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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苕華玉

  “我要見阮媽媽”她漠然道。


  孌童晶亮的眼睛一怔,聽著有些茫然,暗下思忖這姐姐各路男色放著不選,一來便指名要阮媽媽?這裏可是蜂巢誒?

  疑惑不解,他又偷偷抬了抬眼打量了她一眼,莫非是要?


  她一邊打探情況,一邊等待,已然有些耐不住性子,眼神一轉看向孌童之時,隻見其粲然一笑,玉齒無瑕。


  “好姐姐!我們這招男不招女,您若是想賣身,轉條道上那浪子街,那裏的玉奴閣名氣大著呢!”


  她臉色一沉,徹底沒了耐心。


  “隻是呀!眼下的情況您也知道,各處的生意都不好做,名氣再大沒有客人也是白搭!不過以您這姿色,到那裏去還是能安身的。”孌童拉長著目光遙指玉奴閣的方向,說得頭頭是道,隻是眼神一轉,人去不見了……


  “呀喂——好姐姐!”


  初入蜂巢,珠簾懸天掛,飛閣繞長廊,閣中廊上,對影成雙,玉人促膝並肩,錦繡纏綿不絕,一片紙醉金迷中的人間春海。


  舞榭歌台設於中心,一對玉柱接天連地屹立其上,書有“春燕雙雙舞,春心處處揚”。閣樓上東西南北各有一座木製長梯蜿蜒而下,好似百川歸海,有三兩璧人停駐其上,賞舊時曲,觀腰肢舞,美目流盼,言笑吐芬芳。


  二層閣樓,馥雅堂,整個風月作坊最寬敞的位置,坐於其上,可一覽坊中全局。


  她的腳步停在了馥雅堂外的長廊上,一股濃鬱的氣味撲麵而來,皺下眉頭朝那堂中望去,臥榻之人,容顏似女子妖媚,身形似男子粗獷,撲螢小扇輕抵鼻尖,正沉醉於噬人的香粉之中。


  妝容雖變了,眼神卻不會。她篤定,他便是昨夜在荒月客棧遇見的人。


  “好姐姐!”馬上便有一二孌童撲身過來,聲音嬌媚得幾乎能掐出水來,“讓妹妹我來伺候您吧!”


  她隻是亭亭立著,必要之時便提藏拙傍身,教那些狂情的孌童不敢再近身。


  一雙冷漠的眼神透著幾分殺傷力久久盯著榻上之人,直到他媚態的眼神徐徐轉了過來。


  “昨夜,荒月客棧,中等房。您還記得吧!”她先開了口。


  “姑娘這是,在說什麽?”阮媽媽裝了個糊塗。


  “萬丈高樓平地起,絕非朝夕之功,您將這風月作坊辦得這般風生水起,想必也有一身過硬的本事。行雞鳴狗盜之事,不會是您的風格!我想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您說呢?”她進一步說道。


  阮媽媽先是掩唇一笑,接著坐起身子,慢悠悠地輕歎一聲,“姑娘眼光獨特說話也中聽!隻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這風月作坊做的本身便是見不得光的事!”


  “您做的事光不光亮我且不管,但有人若是在我房中起火之時,乘人之危,坐收漁翁之利,我可不會輕易放過!”她語氣更加冰冷。


  “所以呢?”阮媽媽低眉問起,同時起手環肩,一身淡黃色罩服徐徐退在了榻上,紅紫的內衣與露骨的肩齊齊露了出來。雙腿翹起,抬眼看向她,“姑娘想怎麽做?”


  她又上前一步,大膽對上他威風凜凜的眼神,略帶逼迫地說:“把他交出來!”


  “我看上的人,一旦到了我的股掌之中,便沒有逃出去的理!”阮媽媽審視著她說,又抬手示意身邊伺候的人,須臾,掌心落下一包錢袋,“我阮媽是個商人,商人玩得便是交易。這是他的賣身價,整整一百兩銀子,全了原屬於你的漁翁利,另贈十兩,就當是我阮媽給姑娘賠一個先拿貨後交錢的不是了!”


  她盯著阮媽,麵若冰霜,緊鎖的唇慢慢鬆開,“此人,千金不賣!”


  手中的藏拙捏得叮叮作響。


  須臾,“噗通”一聲響,眼前之人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侍人上前從地上取了藏拙一番察看,問著媽媽:“媽媽,是把上好的彎刀,這人,莫不是風人?瞧著麵相又似咱們仇人,但咱們昨夜帶走的,卻又是個允人!所以,她究竟是什麽人?”


  侍人正埋頭於地上的人兒悶悶不解,阮媽自顧自捏了捏額頭,美豔的皮囊遮不住發自身心的困倦。便拉起罩服輕飄飄地披到身上,起身移步向畫屏後,同時掩唇略略交代一句:“我乏了,莫再擾我了。”


  侍人遵命地應了應聲,隨後又居戚戚問起:“媽媽,那這姑娘怎麽處理?”


  阮媽回眸輕瞥身後一眼,慵懶地支了一聲:“暫且關到暗室去,同時去查查她的底細。哦對了!那允人與尋常男色不同,其內功甚是霸道,要納為己用,怕是會費力些。你讓紫葳將那允人看緊些,非常之人就該用非常手段!”


  “奴遵命!”


  蒲團之上,她雙眼緊閉。


  將離,在紫葳手裏……


  暗室,燈盞如星,自顧自閃爍。


  “人如何了?”聲音如珠如玉,淡似秋霜,如聞磬音,在室外響起。


  “回稟紫葳姐姐,都按您的吩咐,給她打理好了。”一姿色秀麗的孌童,答應道。


  “先退了吧!”他移步入室。


  “紫葳姐姐這是?莫不是姐姐對男人不感興趣了?開始回歸正道了?”孌童打趣著問起。


  “少貧嘴,趕緊的!”


  “好好好!”


  孌童既出,他轉身掩上兩扇門,耳聽的腳步聲起。


  “不想死就別輕舉妄動!”


  被人突然扼住,他手中捏著的扇柄一頓,脖子略微痙攣,長睫輕輕下掩,隻見脖前露出一枚簪子頭,甚是鋒利。


  或許他一動,那簪子便會刺破他的喉頭,他不怕這個。隻恐身後之人因身高所限,導致刺簪的力道不夠,他可能會落得個半死,無論怎樣,總會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的,他可不喜。


  他眼底流笑,無一絲忌憚,隻是識趣地抬起手以作受降。


  “他此刻在何處?”白餌質問。


  “我的房中。”他毫不掩飾。


  “引路!”她將身子挺得更高,同時將簪子攥得更緊,大抵是因為看不見那人的真麵目心中膽顫。


  他明顯感受得到,那握簪的手停在半空中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溫聲提醒:“長期攝入阮媽媽的九幽香能讓身心疲憊之人快速安睡,初次攝入則會使身心疲憊之人愈加疲憊最後迷暈。白姑娘雖強撐過去了,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功效。白姑娘若是再這般耗費體力,隻恐待會還未見到將離公子,便要暈倒。”


  他這話竟是一語成讖,她果然愈發無力,簪子跑出手心,整個人疲軟地跌在了地上。


  他慢慢回過身,看清楚了那個喚作白餌的女子。


  她兩個拳頭攥得緊緊的,努力抗擊著迷香對她的作用。恍惚間,看清了那人的麵目。


  頎長的軀幹無人能及,於她更是揚手弗及,一襲煙色薄衫隨意如風,內罩一身幹淨的衣袍,丹青走筆繪有,月上柳梢的意境圖紋。三千墨發自然散落身後,隻取部分憑一根長長的玉骨簪信手綰著。


  灼灼輝光中,修長的臉超凡出塵,懶眼時含笑,玉手弄紙扇,動靜之間,既賦有女子的柔和美,又賦有男子的浩然英氣,當是男色中的絕佳。


  顯然,此人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與風月作坊中其他的孌童截然不同。


  既知道她的名字,又能將她一眼識破。他是誰?


  不甘他這般高高在上且被他玩弄於鼓掌的威勢,她毅然決然撿起了自尊:“少廢話,告訴我——他在哪?”


  不料,他手中紙扇在她麵前猝然一掃,一股淡淡的清香甚是撲鼻,在這沉睡的邊緣,她絲毫無法控製自己對那些清香的攝入,潛意識告訴她,她需要它們,迫切需要它們,因為這比用意誌力強撐來得有效。


  雙眼一閉一睜之間,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著已被人更換,她開始質問,這一襲清麗的衣裳是何時換上的?


  不……


  這一刻,她好像徹底清醒過來。


  暗室之中,二人四目相對,他成竹在胸,她心有籌謀。


  “苕華玉。風月作坊中,人人皆喚我紫葳。”他紙扇輕搖,其上的柳枝圖倒是與衣袍上的雅韻相得益彰。


  見她眼中滿是鋒芒,他眉梢輕揚,淡淡道:“你且放心,將離公子在我一手精湛的藥理之後安然無恙,雖不能說大好,但絕對要比在你身邊時好!我可以將他原原本本的還給你,不,應該是將一個安然無恙的他還給你!前提是,你得聽我的。”


  將旁人驅散,且重鎖房門,可見他是私自來見。


  明知她中了迷香卻施手救她,可見他有十足的把握控製她,不僅如此,她對他應該還有利用的價值。


  他雖沒有說謊,但他這麽做究竟為了什麽?

  她赫然道:“你讓我拿什麽相信你!”


  “媽媽既將他交到了我的手中,便意味著,他從今以後便是我的人,風月作坊中其他人一概動不了他。他的生與死,全在我一人手中。你說,此時,你不信我,信誰?”他俯視著她說道,嘴角眉梢皆是與生俱來的自信。見她眼有遲疑,腰身隨即挺起,道:“你且放心,我的行事風格與媽媽截然不同。現在就看你敢不敢了?”


  “好!”


  他推開暗室的門,站在長廊上,眉目悠長朝樓閣中心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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