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隻是契約
車一路飛速馳過，顧心妍緊緊拽著安全帶，臉色發白。沈景皓餘光掃過她的臉頰，卻沒把車速降低，反將油門一踩到底。
終於到家，顧心妍手腳發軟，下車後仍像踩在雲端，隻有扶著牆壁急喘。沈景皓停好車，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大步走回家裏，關門聲震似雷響。
顧心妍好不容易緩好心跳，抬手掙脫他的鐵腕，冷斥道：“你發什麽神經？！”
這些天事情接踵而來，半點喘息之機也不留人，讓她也早失去往日冷靜。她不明白，如果這一切隻是契約，那沈景皓何必要這樣對她？
如果不隻是契約而已，那她偷聽到的內容又如何解釋？顧心妍心口發澀，看著眼前的男人，從未感到如此陌生。
沈景皓渾然不知她心中的百轉千回，隻居高臨下望著她，眉眼間隱隱壓抑著些情緒，“你和陳慕白，似乎關係匪淺？”
啪！
顧心妍仿佛聽見自己最後一根理智神經燒斷的聲音。
她怒極反笑道：“哦？我憑什麽告訴你？”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當然也不能說什麽，”沈景皓見她沒一點軟化態度，小臉仍然泛著白，神色像個倔強的小孩，怒氣跟著躥升，語氣跟著意味不明起來，“隻不過有些問題，我也就不能給你解答了。畢竟我們是合約關係，還是公平回報比較妥當，不是嗎？”
“你！”
顧心妍咬牙，心情直跌穀底，她不知道她原先刻意曖昧是在期待得到什麽反應，但無論如何，絕不是這個。她心中莫名酸澀，隻能勉力穩住表麵的漠然。
“契約完成後，我們自然各自婚嫁，眼下不過是提前物色人選，我們本身就是舊情人，眼下舊情複燃，又有什麽好奇怪？你逼迫我告訴你我們的關係，是在幹涉我什麽？”
沈景皓呼吸一滯，涼涼地將她的話重複一遍，“幹涉？”
顧心妍抬眼望著他，一如既往的俊美，高高在上地看著她，好像一切不過是場鬧劇。她隻覺連存在也變成折磨，仿佛被拖入無形的桎梏，難以脫身。
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麽？口口聲聲契約的是她，別扭地與陳慕白曖昧想引他吃醋的也是她。這樣幼稚的做法，她有什麽資格以理智自居，還去尋求沈景皓額外的關注？
等等，顧心妍驀地一驚，她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在意沈景皓的看法？
“……我還有事，今晚不回來了。”
不顧話鋒的突兀轉向，顧心妍狼狽轉身，趕在慌亂的神情徹底暴露前奪門而出。
走在大街上，此時已是傍晚，街景繁華，霓虹燈連片亮起，卻隻顯得夜色更加黑沉，未能照亮一點天光。路上的人行色匆匆，無一不是急著回家，唯有顧心妍步伐閑散，漫無目的。
“心妍！”
一隻大手從後拉住她，顧心妍回頭一看，男人清俊帥氣的臉龐微紅，一身西裝襯得身姿格外挺拔，“這麽晚還不回去？”
“……”
她不知作何解釋，索性不說。陳慕白打量她一眼，了然地不再追問。
“去喝一杯？”
不等她回答，陳慕白已自顧自攬著她走進路邊酒吧，步入群魔亂舞的人群裏，顧心妍望著舞池裏人們迷亂的神情，心底卻莫名有些安心，至少茫然的人從不隻她一個。
放任陳慕白帶她找到卡座坐下，她輕啜一口他為她點的蘋果馬丁尼，冷淡道：“你帶我來這裏，是有什麽事想談麽？”
這一團亂麻已足夠讓人煩心，實在不必再添一件。在醫院時是她不夠成熟，但如今顧心妍已冷靜下來，近日她已經足夠丟臉，在沈景皓麵前更是狼狽至極。至少，她不能繼續將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
她的態度一波三折，簡直堪比電視換台。陳慕白哭笑不得道：“這回又是怎麽了？為了讓沈景皓和我爭風吃醋？還是說，你也搞不清楚他把你放在什麽位置，索性拿我撒氣？”
“……”
顧心妍被他三言兩語道破心事，臉上一紅，幸而光效讓人眼花繚亂，看不甚清。
酒吧裏五顏六色的燈光往複照射，她臉上沒有著妝，雖然素麵朝天，卻仍然足夠驚豔，杏眼清澈，粉唇抿著酒液，微微濕潤晶亮。
陳慕白溫柔地望著她，他知道，顧心妍雖然長著一張漂亮清冷的麵孔，又常常一幅理智冷靜的神色，可她的心裏卻比誰都更加善良柔軟，“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可我認識你也有很久。我明白，你一定將他看的很重要、很重要。”
顧心妍愣了愣，轉頭看他一眼，卻仍然什麽也沒有說。
陳慕白苦澀地笑了笑，識趣將話題轉向別處。曾經他們親密無比，如今她卻再也不會對他吐露心事。
隻不過一念之差，卻是一處錯、處處錯，直到一切再無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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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翌日，沈景皓坐在辦公室裏，抬手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
昨夜顧心妍轉身就走，等回過神，家裏已隻剩他一人，幾百平的房子，一時竟然空蕩得嚇人。
一夜沒怎麽休息，工作的效率低到嚇人。沈景皓一把將文件甩在桌上，煩躁地以手支頭。門卻在此時被人敲響，熟悉的聲音響起，沈淩哲一身純黑商務西裝，笑道：“今天來的這麽早？”
沈景皓無意與他糾纏，麵無表情道：“什麽事？”
沈淩哲倒也不在意，他越是囂張不成熟，他反而越要開心，“你和心妍最近怎麽樣？”
“提她做什麽？”聽見顧心妍的名字，他下意識柔和了麵龐，隨即又冷硬起來，“我最近還挺喜歡她的，怎麽？”
“沒事兒，隻是你有個那麽漂亮的妻子，倒也放心她一個人出去？”
沈淩哲玩味地勾起唇角，眼中的笑近乎惡劣。
“……什麽意思？”
見沈景皓臉上壓著情緒，沈淩哲壓抑著笑意，將幾張照片甩在他桌上，搖頭歎息道：“心妍年輕些，總是愛玩兒，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沈景皓抬起修長的大掌，拿起其中一張，不耐地垂眸掃了一眼。然而，隻這一眼，也完全足以引發巨嘯。
——上麵赫然是顧心妍與陳慕白的偷拍，圖中兩人正身處酒吧，距離極近，舉止親密。顧心妍一張小臉粉紅，水眸迷蒙，顯然已有幾分醉意，而陳慕白正攬著她，低著頭，像正要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