!
爺終於知道,自己笑起來是有多魅惑眾生了!
喂!等一下,這不是重點!
看得出來,這傢伙並不是在逃跑,而是有意識地想要帶我去某地。所以,我也沒有拼盡全力追趕,先看看他的意圖到底為何?一再地偽裝,始終是該有其目的的。
不過說實話,這「東西」的本事倒也不小,雖說爺是有所保留的尾隨,但速度也是極快的,若他只是個泛泛之輩,完全不會有機會在如此茂密的樹林里穿梭自如,更別說還能抽空對我露出這麼欠扁的笑容……不對,是這麼迷人的笑容……也不對!啊呸!到底該怎麼形容才對?
不管了,先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招再說。
但是……
這條路怎麼越走越不對勁?
倒也不是說路上有什麼危險情況出現,而是……這路他奶奶的怎麼這麼眼熟?這……該死的,這不是往漠塵那廝家去的方向嗎?
現在是怎樣?這傢伙是我的忠實愛慕者嗎?不僅仿冒了我的外貌,連我的個性也都原原本本地照收了?他……是想去漠塵家蹭飯嗎?順帶著把我也帶去,然後讓漠塵來玩個「真假幻月」的遊戲?
靠,這也太他娘的無聊了吧?
不過也容不得我多想,前面那廝再次對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之後,頓時改了前行方向,停了一瞬之後,猛地朝半空中翩然而去。
爺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區區御風而行,能難得倒我么?
可也就在我腳尖剛離地的一剎那,我眼角的餘光,瞄到了身畔的地面——那裡似乎橫著個什麼玩意兒。
不對啊!
我靠,那是個人啊!
還是個女人啊!
而且、而且!
那是我的小婉瀅啊!
於是,爺一激動,一下子沒穩住身形,直直地被自己絆倒在地……
也管不了形象不形象的問題了,我的小婉瀅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去了幻月山嗎?從無月樓,到漠塵所在的這座深山老林,根本就是與去我那幻月山背道而馳的。
還有,她為什麼會是躺倒在地的姿態?
!!!
我的天!
我頓時在心中將自己鄙視了一萬遍不止,現在這種情況,我還在胡亂猜測個什麼勁兒!趕緊的救人要緊啊混蛋!
但是我這微顫的雙腿,和僵直的身軀算是怎麼一回事?
我……
我只是在見到小婉瀅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閃過一個念頭而已——我的小婉瀅,難道……難道已經……遭遇了什麼不測?
「啪——」
我用自己唯一還能行動自如的雙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媽的,我什麼時候學會了漠塵最厲害的「烏鴉嘴」這一絕技?!
總算,也虧得我這一自殘舉動,我的行動能力算是恢復了,雖然還是有些遲緩,但我總算是「蠕動」到了小婉瀅的身邊。
「小……月婉瀅……」
我還是有些不敢伸手碰觸她,只得試探性地小聲叫了一下。
四下無聲……
「喂,月婉瀅——醒醒了!」
半晌,沉寂依舊。
「月婉瀅!月婉瀅?」
心裡莫名地焦躁,不是不耐煩,而是有些許的心虛……
我顫顫微微地伸出左手,按耐住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右手緩緩地伸到小婉瀅的鼻尖下……
呼——還好。
指尖上溫潤的感覺,讓我稍稍安心了些。
再摸向她的頸間——話說我絕對不是咸豬手——脈搏也以安穩的頻率跳動著,似乎也沒有衰弱的跡象。
我收回手,再不敢耽擱,也全然不顧什麼「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之類,扛起她就朝漠塵家跑去。
雖說我可以確定小婉瀅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說完全不擔心,肯定也是騙人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完全沒辦法理智地進行思考,所以,當我將人平穩地放到在漠塵床上之後,面對這廝的百般拷問,完全處於一種「一問三不知」的狀態之下。
「啪——」
我下意識地揉了揉被漠塵拍紅的臉頰,連罵他和生氣都忘了,只一個勁地對他說:「趕緊地,給我看看她有沒有事。」如此失魂落魄,連漠塵都懵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