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化形跟隨
一說起師娘芸兒的病症，師父鄭術的臉上，便流露出愧疚之色，全因為這一種病症，與他有很大的關聯。
當年芸兒六七歲的時候，因為體弱多病，就被親生父母賣入鄭家為奴為婢，一直當作貼身丫鬟，照顧鄭術起居。
後來，門閥鬥爭的死敵，找到了藏於青州府的鄭家，派遣大批修行者前來圍殺，企圖一夜將鄭家祖孫全數屠滅。
幸而鄭術父輩拚了命施展奇法，將鄭術以及芸兒傳送至萬米之外，大雨夜落入荒林之中，渾身上下淋個濕透。
痛失父母親族，當時年僅十五歲的鄭術，在極度痛苦下昏迷過去，練武修行者沉重的身軀，便隻能由芸兒拖拽。
芸兒本就體弱多病，當時也僅僅十歲出頭，卻憑著一股毅力，硬生生將百十斤重的鄭術，脫離了那一片密林。
也正是那一個雨夜，芸兒本就體弱多病的身子，被雨水陰寒深入骨髓，變得體虛氣短，生機微弱。
甚至有時在夜晚，熟睡的時候，芸兒的呼吸會忽然消失。
鄭術經常被這種忽然消失的呼吸驚醒，在半夜忽然坐起，晃動著芸兒的身軀，將其喚醒、重有呼吸之後，才能安心入睡。
“……你師娘的身子越來越弱，大補的名藥我不敢給她服用，怕她肉身凡胎會頂不住藥力衝撞。
隻能用養氣丹慢慢調息，也見效甚微。”鄭術滿臉落寞，止不住歎息。
聽聞前因後果的方常，心中也是一陣難受。
已然失去親生爹娘的他，如今有了師父師娘，自然不想再經曆那種痛苦，他目光堅毅的問道：“那世界上有沒有什麽奇藥，能夠醫治師娘的病症？難道隻有養氣丹一種？”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遍訪名醫，隻聽聞了養氣丹這一種藥。”鄭術搖了搖頭。
“師父你放心，我長大之後一定去找更好的醫生，醫治師娘的病。”方常下定決心，神情堅定。
這一幕，倒是令鄭術極為動容。
“孤家寡人”的他，此刻再有一位真正關心自己夫妻二人的徒弟，也算是平生一件幸事了。
他摸了摸方常的腦袋，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道：“那你師娘的病，可就要靠你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煉毒花剛剛下肚，你現在得趕快運功修煉、開辟氣海，才能發揮出煉毒花真正的功效。”
“好。”
方常微微點頭，盤坐於地，閉上雙目，再度運轉大海無量功。
年輪氣海之內，那一方三米半徑的銀色水潭，在方常意念的推動下，飛速旋轉起來，猶如一輪大海漩渦！
不斷向周遭濃霧領域開拓，開辟那些荒蕪的氣海領域。
劇痛！
數十位武僧手持神棍，不斷抽打在方常的身上，這一種疼痛，滲透入每一個毛孔之內，令其滿頭大汗，滿臉赤紅！
好似火氣上湧，怒火衝冠一般！
全身億萬毛孔，也在貪婪的吸食天地原氣。
使那些被新開辟的氣海中，凝聚銀色的原氣海水，更加壯大了飛速旋轉的大海漩渦，更加快速的開辟其餘濃霧氣海。
兩個時辰。
方常整整修煉了兩個時辰，年輪氣海被開辟了一大片疆域！
已然到了第一層氣海的四分之一。
洶湧的銀色海水，在這四分之一層氣海內洶湧澎湃！
呼——！
方常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了雙眼。
卻陡然嗅出一股奇臭的味道。
“這是什麽？！我身上怎麽滿是黑泥！”方常驚奇的望著雙臂。
雙臂之上，滿是黑色的汙泥，散發著陣陣惡臭。
這股臭味，又帶著血腥味，像是清早走入了魚市，滿地的魚血腥臭。
“它們是你體內的原始毒素，別看排出了這麽多，其實僅僅隻有十分之一而已。趕快去洗個澡，然後過來吃飯。”
“好。”
方常猛地站起，飛快的跑入後屋，猶如一陣疾風。
寬大的木桶裏麵，已經準備好了熱水。
方常脫了衣服，跳入其中，竟發現不僅僅是雙臂，渾身上下全是黑色汙泥。
當初在修煉之時，他心無旁騖，竟沒有聞見外界的臭味。
如今嗅起來，真是惡臭難耐，令人作嘔。
他不得不用兩個紙團，塞住自己的鼻子，才能勉強止住嘔意。
出奇的是，方常現在感覺一身輕鬆。
原先，時常還有感覺疲憊，仿佛身上總是背著什麽重物，在壓製著自己。可是現在，好像身上的枷鎖被打開了。
無比舒泰。
他拿了一塊硬粗布，用力搓著全身，使盡渾身解數，才將身上這種黑色汙泥，從皮膚上搓下，弄得皮膚都被粗布搓紅，火辣辣的刺痛。
洗漱完畢之後，他換上了一身新衣服，是一個黑色的短衫，極為合身，行動起來也很方便，無拘無束的。
此刻已是傍晚，天色火紅，黑夜慢慢籠罩整個鬆河城。
方常走入正堂，瞧見桌麵上三餐一湯，縱然沒有富商豪門的數十道奢華菜品，但也顯得溫馨，充滿家的味道。
同時，方常的麵前還擺著一個陶碗，裝著一碗綠色湯水。
綠湯泛著濃香，還有那一株名貴的九靈草，靜靜飄在其中。
鄭術說道：“喝了它，借它的靈力，你今夜應該能突破氣海半層。
也有足夠的靈力，支撐起演練五十遍搏龍刀。”
——
夕陽西下，漫天火紅。
雷小崢走在夕陽下，夕陽下隻有他一個人，天地間仿佛隻剩他一個人。
南疆異域，荒寒淒涼，連夕陽都變了顏色，變成一個空虛而蒼涼的鮮紅落日。
自從萬寶樓一戰，敗給方常之後，雷小崢就極為懊惱，懊惱自己當初若是躲開那一掌，或許結局就不同了。
他身形孤傲，從不允許自己低人一等，從不允許自己落入下風。
縱然先前在萬寶樓，自說“敗了就是敗了”，說的豪言壯語，可他自己的內心，卻始終騙不了自己，他極為悔恨。
不過，他悔恨的隻有自己，卻對戰勝自己的方常，並不痛恨。
反而，有一種英雄相惜的感覺。
如此少年，竟能戰勝自己，看來也是個英雄少俠。
日後交個朋友，也未嚐不可。
可就在這時，忽然有兩位青年，擋在了雷小崢的麵前。
二人修為不低，全在氣海二層境界，更是身穿虎紋白袍，顯然是雷家的門徒。
二人拱手，畢恭畢敬向雷小崢問道：“少爺您要去哪裏？請允許我們跟隨，保護您的安危。”
雷小崢擺了擺手，回答，“我要去喝酒，別來煩我。隻許你們跟在一百米外，別再礙我的眼。”
“是。”
二位門徒齊聲回應，而後驟然消失不見。
隱藏於暮色之中，暗中保護雷小崢的安危。
而雷小崢自己，則緩緩走向繁榮的聚義樓，準備痛飲幾杯，以解心中悔恨。
可是，他卻沒有發現，有一道詭異的身影，正在身後跟隨。
跟隨者，是千麵君。
而此刻，千麵君所化形之人，正是“鄭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