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留下
柳里正名叫柳金全，曾和柳大郎一起念過兩年的私塾，那時倆人就是學霸與學渣，正是因為柳大郎的襯托，他受了不少人的奚落。
讓他懷恨在心的並不只是這個，當年，他也曾喜歡李彩雲。
如今這麼大的懸殊落差，里正與乞丐，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他那虛榮心膨脹的滿滿的。雙手背後，打著官腔呵斥道:「哪裡來的丫頭，竟然在此撒野!」
李氏拉住柳柳，把她藏在身後。
范媒婆爬過去忙保住柳金全的腿，「全子，你得給嬸做主啊，這丫頭要砍了俺。」
「鬆開!」他厭惡的後退兩步，看見李氏，一副吃驚的樣子，「你是……彩雲!？真不敢認啊！」心裡卻得意，當年要和我成親，里正夫人還不是你，唉，陽光大道你不走，非要過那獨木橋。
李氏點點頭，先前進村還害怕村裡人笑話有些自卑，經過這一鬧騰，她也想開了，自己一家不偷不搶，餓死也不吃你們的飯，窮就得低人一等嗎？挺直腰板，不卑不亢的站著。
范媒婆爬著追上去，她倒是想站腿軟站不起來啊，這次聰明了，沒去抱腿。「對，對，是彩雲，全子，當年嬸想把彩雲許給你，哪知這黑心的把她給拐跑了。」說完，狠狠剜了柳大郎一眼。
對於范媒婆，柳柳算是見識到了一個人無恥可以到了沒臉沒皮的那種地步，對柳金全這種假惺惺的態度更是噁心，讓她想到了前世她斗跑的變態村官娘娘腔。
演吧，裝逼靠演戲!
「大郎，你這是？癱瘓了，不是說在京城發財了嗎？這是咋混的，想當年，你可是最得夫子的高看啊!」
一番冷嘲熱諷，柳大郎紅了臉，扭過頭不理，吩咐李氏推車走人，既然柳家村容不下他們一家，他也不強留下。
「大哥，回家了還能去那？」柳二郎攔住，有些著急「大嫂，勸勸大哥。」
不能讓白花花的銀子飛走了，范媒婆腿不軟了，跑去攔住車，「想走，先還了銀子!」
還有膽子要!柳柳去拿菜刀，被李氏攔住，「為這個丟了名聲不值得。」她知道柳柳只是嚇唬嚇唬她，可她畢竟是長輩，已經拿刀砍了一次，再拿刀閨女名聲毀了這輩子就嫁不出去了。
「大郎，彩雲，孩子太小，經不起折騰啊，你們湊個銀子，買塊院地，住下來，咋說也比你們去討飯強。」
柳金全前半句說的還是人話，後半句就露出了畜生的本色。
柳二郎答道:「大哥，不用買院地，我那塊還在那閑著，你要想用你先用。」說完，從李氏手裡搶過車把，掉過頭向家推。「大哥，先回家。」再鬧騰一會大哥真的要走了。
柳金全冷笑，哼，看你們能撐到什麼時候，朝人群擺手，「都杵著幹啥，散!散!」官架子十足。
范媒婆也放心了，只要不走，那十兩銀子就跑不了。
見別人瞅著她的褲襠瞧，「瞎逼眼看啥了看!一群爛貨!」說完氣沖沖的回家找李老頭算賬去。
到了家門口，門虛掩著，柳大郎猶豫著，柳二郎卻直接把車推到院子里，柳柳他們跟著進去。
從廚房出來的柳家三兒媳婦程氏呀了一聲，「你們還沒走!」，聽到動靜，柳老頭和柳老太扯著他倆的寶貝孫子出來了，一下子愣了。
反應過來，柳老頭髮飆了，「滾!滾!」
柳老太也開腔了，「走吧，快走吧，老四念著書呢，不是家裡容不下你們，是真的沒法，哪有餘錢幫襯你們。」
躺在車上的柳大郎內疚的望著李氏，這些年他讓妻子孩子省吃儉用甚至餓肚子都把省下的錢買成布料點心捎回家，生活上為了能寬裕些，柳柳小小年紀去做下人，才惹禍上身。
以前的付出、倍思雙親以及回家的喜悅與激動，現在看來就是一個大大的諷刺。
「走吧。」悲莫大於心死，柳大郎沒有多說。
柳二郎不願意他大哥走，「爹，娘，我那院地先讓大哥住著，我這就去找人搭個窩棚。」他那倔脾氣上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氣的柳老太臉發黑、柳老頭破口大罵。
柳二郎的院地在村子的後面，離村子比較遠，在山腳下，柳柳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傍山依水，多美。
柳二郎領著他大哥一家剛到，他讓人通知的柳滿生帶著他的工具跑來了，柳滿生是個木匠，人長的高大魁梧，臉龐憨厚，見人就咧嘴笑。
倆人去山裡伐樹，柳陽也跟著去幫忙，柳林也要去，李氏不放心，柳柳讓她娘放心，她跟著會看好他。
山上的樹多，不一會倆人已砍了一堆，柳柳提議光砍那些碗口粗的樹，倆人不解，柳柳解釋，不搭棚子，搭一個木屋。
樹伐好后，柳陽幫著打捆，柳二郎一擔一擔的背下山去，柳柳領著柳林挖野菜，找菌子，深秋季節，能吃的野菜不多，但菌子不少，柳柳還看到一些朽木樹上長的木耳，想著明天過來再把它們摘回去，晒乾了也能吃。
柳二郎跑了幾個幾趟，柳柳估算砍的樹足夠了，幾個一起下山回去。
要搭木屋，柳大郎覺的太麻煩人了，柳柳解釋道：「現在是深秋，露水太大，蓋間木屋，也能住些時間長些。」
柳滿生只打過傢具，沒蓋過木屋，柳柳便承擔起指揮，柳二郎和柳陽打下手，半下午的時間就搭好了一間，有門有窗，裡面鋪上木板，瞧著都舒適。
李氏滿心歡喜，對這個二叔和滿生連口道謝，奔波了幾日，終於安定下來，她把褥子鋪好，柳二郎把他大哥背回屋。
院子里還剩不少木頭，柳柳在地上畫出輪椅的圖紙，問滿生叔能做出來嗎？
柳滿生驚喜道：「能，能，丫頭，這是你想出來的？」
柳柳搖頭，「以前見過。」
柳二郎把剩下的木頭捆好擔住，給柳柳他們告別，「做好了，我給你們送來。」
李氏嘆口氣，二叔幫他們午飯都沒吃，他們卻沒啥能拿出來招待他們，連口熱水都沒喝上。
柳林柳葉倆很興奮，在木屋跑來跑去，「我們有房子住了嘍。」
柳柳笑眯眯，「對呀，不僅有房子住，還有菌子湯喝哦，誰要和姐姐去小河邊洗菜。」
「我去，我去。」
「我也要去！」
「我倆都去。」
柳柳領著弟弟妹妹去河邊洗菜，柳陽留在家裡幫李氏收拾。
卻沒想到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