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李比玉的野望（一）
山西——太原城。
這是山西最為重要的一座城市，它不僅是山西總兵居中溝通邊防衛所的樞紐，更是晉商們的大本營，整個山西的精華凝結於此，商鋪、作坊、酒樓和礦坑鱗次櫛比，繁榮不遜江南水鄉。
小王子在這裏留下了四萬大軍，並把心腹愛將呼蘭留在這裏指揮軍隊。
草原上依附於小王子的部落不斷從嘉峪關湧入山西，巔峰時期、呼蘭手上的兵力超過了六萬。
草原上許多部落聽聞小王子攻破了嘉峪關，他們眼饞富庶的中原、十分希望能跟著小王子進來搶一把，許多部落因此猶豫著是否投靠小王子。
呼蘭臉色陰沉地盯著這座雄偉的太原城，他的騎兵已經切斷了山西各處的主要道路，其他城裏的明軍對眼下局勢一無所知、根本不敢出兵支援太原。
太原已經成了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孤城，在蒙古大軍的圍困下搖搖欲墜。
李丞汐的侄子李若珣曾在太原城內任職，因為多次質問李比玉為何不出兵援救嘉峪關，而被惱羞成怒的李比玉關進地牢。
李比玉帶兵出城遲遲未歸、城外的蒙古人又來勢洶洶，太原城內的官員和晉商們便把他從地牢裏放了出來，推舉他暫時擔任太原守將。
李丞汐的名聲在山西還是很好用的，李若珣也繼承了他堅毅果敢的風格，硬是憑著費拉不堪的衛所兵和臨時征召的青壯，在軍械極度匱乏的情況下將太原城守得固若金湯，呼蘭數次猛攻都撞得頭破血流。
隨著晉商的發力，一件件嶄新的盔甲和兵刃被發放到了士兵手裏，李若珣甚至有了餘力組織下一批後備部隊。
向來奸詐的晉商這一次出奇地慷慨，不僅軍械、軍糧管夠，徐君素還經常慷慨解囊、押著金銀來勞軍，李若珣的背後出奇地穩固。
呼蘭也隻得望城興歎，看來、太原城短時間內是攻不下來了。
“將軍，李比玉帶著大批明軍過來了，他們還帶著很多火炮、說是來支援我們攻城的。”
李比玉？
呼蘭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個人究竟是誰，他來這裏幹嘛？
“將軍，讓他進來嗎？”
“讓他進來，不過隻有他自己能進軍營。”
呼蘭沉吟一會兒、大手一揮允許李比玉進入軍營，這小子雖然一直躲在其他城市、態度曖昧，但他出賣李丞汐在先、致使嘉峪關陷落在後，罪大惡極。
如果他是明人的皇帝，現在活撕了李比玉的心都有了，量他也不敢耍什麽花樣。
“李將軍，請進吧？”
李比玉站在蒙古人的大帳前，大帳的門敞開著，呼蘭坐在最中央的座位上、斜眼覰著他，蒙古將領分坐在大帳兩側，一臉看戲的表情看著他。
最中央的道路上，兩派蒙古武士手執長樸刀站在兩側，一柄柄長樸刀交錯著橫在上空，隻給李比玉留下了一條極為矮小的通道。
李比玉的神情出乎意料地平靜，他謙卑地彎下腰、試圖從那個矮小的通道裏擠進去，呼蘭壞笑著往下壓了壓手，蒙古武士們手中的樸刀也隨之下壓。
李比玉的頭皮幾乎感受到了刀鋒的冰寒，他不得不把腰再彎一些，隨著呼蘭的手勢逐漸下壓，他幾乎變成了在地上爬行。
周圍的蒙古將領歡暢地大笑出聲，李丞汐那個混蛋壓了他們這麽多年、最終還不是被掛到嘉峪關上風幹？
李比玉也沒少跟著他圍剿草原部落，他那時可是威風得很呐，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衝鋒陷陣、八麵威風的明將，如今像條狗一樣朝自己爬過來。
有好事者將杯中的酒水朝李比玉潑灑過去，其他將領也紛紛跟進，李比玉很快就被食物和酒水砸成了落湯雞。
不知哪裏飛來一盞酒樽、正好砸在李比玉頭上，李比玉被砸得一趔趄、臉栽在地上，被泥土和食物弄得狼狽不堪。
“大膽！知不知道這是誰啊！這可是大明的山西副總兵、位高權重的李比玉大人啊！你們怎麽敢這樣欺辱他啊？哈哈哈哈！”
呼蘭假意訓斥手下一番，自己卻忍不住大笑出來，蒙古將領們笑得更歡暢了，還有什麽能比這樣折辱昔日對手更令人興奮的嗎？
李比玉一聲不吭地繼續爬著，呼蘭猛地張開雙手，蒙古武士手中的樸刀舞了一圈、刀鋒向下斜插在地上，李比玉不得不五體投地地跪伏在地上。
大帳內的氣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呼蘭沒有一點放過李比玉的意思，他生平最看不起三種人：漢人、懦夫、叛徒，李比玉占齊了，這不抓住機會耍弄他一番嗎？
這個過程整整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在座的蒙古人縱情歡飲、談笑自若，他們在以李比玉的醜態下酒。
尊嚴？開玩笑，二鬼子有什麽尊嚴。
李比玉的拳頭攥得很緊、指甲刺破了他的手心都渾然不覺，他現在必須忍耐，形式比人強。
一炷香過後，呼蘭仿佛才發現李比玉一般、快步跑過去將他扶起，假意歉疚地說道。
“啊呀，這不是李副總兵嗎？到了帳前怎麽也不讓人通報一聲。”
“小人見將軍和諸位壯士宴飲甚歡，實在不敢勞煩貴族勇士、擾了各位的興致，因此隻好在這帳前等候了。”
呼蘭大笑幾聲、牽著李比玉的手引他坐到自己身旁，這個人他眼下還有用，太原城城堅池深，李比玉和他手下的明軍能派上大用處。
拿他尋一番開心、殺殺這家夥的威風就夠了，就算要吃狗肉，也得等這隻野狗把正事做完不是？暫且把人頭寄存在他脖頸之上。
呼蘭忽然覺得手心有些滑膩，細看時、發現手中滿是鮮紅的血液，原來是剛才拉李比玉時沾上的，因此故作不滿地問道。
“賢弟手中這是鮮血？可是覺得我呼蘭折辱於你了？”
“小人怎敢呐？這興許是剛才手中沾的醬料吧。”
“醬料？醬料……哈哈哈哈！”
呼蘭和蒙古將領們都被這個說法逗笑了，忍不住大笑出聲，帳內充滿了歡快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