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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不隻是托付

  聚龍城中的人流量超乎尋常的大,出城的馬車如流水,一直從重巘門排到聚龍城城門。


  好在季青雲有先見之明,刪繁就簡,宴會結束後直接徒步出城,雖然慢了一些,但也是自在如風。


  主仆二人就要出聚龍城門時,遠遠便被一名喚作小雲子的奴才喊住。


  “溫公公傳話!請季太師即刻進宮麵聖!君主有要事相商!!!”


  季青雲和隨從阿誠互相對視了一眼,想夜半子時,都這個時候了,君主怎會忽然急召呢?

  小雲子的話說得很急,又是溫公公傳話,二人不禁加急了往回趕的腳步。


  萬壽宮,金玉苑,一早為君主安排好的寢殿。


  初入金玉苑,季青雲便覺得有些奇怪,雖說金玉苑的位置偏僻了些,但也不至於連看守的人都沒有吧?

  到了呈祥殿門口,才看見一個婢子站在台階上,身後兩扇殿門閉得緊緊的。


  那婢子見了他明顯愣了愣,立馬見了禮。


  “君主急召,速去通報一聲。”阿誠朝那婢子使了個眼神。


  “急召?”婢子有些雲裏霧裏,聲音略顫抖地說:“可是君主並沒有急召呀?”


  這就奇怪了,阿誠不禁與季青雲對視了一眼。


  這會兒,那婢子不緊不慢地解釋:“君主他在宴會上多喝了幾杯,已然有些醉意,此時正於殿中就寢,奴也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旨意在此看守,不得讓任何人上前打擾!如今夜已深了,季太師若有政事要議,還待明日君主酒醒移步天盛宮吧!”


  季青雲狐疑的眼神從婢子臉上移向了緊鎖的殿門。


  且不說溫公公傳話一事的真偽,君主既在金玉苑歇下了,怎麽不見溫公公和邱公公亦或者石蹇在此伺候?反倒是隻留了一個萬壽宮的婢女?

  要知道,他一年四季有幾百次入宮麵聖,不論何時何地,伴在君主身邊的必有兩位公公之一。


  阿誠看懂了眼色,正要詢問兩位公公的下落,忽然,殿中傳來了驚慌的叫聲,還有東西被撞在地上的聲音。


  一聽這聲音,季青雲驀然看向那婢子,“皇後娘娘也在殿中?!”


  婢子回望了身後一眼,心跳漏跳了一拍,“皇後娘娘一同留在了苑中侍寢……”


  季青雲想都沒想,直接衝上了台階,同時回頭吩咐阿誠,“速去找平王殿下!”


  那婢子一陣烏鴉亂啼,阿誠嫌她太鬧,反手就是一**,待人安靜了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拖到一旁的柱子後麵,心裏道:這可怪不得我,賴你自己瞌睡!

  推開重重大門,隻見跟在皇後娘娘身邊的侍女銀鴨被滾綁在寢殿外,嘴裏被塞了東西支支吾吾發聲不能!


  季青雲旋即上前抽了她嘴裏的東西,聽見她淚流滿麵地說:“皇後娘娘在裏麵!!!”


  他心中一震,整個人猶如腦充血了一般轟得衝進了寢殿,焦急的目光轉到了龍榻之上——


  此時,羸弱的司徒皇後被漠滄無痕長身直直地壓著,整個人就要被他撕個粉碎!

  褶皺的衣物與青紅的皮膚,還有掉了一地的東西,滿是掙紮過的痕跡。


  千鈞一發之際,季青雲旋即衝上去極力牽製住君主,然而此時的君主簡直判若兩人,整個人絲毫不受自己操控,身體就像一個鑄劍的火爐……


  情急之下,他隻能找來繩子暫時將君主束縛住。


  “啊娘娘!你受傷了!!”


  看到皇後手臂上的一抹血跡,銀鴨嚇得叫出了聲。


  奈何,漠滄無痕膨脹的目光再次鎖定了皇後,蠢蠢欲動,靠在銀鴨身上的司徒皇後驚魂猶未定,與那殘暴的目光一撞,一時間猶如午夜夢回,嚇得嬌小的身板跌坐在地,整個幾乎要暈死過去!


  季青雲目光一震,當務之急是保司徒皇後免遭“傷害”!

  他想都沒想,上前將司徒皇後從地上抱起,一路衝出寢殿,並命銀鴨將各處房門鎖好。


  司徒姌眼神微睜開,發現正要出殿門,她急忙掐了掐他,皺著眉心將目光拉向另一側,“不宜從正殿出去,走右側吧!”


  季青雲未作多想,遂改了道一路將人護送離開。


  到了金玉苑的一處偏殿門口,她才開口,“放我下來。”


  季青雲隻好將人暫時安置在一旁,須臾,忙不迭後退一步:“情急之中,微臣多有冒犯,還請皇後娘娘見諒!”


  他滿是拘謹地躬身敬著,耳邊卻遲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才抬眼,看著她一副雙目微閉的神情,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頓時才想起詢問她:“皇後娘娘的傷勢如何?”


  “不打緊。”


  司徒皇後坐靠在一隅,平複了一會兒,神色好了許多。


  這時銀鴨取了披風趕過來,跪在地上替她處理傷口。


  既已安置,季青雲急忙做退,打算原路返回寢殿。


  不曾想,手臂卻被她突然拉住。


  司徒皇後平靜地看著目光一跳的季青雲,“你這麽做,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君主?”


  這個聲音頓時教季青雲心中一跳,就連一片包紮的銀鴨也遲疑住了。


  季青雲眸光一逃避,抱著拳退縮了一步,聲音惶恐:“皇後娘娘!陛下他意外中毒,才會因此行為失控……”


  不,司徒皇後目光一沉,內心搖了搖頭。


  或許她比他自己更知道,他應該這樣回答她,因為她的父親臨死前把她托付給了他……才算恰當。


  她一點也不想再聽他轉換言辭避開她的問題,抬起頭反問他:“君主為何突然那般,你我二人心中難道不清楚嗎?”


  季青雲緊了緊唇角,不知如何接口,這時,侍女金杯及時尋過來,並在皇後耳邊說了什麽。


  司徒皇後繼續看著他,心想著此刻的他必然焦頭爛額吧!


  不怎麽亮的周遭,她唇角略微一抽笑,若有似無。


  “金玉苑中,皇後侍寢,乃是她的本分,她有臨時逃脫的理由嗎?季太師這麽做,到底是為了哪般?”


  那原本輕柔細小的音色,在這一刻卻是出人意料的有力量。


  季青雲著實被這樣的話嚇了一跳,原本就被君主的安危所占據的思緒,此時更像是一團亂麻,越來越亂,他忙著拜退:“皇後娘娘,君主情況未定,恕微臣先行告退!”


  見他要退,她不徐不疾道:“季太師不必去了,此時跟在陛下身邊伺候的人已經趕到了。”


  季青雲目光輕抬,一副原是如此的樣子,但內心還是有些擔心。


  就在他想著去親自看一眼的時候,又聽麵前之人道。


  “今夜之事,歸根結底,乃是後宮之事。季太師身為臣子,後宮之事該不該涉足,理當分得清。”


  季青雲轉念一想,頓時恍然,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遂再次屈身一拜,“多謝皇後娘娘提醒!”


  司徒皇後遣兩個丫頭扶她起來,穿戴好披風之後,驀然看向他:“隨我一同從後院離開吧!”


  季青雲恭敬不如從命,率先前麵引路。


  豈料,這一程,山長水闊一般。


  死寂的氣氛混著一種叫作尷尬的東西如夜色蔓延,誰都不敢打破似地。


  像是挨不過窒息的感覺,季青雲先開了口:“不知皇後娘娘鳳體如何?可有大礙?”


  司徒皇後看了看他,“多虧季太師出現得及時,還是完璧之身。太師不必擔憂。”


  這樣的回答,就連兩個丫頭都不禁要對皇後“刮目相看”……


  季青雲直接停在了那裏,嚇出了一聲的冷汗。


  雖然有些話說出來避免不了欲蓋彌彰的結果,但他仍舊忍不住抬起頭要說些什麽。


  隻是,司徒皇後已遠去,唇邊或許還伴著一抹旁人不易察覺的笑。


  路口,趕在他拱手拜退之前,司徒皇後道,“陪我走走吧,慶雲宮離這不算遠。”


  這話說出口時,那是一張極為平靜的臉。


  因為,在她眼裏,這是十分平常的一件事。


  猶記得那些年,每每一同出去,他總是送自己回司徒府。


  她這般回想著,卻發現他的臉上滿是為難與驚訝之色。


  她又道:“眼下皇城治安不定,這一路上難免遭遇……”


  “微臣這便去喚幾名黃金甲衛過來,護送皇後娘娘回宮!”


  她遲疑地盯著他,忘了要說些什麽,直到他真的離開去……


  現如今滿城盡是黃金甲衛,哪裏還需要去喚……銀鴨眉心一皺,旋即拉住了皇後娘娘,搖了搖頭,且讓季太師去吧,二人也好有個台階下……


  這樣的話她沒敢說出口,而是問皇後娘娘:“娘娘……真不打算回去看一眼嗎?”


  “回去?回哪去?”金杯質問的聲音送了過來,“娘娘剛剛都經曆了些什麽你都忘了嗎?幸好娘娘沒有什麽大礙,否則你我便是罪人!”


  銀鴨低了低頭,攏著皇後娘娘的手臂,“銀鴨隻是覺得,這般機會拱手送給了燕才人,怪可惜的……”


  “機會?什麽機會?”金杯不樂意地瞟了銀鴨一眼,“娘娘心裏是怎麽想的,難道你不知道嗎?隻要娘娘不願,天好的機會也與咱們無關!”


  銀鴨抬眸暗暗看了眼皇後娘娘,抿著唇角不知如何開口。


  不願看到她們繼續吵下去,司徒皇後道:“銀鴨說的自有道理,隻是,這個機會,燕才人或許比我更適合……近日陛下對這位才人頗是青睞,想必這便是他心裏真正想要的人。相較於本宮與君主,他們二人今夜的天作之合,對彼此來說,都不會有事後遺憾……”


  聽著,金杯嗬嗬的眼神高高地掃過銀鴨,交叉著臂膀說:“還是娘娘自己想得開,不像某些人……”


  銀鴨:“!!!”


  不管他二人,司徒皇後看了眼金玉苑,便動身離開了。


  “都怪你,把娘娘都氣走了!”銀鴨意識過來,數落了金杯一句之後,急忙追隨皇後而去。


  金玉苑前,季青雲與阿誠匯合,得知石蹇和平王已經在裏麵了,這才徹底安心。


  他駐足於門前,偶然想起皇後的提醒,便直接同阿誠出了宮。


  呈祥殿兩扇大門緊閉,院子裏,平王正要衝上台階破門而入,隨即被石蹇攔下,語調平靜道:“燕才人在裏麵……”


  一肚子的不安忽然戛然而止,衛小疆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再看看石蹇,不知道幹什麽好。


  真怕他衝上去,石蹇遂勾著他的肩往院子裏走了走。


  “所以你的意思是?”衛小疆糊塗了。


  石蹇勾了勾嘴角,眼中一抹壞笑,“倘若你這會兒進去了,看到了你這個年紀不該看到的東西,可別怪我這會兒沒攔住你啊!”


  “去你的!”衛小疆忙推了一把石蹇,鄙夷道:“我這個年紀如何不能看了?”


  石蹇呆呆地看著他,殿下該不會想偷窺吧?“……”


  被他盯得怪異,衛小疆才意識到自己說的是什麽胡話……正忙著為自己解釋,石蹇又勾著自己的肩埋頭說:“我看啊陛下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你看他們二人之間恩恩怨怨誤會天大,說不定,過了今晚便能冰釋前嫌了呢?畢竟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寢殿之中!龍榻之上!

  白餌本就崩潰到極致,還出於本能地猛打了兩個哈欠!

  就這般一不留神,被漠滄無痕狠狠地反置於身下,這粗暴的手法,痛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恍恍惚惚中意料到大事不妙,她駭然睜眼,盯住了一身精致的肌肉宛如刀刻的漠滄無痕,心中隻想罵街:

  殺千刀的廑王,這回你把我坑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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