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北
門內又變為了沉默，對於心腹的話沈景皓什麽也沒說，良久才傳來了一聲“嗯。”
顧心妍愣愣地站在門旁邊，眼裏的柔軟神色一點點僵硬住，然後慢慢暗下去。她怎麽忘了，沈家二少沈淩昊，這不正是她與沈景皓結婚的原因麽？
大概是結婚以來一直忙忙碌碌，而沈景皓也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就這樣短的一段時間裏，竟是讓她養成了習慣。習慣了對方的照顧，且產生了感激。顧心妍微垂了頭，目光漫無目的的落在轉角的花草上，門內的說話聲還在響，隻是她已經不在乎是在說什麽了。
剛剛所聽到的內容，已經足夠讓她從自以為的那些情緒裏清醒過來。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對於沈景皓，是為了麻痹沈家二少，為了拿回屬於他的東西。而自己，也是同樣的。
一段各取所需的婚姻，卻付出了真情實感，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足夠可笑了。
顧心妍嘴角扯了一個笑容，沒什麽情緒，隻是剛剛還殘存在眼底的，那少許期待已經是淡的看不見了，隻剩下一片甚至稱得上冷漠的平靜。
周圍靜靜的，到底是沈景皓的辦公室，附近都沒什麽人來回走動。顧心妍視線不自覺的飄向那扇門，隻是還沒等她想好要做什麽，一陣振動就打斷了她。
手機嗡的震了一下，倒把她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幾步轉身進了轉角樓梯間裏。顧心妍呼了口氣，手機仍在震動著，她摸出來看了一眼。
陳醫生。
顧心妍頓時正了臉色，剛剛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一瞬間退了個幹淨，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顧小姐。”陳慕白溫和的有些熟悉的聲音透過電話聽筒傳過來，讓顧心妍聽了仍是心底一陣刺痛。她默默地深呼吸了一下，將突然湧上來的情緒壓下去，這才開口說道:“陳醫生，是小北的病情有什麽問題麽？”
陳慕白似乎是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沒有，你不必擔心。隻是小北的手術日期定下來了，需要你來簽下字，”說著似乎是猶疑了一下，“你要什麽時候來呢？”
顧心妍有些不安地低了下頭，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對方故意為之，結尾的問話語句輕輕的，甚至透出些小心翼翼來。讓她克製不住的心底一疼，本能的幾乎要立刻回答對方。
她強行按捺住自己，陸蔓說的那些話她自然還記得，隻是現在已經無所謂是不是真的，就像老師說的那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生活總要向前看的。
顧心妍有些慌亂的心安定下來，她開口說到:“就現在吧，我現在過去。”說著頓了一下，還是補了一句，“謝謝陳醫生了。”之後也不再聽對方的回答，將手機拿離耳邊，過了會兒掛斷了電話。
四周仍然很安靜，顧心妍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湯，眼底的神色意義不明，隨即拿著盒子坐電梯下樓。
算了，大概沈景皓沒緣分吃自己做的東西吧。顧心妍看著手裏的飯盒，自嘲似得扯了抹笑。
醫院裏愈往住院部走就愈加安靜，連說話聲都是低低的，到了重症監護室這邊更是一點聲音都沒了。顧心妍推開病房門，就看見顧小北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上看著窗外，臉色因為生病的原因一直都是蒼白一片。
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顧小北這才轉過頭來，顧心妍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也柔和了很多，她走過去坐下，順手將手裏的飯盒打開，端出了裏麵的湯。
“是姐姐做的麽？聞起來真好。”顧小北的聲音輕輕地，讓顧心妍也不由得放輕了聲音，笑著說道：“是啊，姐姐親手煲的，來嚐嚐好不好喝。”說著看到弟弟蒼白的臉，眼底的神色暗淡了點。
顧小北湊過去喝了一口，笑著說道：“很好喝啊，”說著看了眼自己的姐姐。也不知是因為一直生病不太接觸其他人還是天生如此，顧小北對於自己姐姐的感情要格外親厚些，加上他本就是個心思細的，自然看出來自己姐姐的不對勁。
顧小北又低頭抿了口湯，輕輕地開口說道：“姐姐心情不好麽？”
顧心妍連忙回過神來，掩飾的笑了下，說道：“沒有。”隻是還沒等想好要說什麽理由，顧小北就接著說道：“是和人吵架了？”說著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姐姐，想了下試探著問道，“是姐夫麽？”
顧小北的臉上帶了些笑意，他也是怕自己姐姐被其他什麽人欺負，不開心，不過姐夫的話就沒什麽了。
夫妻嘛，都說床頭吵架床位和什麽的，顧小北默默想著，開口說道：“姐夫做什麽了，惹到姐姐？”
顧心妍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忍不住的瞥了下嘴，就像以往和自己弟弟發牢騷一樣，開口說道：“你說你姐姐我親手做飯這樣的時候多麽？”說著又忍不住暗自運氣。
顧小北聽了一瞬間有些驚訝的看過來，隨即笑著說道：“當然不多了，姐姐你親手做飯了？然後姐夫沒回來？”他說完就看見自己姐姐一瞬間閃爍的眼神，頓時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顧小北重新靠回了床榻上，自己姐姐是怎樣的人他自然清楚，能為對方親手做飯，無論是不是愛情，也絕對是有感情的。
那樣的話，兩個人也是會幸福的吧……
想著顧小北就笑了笑，看著對方說道：“姐夫大概是忙吧，姐姐你有和他說要回來麽？”
顧心妍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歎口氣說道：“沒有，”說著看向對方一臉的笑意，小聲嘟囔了一句“好了，我自然知道根本不怪他。”
她微垂著頭，眼神有些暗淡的想著，我其實是在怪自己的自作多情啊。
抬頭看過去，外麵大片的陽光落進來，落在顧小北的臉上，讓他的臉色看起來都好了不少，嘴角的笑意也是暖暖的。看著，顧心妍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心底一瞬間無比的柔軟。
第二十章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叩叩”
敲門聲輕輕地響起來，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屋裏的景象，敲門的力度都輕了不少。顧心妍轉頭看過去，正是陳慕白。
陳慕白笑得溫和，看著顧心妍說道：“顧小姐可否出來一下？”說著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裏拿著的冊子。
顧心妍想了想，起身走了過來，看意思分明是同意了。這倒是讓陳慕白懵了一下，他還以為對方會千方百計的躲著自己才是。隻是現在這樣子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笑了下便領頭走了出去，將人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兩人麵對麵坐下來，顧心妍看著眼前這個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被自己弟弟安慰了，現在看著對方，想象中見麵會有的痛苦或是尷尬此刻卻是全然沒有，心底竟是意外的平靜。
她甚至難得的笑了一下，說道：“陳醫生要說什麽？”
陳慕白愣了一下，隨即才開口說道：“是有關於小北的病情。”聽到這裏，顧心妍的表情也嚴肅起來，認真的看著他，說道：“嗯，你說。”
“別緊張，”陳慕白笑了下，溫聲說道，“小北的情況有所好轉，雖然不太明顯，可能看不太出來，但根據我收到的檢查報告顯示來看，的確在變好。”
顧心妍甚至是愣了一下，才露出喜悅的表情來。這麽久以來，對於小北的病不同的醫生說什麽的都有，她聽過各種各樣的反饋，可細細想來，這還是第一次收到了真真正正的“好消息”。
她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就連看向陳慕白的目光都有所軟化，笑著開口說道：“那有關於手術……”
陳慕白的笑容沉了一點，轉變為一臉的認真，說道：“手術自然要做，日期的話就定在了下周三。我近日來也調查了不少資料，隻是……”說著抿了下嘴，斟酌著說道，“對於手術的成功率我仍是沒辦法給出承諾，希望你會諒解。”
“我會努力，”陳慕白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顧心妍，聲音沉沉的，像是在說一個承諾，“我會努力治好你弟弟，你相信我麽？”他的目光也一樣沉沉的，注視著她，甚至是帶給她一絲壓迫感。
顧心妍本能的微微躲閃開，卻不知為什麽卻又轉了回來，出乎陳慕白意料的應了一聲：“嗯，”隨即又補了一句，“自然是要相信的。”
陳慕白根本沒想到會收到回應，真收到了反而愣住了，隻是還未等他接著說什麽，就看見顧心妍站了起來，竟是笑了一下，說道：“多謝陳醫生了，我再去陪陪我弟弟。”
他本能的點了點頭，視線追隨著顧心妍的身影移過去，這才注意到自己辦公室的門邊站了一個人影，正是沈景皓，而且看他的臉色，分明是站了很久了。
陳慕白原本亮了些的眼睛一點點沉了下來，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怪不得剛剛顧心妍對自己的態度軟化那麽多。他冷冷的看過去，看著沈景皓緊繃的臉色和暗沉的眼睛，心底竟是有些好笑。
顧心妍徑直向前走去，在路過辦公室門口時步伐卻半點沒停，仍是往前走，好似完全沒有看到旁邊這個人一樣。沈景皓眼底的神色頓時更暗，按捺不住的就要伸出手拉住她。
“顧小姐。”
顧心妍停下腳步，同時停下的還有沈景皓剛剛伸出的手，兩人一起看過去。隻見陳慕白已經是一臉的溫和笑容，注視著顧心妍說道：“病人的心情狀態對於手術也很重要，顧小姐還請多注意這一點。”
顧心妍愣了一瞬，也看著他點了點頭，甚至笑了下說道：“知道了，真是多謝陳醫生了。”
沈景皓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一起無視著自己，相視而笑著。隻覺得心底的那股火越燒越旺，根本按捺不住。他直接伸出手就將顧心妍拽了出來，一路走到了走廊拐角裏。
顧心妍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對方，開口說道：“你這是做什麽？”
沈景皓眼底的神色沉了沉，開口說道：“你問我？我倒是想問你你在做什麽？”
顧心妍挑了挑眉，說道：“我做什麽了？”說著似模似樣的“啊”了一聲，說道：“你說陳醫生？那是我弟弟的主治醫師，他在和我講小北的病情，有什麽問題麽？”
四周靜悄悄的，她看著麵前這個人難看的臉色，心裏明白他必定是生氣了。
沈景皓一時之間竟是反駁不出來什麽，想了一下才說道：“那你對他笑什麽？我不是說過你離他遠一點，他對你不安好心你難道看不出來？”
顧心妍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直把沈景皓看的皺起了眉，才突兀的笑了一下，說道：“小北的病很危險，而陳慕白能救他。就這一點，我對他再有禮貌恐怕都不為過，更何況隻是笑幾下。”
她看著沈景皓一瞬間變得更差的臉色，竟是越說越順暢，接著說道：“當然，我也很感謝你就是了。”說著露出一份笑臉來，“畢竟你的公司也很忙吧，最近還一直在醫院陪著我。”
沈景皓聽到這話，臉色緩和了一點，說道：“沒什麽。”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麽，隻是卻一時想不起來。
沒想到顧心妍卻是接著說道：“不過也不知道沈先生你最近這番作為，二少看進去多少，想來多多少少也能有些效果的吧？”說著也不顧沈景皓立刻沉下去的臉色，仍是繼續說道，“那我也很高興能幫到你了。”
“什麽意思？”沈景皓的臉色已經是陰沉一片，他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對方的含義，一張臉已是崩的緊緊的，咬牙問道。
“沒什麽，就是希望沈先生記得，我們本來就是假結婚不是麽？”
顧心妍說著笑了笑，繼續說道，“那就別再給自己多加戲了，連我跟誰笑都要置喙，你未免管的太多了點。”說著也不去管沈景皓，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