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夜襲（一）
白羊口不遠處的一處山穀，這裏已經變成了蒙古人臨時聚集的大本營，此時近兩萬名蒙古士兵駐紮在這裏。
小王子很重視這次繞後行動，因此派出了手下大將拉克申親自帶隊，這家夥腦子雖然不太好使，但打起仗來還是很猛的。
盡管臨行前，小王子百般叮囑拉克申一定要小心行事，再敢喝酒誤事的話就親手活撕了他，但數日的太平無事還是成功麻痹了拉克申。
一開始拉克申還隻是偷偷懶、偶爾喝一點，後來幹脆就每天和手下喝酒賭錢，完全把小王子的囑托給忘到了一邊，這漢人的烈酒就是比草原上的帶勁。
開玩笑呢，蒙古大軍一路打過來、連個像樣的抵抗都沒遇到，這個山穀如此隱蔽、明人怎麽可能發現自己？再過幾天就要打硬仗了，這難道不應該事先犒勞一下自己？
朱厚煜給這種成熟的想法點了個讚。
他帶著幾名親隨居高臨下地俯瞰蒙古人的營地，這雜亂無章的營盤，一次奇襲就能把整座軍營拖入致命的混亂之中，除非將帥有逆天的威望和能力，否則必然引起大規模的潰敗。
絕大部分古代軍隊都嚴格執行宵禁，一旦入夜，除了守夜士兵、任何人都必須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營帳裏，隨意走動、大聲喧嘩是足以就地處死的大罪。
戰時的軍營生活是極為壓抑和緊張的，這又不是遊戲、敵人隻會在固定的時間與地點出現，真實戰爭中敵人隨時會打過來，士兵們睡覺的時候都必須枕戈待旦、和甲而眠，一旦聽到命令就立刻衝出去砍人。
長期處在高度緊張下對心理的壓力是很大的，明軍和蒙古人的普通士兵平時都是被當成牲口養的，不要說肉、糟糠能不能吃飽都是個問題，這就使得大部分人或多或少患有夜盲症。
一旦在夜裏被突然吵醒，眼前一片漆黑、身邊又不斷傳來危險的聲響，被驚擾到的士兵就很可能拿刀對能看到的所有物體一通亂砍、並伴隨著驚恐的鬼喊鬼叫。
這種現象會像病毒一般迅速蔓延，最終引起波及整個軍營的大混亂和自相殘殺，連軍官和統帥都壓不住這種騷亂，隻能等待天亮時再重整軍隊，這就是可怕的炸營、所有將軍的噩夢。
這就是為什麽古代的夜襲如此致命，一旦守軍防備不當、進攻方隻需要很少的士兵就能引起致命的炸營，這時候的守軍就像無頭蒼蠅一般、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
不僅會被敵人砍瓜切菜，自相殘殺和逃亡中的自相踐踏也會導致可怕的殺傷，受到驚嚇的士兵會本能地逃向四麵八方，就古代的動員能力，再想把他們找回來無疑是天方夜談。
雄獅搏兔亦需全力，再弱小的敵人、都有可能給你致命的一擊。
朱厚煜不是很了解敵方將領，但就憑對方營地周圍稀薄的斥候和哨兵、這屎一般的營地布置，他就是呂布都不好使，一輩子都是不入流的貨色。
仔細地再看一遍、記住蒙古人營地的大體布置，尤其是對方各個疑似軍官聚集地的營帳，夜襲時要有意識地優先敲掉這幾個營帳，雖然覺得對麵就是個白癡，但不能給他留下一絲機會。
在心中默念一邊、確認記住後，朱厚煜施展輕功直接從山崖上飛落，大號的身體從小開始習武，練得還是神照功和皇家典藏版武學，戰鬥力十分可觀。
“陛、陛下！等等我們啊！”
親隨們傳來焦急的呼喊聲，他們就是普通的軍隊精銳、對輕功這種江湖武學完全沒有涉及，隻能苦逼地借助繩子慢慢從山崖上爬下來。
朱厚煜忍不住用鄙夷的眼光看了過去，太菜了、連輕功都不會，就這還信誓旦旦地要護駕？
被天子用這種目光看著，親隨們急得臉紅脖子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委屈地趕緊爬下山崖小跑過來。
他們也是從小習武之人，不過練得都是石鎖、長槍，講究的是在戰陣中縱橫睥睨，輕功什麽的實在不在業務範圍之內。
雖說不會輕功，朱厚煜還是很相信他們的戰鬥力的，這可是幫能穿著幾十斤重的鎧甲、連砍幾炷香工夫蒙古人不眨眼的狠人，衝鋒陷陣就靠他們了。
朱厚煜的確有親自衝鋒的習慣，但他的親自衝鋒，是在部隊前軍約三分之一的位置、由數百名全副武裝的親衛伴隨著衝鋒，身邊有的是隨時替他擋刀舉盾的馬仔，一場仗打下來、說不定連敵軍的影子都見不到。
為什麽不衝鋒在前？你認真的嗎、讓天子衝在第一列？尊貴的陛下能在這個位置隨軍衝鋒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吧，大明也就太祖爺衝得比他前，成祖都不一定比他猛。
衝鋒可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要是還敢穿一些亮閃閃的騷包鎧甲、簡直就是在邀請對方弓箭手集火你，到時候就是穿西歐騎士的罐頭式鎧甲都不好使。
“陛下，這種危險的事情就交給末將吧，您可是萬金之軀、能禦駕親征就讓我等歡欣鼓舞了，要是再讓您親涉險境、臣等萬死難辭其咎啊！”
朱厚煜親自帶隊夜襲的想法遭到了軍官們強烈的反對，天子要是出點什麽事、他們都得跟著陪葬。
而且他們是誰？名震天下（費拉不堪的名聲）的京營宿將啊！這要是讓天子親自衝鋒，就好比馬雲推開阿裏巴巴的程序員親自寫程序，是對他們這種專業人士極大的侮辱。
“不要再勸了，朕意已決！”
朱厚煜揮手製止軍官們的勸說，用銳利堅定的眼神環視在場的所有軍官。
風險與機會是並存的，就憑他的武藝和身邊數百名重甲親隨，夜襲的風險完全在可控範圍之內，而天子親自將兵夜襲是個巨大的噱頭，能給他帶來十分美好的收益。
“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他們是為了朕的帝業、才把自己的兒子送到軍隊裏為朕效力，沒有隻讓別人的兒子為朕冒險的道理；現在大敵當前、江山有傾覆的危險，朕今日便以身作則、告訴所有人，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絕不是一句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