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兩害相權取其輕
皇帝陷入了沉思。三百年前,北岄翼王軍功在身,是北岄唯一的異姓王,北岄軍中甚至到了隻遵翼王令,不遵皇帝令的地步。北岄皇帝為了除去這塊心病,故意在翼王與南冥大戰時出賣了情報,致使翼王和十萬北岄將士被坑殺。十幾年後,翼王後人出現,逼得北岄皇帝不得不承認當初的事情,可想而知,一國之君,坑殺了十萬將士,在北岄國內掀起了多大的風波。
先皇殺夔家,有大半的原因是忌憚夔家,可直接的證據是北岄俘虜的供詞,他主動為夔家翻案,雖然會因此有損先皇的聲譽,但總比許多年後,被其它人翻出這件案子好。
兩害相權取其輕,就像沈傑說的,對外宣稱是北岄的計謀,先皇也是被誤導,才會冤枉了夔家。雖然會在短時間內被百姓所詬病,總比將來讓史官在史書上寫上先皇忌憚夔家,殺了夔家上萬人要好得多。
“皇上,夔家如今所剩沒有幾人,皇上若為他們翻了案,他們必定對皇上忠心耿耿。夔家人善戰是出了名的,夔瑜當初年僅十歲就能領軍打仗,皇上若得到他們的支持,就不用事事都依賴攝政王!”沈傑看皇帝還在猶豫,拋出了最後一個重磅炸彈。
“好!就按你說的做!”皇帝終於下定了決心,沈傑說的不錯,攝政王之所以這麽囂張,不就是因為他的軍事才能嗎,若他能培養自己的心腹,還有何懼,“這件事就由丞相處理吧!”
“臣遵旨!”目的達到,沈傑垂下頭,掩去了眸中的欣喜。
解除了皇帝的疑慮,沈傑接下來的事就容易得多。沈傑先命人去大理寺,翻看當年的卷宗,然後再適時的讓夔家的人出現,並且拿出一些合適的證據,夔家的冤案就算解了。
說起來容易,真要操作起來並不是三兩天的事,這裏麵還有南宮禦的手筆,當初,夔家被定罪,南宮禦是主審。而且,夔家的出現,對那些既定利益獲得者產生了威脅,他們當然不會這麽容易就讓夔家將他們手中的權利分出去,所以,想方設法要阻止夔家再次入朝。
月華宮裏,太後聽說皇帝給定王府賜美人之事,氣得暈了過去。
皇帝和皇後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等著太醫出來。
“胡太醫,太後的身體怎麽樣了?”皇帝雖然對於上次太後和南宮禦的事心有隔閡的,但是,太後畢竟是他母親,生他養他,為他無悔付出的母親,得知自己母親暈倒,他的心還是軟了。
“皇上,臣?”胡太醫也覺得奇怪,之前太後身體都好好的,為何突然變成這樣了。
“快說!”皇帝不耐煩的瞪著跪在地上的胡太醫,怒吼出聲。
“啟稟皇上,太後娘娘的身體恐怕支撐不了幾天了!”胡太醫說完,就做好了被皇帝責罰的準備。
皇帝卻並沒有責罰胡太醫,隻是呆呆的站在那裏,好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當看見太後和南宮禦抱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心中是又恨又怒,所以,這段時間,他幾乎都沒有踏進月華宮。他以為他會一直恨下去,可如今,聽到太後將不久於人世,他的心還是很痛。
“皇上,皇上你怎麽了?”皇後擔憂的看著嚇呆的皇帝,緊張的扶著皇帝坐下,“胡太醫,你確定嗎?”
“臣不敢太確定,要不還是請雲城大公子來看看!”自從見識了太後身體一夕之間變好,又一夕之間變壞的事情後,胡太醫對自己的醫術沒有自信。
“不用了!”太後被兩個老嬤嬤扶著走了出來,神色疲憊,滿臉倦容,“皇兒,哀家的身體,哀家知道!”
“母後?”皇帝含著熱淚看向太後,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母親竟然這麽蒼老。
“去年大公子給哀家醫治的時候就說過了,哀家的身體早就毀了,他不過是用雲城的好藥養著哀家而已,如今看來,那些絕世好藥也養不了哀家的身體了!”太後早就看透了生死,所以,她一點也不懼怕,反而是放心不下皇帝,“皇帝,你為何會給定王府賜美人?”
“母後,朕隻是不知道該賞賜文斐什麽!”皇帝掩去了眸中的算計,不敢去看太後的眼眸。
“皇兒,你怎麽想母後都知道,是不是雲洛讓你這樣做的?”太後能在皇宮屹立幾十年,靠的不僅僅是賢良淑德,還有那份洞察人心的能力,給定王賜女人,明顯是給甘芙添堵,這種事,隻有雲洛才會想得出。
“母後,朕也是一片好心!”
太後搖搖頭,“母後不是怪你送給定王美人,實在是挑的這些美人都太重要了!”太後之所以會氣得暈了過去,可不是擔心甘芙高不高興,而是皇帝賜的美人關係重大,“翰林院院首的孫女原本沒打算讓孫女進宮,但是因為她孫女性子衝動高傲,誰都看不上,院首夫人才求到了母後這裏,希望讓她孫女進宮,然後再由皇上你給她賜一門好親事。”
“什麽?”皇帝這才知道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翰林院院首不是什麽重要職位,權力不大,但是,他代表的是天下學子,自己竟然無形中得罪了他。
“禦史大夫的女兒曾經被退過親,也正因為如此,到了十八歲還沒嫁出去,禦史夫人這才找到哀家,也想通過皇上賜婚,給女兒挑一門好親事!”皇後說話時有氣無力,但是,她若不抓緊時間說,她怕自己沒機會了。
皇帝心中一涼,禦史大夫,言官的代表,專職彈劾朝中的大臣,他竟然又得罪了一個。
“你這次賜給定王的都是清流言官家的女子,表麵上你將了文斐一軍,可是,你也得罪了朝中這些不拉幫不結派的正直官員,你這是傷他們的心啊!”太後說到此處,因為激動,猛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母後?”皇帝這才知道自己此舉有多麽愚蠢,是啊,這些正直清流才是朝廷的頂梁柱,他們不為強權,不依附任何一派,隻對皇帝負責,可他此舉卻是在表明他看不起他們,這不是傷他們的心嗎?
“皇兒,母後早就說過,雲洛對你不是全心全意,她此舉明顯是在泄私怨,可她卻害了你啊!”太後順了一口氣,才又語重心長的對皇帝說,“皇兒,聽母後的話,不要再寵幸雲洛,她的兒子也絕對不能做太子!”
“母後,朕知道了!”皇帝當然知道雲洛對自己不是全心全意,但是他現在需要雲洛,所以,他暫時還不會動雲洛。“母後,你好好養身體,不要再操心這些事了,朕以後不會了!”
太後無力的閉上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後,“皇後,扶哀家去休息吧!”
“是!”皇後乖巧的扶著太後進了內室。
“皇後,你的肚子為什麽還是沒有動靜?”太後拉著皇後的手,有些焦急,有些不悅,“回去後,讓胡太醫來給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母後,兒臣找過太醫了,太醫說兒臣的身體沒事,還說,這種事急不來!”皇後愧疚的低垂著頭,一想到自己肚子一直沒動靜,心裏也焦急。
“傻孩子,母後是讓你找太醫開些助孕的藥,你必須趕快生下嫡子,否則,哀家一死,你的皇後之位恐怕不保啊!”太後也看出來了,雲洛那個女人的手段很厲害,這位皇後乖巧倒是乖巧,就是太耿直,根本不是雲洛的對手。
“母後?”皇後沒想到太後竟然會為自己謀劃這麽多,一時間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兒臣知曉了!”
六天後,甘芙為文斐導出了牽引蠱,和上次一樣,文斐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文斐閉著眼睛,稍微一用力,以前始終無法衝破的阻礙真的不在了,內力全部灌注到右手中,暢通無阻。倏的睜開雙眸,文斐鎮定的凝視著麵前的女子,“芙兒,我的手好了!”
甘芙聽到文斐的話,緊繃的心才放鬆了。雖然書中記載,牽引蠱可以治好文斐的手臂,但是,她畢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所以,一顆心始終是懸著的,如今聽了文斐的話,心中的大石頭才落地,“文斐,既然你的手好了,三天後,我便出發去安城!”
“好!”文斐雖然不舍,可他知道,他要做的事牽扯太廣,若不坐鎮京城,沈傑一個人搞不定。為夔家翻案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如何讓皇帝肯將南疆交給一個沒有根基的大將,又如何越過南宮禦,這些都需要好好籌謀,任何一步都不能出錯。
“文斐,我走後,好好照顧自己,記得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甘芙走到文斐身邊,環住了文斐赤著的身子,“文斐,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文斐附身擒住了甘芙的紅唇,輾轉廝磨,繾綣溫柔。
“啟稟王妃,翰林院院首的夫人和長媳求見!”素衣當然知道王爺和王妃在一起時不能打擾,可來人身份尊貴,她們幾個小丫頭是沒資格接見的,所以隻有硬著頭皮來通報了。
文斐低吼一聲,很想不理會這些人,可也知道,今日他們若敢將那位老夫人涼在那裏,明天,天下學子都會攻擊定王府不尊老,不敬賢。
甘芙低低的笑了一聲,推開文斐下了床,“錦衣素衣,進來幫我梳洗!”
“是!”錦衣和素衣低著頭走了進來,不敢去看王爺那張快要黑透的臉。
一刻鍾後,文斐和甘芙雙雙出現了會客廳。
“老身參見定王,定王妃!”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嫗領著一個中年婦人上前參拜。
“喬老夫人快請起!”文斐那麽高傲,肯定是不會去攙扶的,這種事就落在了甘芙身上。當然,甘芙也隻是做做樣子,這種事,肯定是由錦衣和素衣去做。
“喬老夫人請坐!”甘芙抬了抬手,示意老夫人坐下。
翰林院院首姓喬,叫喬摯,出了名的強老頭,頑固不化,死守著禮教規矩,但這位院首有個優點,怕老婆。聽聞當年這位喬老夫人年輕時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悍婦,喬院首要是哪天沒有按時回家,若說不出所以然,就會被關在門外,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