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要帶我們走
徽州城內一下子湧入大量的流民讓城內的百姓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趙玄淩得知流民被放入城內的消息時他正在資陽縣查看大壩修補的情況。
“這個蠢貨！”趙玄淩怒罵出聲。
“王爺，現在流民都知道徽州城接納他們了，紛紛都朝徽州城去了。”
“你立即派人回去看守住城門，不要再放任何流民進去之前進城的流民找一個空置的地方把他們安置起來，不能讓他們在城中作亂。”
“是。”
盡管趙玄淩下令再次把城門關上，城裏的流民也隨處可見了。
徽州城內在不複之前的平靜祥和，朝廷的賑災糧還沒有到，趙韓君就命令城中的富商世家拿出米糧來救濟流民，剛開始的時候也還沒有鬧出什麽大的動靜，可沒過多久，富商和世家拿出的米糧越來越少流民們就開始躁動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搶糧了，搶糧了啊！”
“搶銀子，搶銀子啊！”
城內的商鋪到處都有流民打砸搶的事件發生，即便有官兵前往鎮壓也難壓得住大量的流民。
“殿下，你說這該怎麽辦啊，現在城裏都亂套了！”周揚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事情鬧出來若是皇上知道了能怪道自個兒親兒子身上？還不是得他們這些說不上話的背黑鍋！
周揚青急得都要哭了，可趙韓君並不在意。“派人將帶頭打砸鬧事的人都抓起來，當著所有流民的麵重打一百大板殺雞儆猴，看誰還敢鬧事。”
周揚青一聽，也隻能先這樣了，這會兒他是迫切的希望禦王快點回來啊，跟禦王比起來三皇子真是……不夠看的！
林沐沐手上抱著大包的藥材走在街上，看著不遠處官兵舉著大棍“啪啪”的在打著鬧事的流民，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想要以儆效尤，即便短時間內這些人會收斂一些，可若朝廷的賑災糧再不下來，幹等著也是餓死，這些人反抗肯定會比現在更激烈。
也不知道趙韓君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竟敢把這麽多流民放進城。
趙玄淩是在兩天後回到徽州城的。
“王叔回來了，堤壩修繕好了？”
“恩。”
趙玄淩看了周揚青一眼。“現在城中的流民有多少人？”
“回王爺，近一萬流民。”
“朝廷的賑災糧何時能到？”
“還要五天。”趙韓君冷聲道，對趙玄淩對自己的無視覺得很是不滿。
“派人看守流民待的地方，輕易不能讓他們離開。”
“是。”
“王叔，我已經讓人懲戒那些鬧事的流民了，諒他們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再亂來了。”周揚青走後趙韓君才不在意的道，他覺得趙玄淩這麽嚴肅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還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
趙玄淩拿起茶杯，用行動表示不想跟智障說話。
趙韓君怎麽都沒想到，放流民進城這件事會給他帶來一個巨大的麻煩……
……
趙玄淩派官兵把流民看守在城中空置的宅院後，城裏打砸搶事件漸漸平息下來。
“官爺官爺，我們那兒又有個人死了，你們快把他抬出去吧！”
一個麵容枯槁的婦人跑到宅院門邊
拍打著大門喊道。
守著宅院的官兵打開門。“又死了？”
“是啊，官爺快去把屍首給抬走吧！”
兩個官兵對視一眼，跟在婦人身後走進了宅子來到一間屋子前，屋子裏的人都跑了出來。
“官爺，人就在裏麵。”
官兵走進屋果然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已經沒氣了，脖子還腫得老高，看起來都有些畸形了。
“先把人抬出去。”
“恩。”
兩人找了張破席子把人包起來扛了出去讓人拉到城外的山下埋了。
“這已經是我們看管的這宅子這兩天來的第三個人了，你說著到底是怎麽回事要不要往上報？”
“先別著急，我到別的宅子去問問看那邊什麽情況。”
“恩。”
這官兵到別的宅子一問，好家夥，其他地方死的人比他那裏還多，他們一合計也不敢耽擱了，馬上就給匯報到上頭去了。
“短短兩天時間就死了幾十個人？沒有讓大夫去查看是什麽情況嗎？”就算現在朝廷的賑災糧還沒有到，但趙玄淩下令開了徽州城的糧倉，一天兩頓粥下來也是餓不死人的。
“回大人，小的來時已經派人找大夫去看了。”
“恩，一有結果就立馬來回府本官。”
“是。”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鼠疫了，出鼠疫了！”
“什麽！？”周楊青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兩刻鍾後，林沐沐他們就收到了消息。
“鼠疫？確定是鼠疫了嗎？！”
“是啊方醫官，這可怎麽辦呐，那鼠疫就是絕症啊，誰能治得了，我們這幫跟著來的醫官肯定要去疫區的，這，這可怎麽呐！”
得到消息的醫官們一個個都喪著臉，鼠疫在這個時代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絕症。
“什麽時候過去？”跟別的醫官比起來，林沐沐就顯得冷靜得多。
李副醫官在林沐沐開口後，視線慢慢落到她的身上，自馮少夫人的事後她暗中去打聽了她的事，知道她之前是小看林沐沐了，她的醫術絕對在她之上。
“林醫官有辦法隻好鼠疫，在西京時下官可是聽說過林醫官是能治好天花的人。”
林沐沐淡漠的掃了她一眼。“李副醫官真是看得起我，不管能不能治好，病人我們終是要看。”說著，她轉身回屋拿藥，正要背起藥箱時，卻被王茹搶先一把背好了。
“走吧。”
“是。”
隨行的太醫們也都上了馬車。
流民的人數太多，被安置得也很分散，林沐沐他們隻能分開前往不同宅院查看情況，李副醫官主動提出跟林沐沐一組，兩人到了安置在城東破廟的流民區。
“這兩位是女醫署的林醫官和李副醫官。”剛一下馬車，駕車的官兵便對看守的官兵介紹道。
“林大人，李大人。”
“我要先看看那些死去的病人的屍體。”林沐沐開口道。“李副醫官自便。”
“下官既然跟著林大人來了，自然要跟林大人一道。”
林沐沐也沒管他，自顧的拿出防護服穿上，戴上了厚厚的口罩和手套後，跟著官兵到了停放屍體的地方。
因為
破廟地處比較偏僻，後麵就是一座山的山腳，屍體就被暫時安置在山腳下的一間破屋子裏。
“兩位大人，屍體就在裏麵。”官兵走到門外就停下了腳步。
林沐沐推開門走了進去，跟在後麵的李副醫官有些猶豫，她沒想到林沐沐準備得這麽充足，她深知鼠疫的可怕猶豫再三後，她還是等在了門外。
王茹也穿上了防護服，緊緊的跟在林沐沐身邊。
屋子裏一共有三具屍體，兩具年青男子的還有一具是一個小女孩。
林沐沐來到那個小女孩兒跟前蹲下，看了看她那腫得跟腦袋一樣大的脖子，又捏開她的嘴巴查看她的舌頭。
“淋巴結腫大，苔黃……是腺鼠疫。”
“林大人說……線，鼠疫？”鼠疫還分線還是針的嗎？
林沐沐搖搖頭，又來到一具年青男子屍體跟前，他屍體表現出來的體征也跟小女孩的差不多，隻是脖子腫得更高，看起來都有些變形了。
等到他來到第三個人跟前時，剛一蹲下就聽見身後傳來王茹的幹嘔聲。
“受不了就先出去。”
王若白著臉，咬咬牙搖了搖頭。“下官沒事。”
第三具青年的屍體身上布滿了灌了膿血的皰疹，有些還破裂了有暗中帶黃的膿血流出來。
“敗血型鼠疫，先出去吧。”
“是。”
“把破廟裏所有有低熱高熱的人都召集到一處，讓他們不要隱瞞，大夫一定會努力醫治他們的，再讓人去看看附近還有沒有空院子，把沒有染病的人送過去”林沐沐對領路的官兵道，鼠疫是極其烈性的傳染病，得病的人一定要嚴格的隔離。
“是。”
官兵得了命令就進了破廟按照林沐沐交代的話說，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一個人都沒有站出來。
“大人，那些人都不敢承認可怎麽辦呐？”
“我進去說。”
林沐沐走進破廟，一個不算大的破廟裏至少安置了五百多個流民，看見林沐沐進來，眼裏紛紛布滿了恐懼。
林沐沐很理解他們內心的恐懼，來時的路上她偶然問過趙玄淩如何處置那些得了疫病的人，趙玄淩的回答很簡單，甚至有些冷酷。
殺，燒，埋。
因為無法治愈，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他們不得不這麽做，所以流民們也知道自己站出來就意味著什麽。
“去搬張桌子過來，讓所有人依次讓我診脈，沒問題的人帶到另一個地方，已經染上病的就留在這裏。”
“是。”
桌椅被搬來後，林沐沐就坐在椅子上挨個給裏麵的流民診脈。
一通檢查下來，確定有三十個人已經傳染上了鼠疫，有二十個可能在病發的潛伏期。
病人確定了，接下來就是治療了。
“染了病的人都找出來沒有？”
“回大人 都找出來了。”
“恩，傳三皇子的命令，把所有染病的人都送到城外去。”
林沐沐正打算詳細挨個詢問病人的情況，就聽見破廟外傳來一陣說話聲。
不多會兒，破廟的門被打開，一對臉上蒙著布巾的官兵走了進來將那些得病的人團團圍住。
“把他們綁起來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