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豪賭
李比玉還需要幾天組織軍隊，朱厚煜和張居正已經為誰是那個叛徒想破了腦袋。
此時的朝廷已經進入了高度緊張狀態，內閣和兵部的文書雪片一樣飛了出去，整個大明邊疆都因為數十年未曾出現的頻繁調動而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李成梁是老救火隊員了，上次湖廣事變帶兵奔赴湖廣，這次又馳援山西，朝廷對他順從的態度非常滿意，幾乎給了他國公之外、一個武將能獲得的最好的一切，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李家會成為世鎮遼東的將門，與大明一起富貴安樂下去。
遼東鐵騎對這類事也沒有想象中的抵觸、反而十分興奮，從軍官到士兵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飛到山西去。
遼東軍鎮被李成梁經營地再好，也改變不了那是一片未經充分開發的苦寒之地的事實，是人就會向往繁華安定的內地，士兵們也不例外。
上一次對新野的“馳援”讓遼東軍從上到下賺得盆滿缽滿，他們可是官軍，在這個時代，官軍是遠比土匪凶惡的存在，人民對他的畏懼僅小於那些喪盡天良的流寇，要是撞上了左良玉那種軍閥部隊，那連流寇的嘴臉都會看起來和善許多。
因此，在接到了馳援山西的命令後，遼東軍上下無不歡欣鼓舞，紛紛歡慶又一次發財機會來了。
李成梁接管遼東軍鎮後，這些本就剽悍的遼東軍便越發放肆，等李如鬆開始領軍作戰後，遼東軍上下更是豪橫地不行，腳踩女真、拳打蒙古、偶爾去內地平叛發筆小財，生活過得不要太滋潤。
至於輸？怎麽可能！無非是去揍一頓蒙古蠻子罷了，這種事遼東軍本就沒少幹，就算蒙古人有那什麽小王子帶領，也絕不可能扛得住李成梁加李如鬆這套組合拳。
與遼東軍的歡欣鼓舞不同，內閣裏滿是一片愁雲慘淡。
他們不擔心小王子一波rua掉燕京乃至北直隸，就怕小王子賴在河套地區不走。
那可是幾十萬蒙古騎兵，真要打也不是不行，大明需要從各地調集精兵強將，動員數萬乃至數十萬青壯、以及數以萬計的牲口和馬匹組成後勤部隊。
這可是上百萬人、而且是肉眼可見的曠日持久的大戰，平日裏大明可以把士兵當牲口養，一天一頓幹的一頓稀的湊合著養活，不把人餓死了就行，實際上將軍們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但要是北伐的時候還敢這麽玩，累死在路上的士兵就得比被蒙古人砍死的都多。
大明官軍、起碼是能被挑選到參加北伐的官軍，著甲率還是有保障的，士兵穿著十幾公斤的盔甲、還背著一大堆武器，這要是不讓吃飽飯就太不人道了。
而且打仗的時候不能光吃大米，光吃那玩意根本砍不動人，還得給士兵足夠的新鮮肉食，這就又是一筆恐怖的支出。
張居正壓根就不怕小王子，當初於謙都能組織燕京保衛戰，他張居正就不如於謙？
但是真要全麵開戰，一想想那些支出張居正就眼前發黑，你就是把他姓張的給賣了都掏不出那麽多銀子。
朝廷沒錢、這仗又必須打，那就要向下攤派征稅，張居正的土改和稅務改革隻是初見成效，這時候要想把銀子收上來，還真就隻能把鄉紳地主們給請回來哄著。
這時候攤派就意味著對保守派的低頭，意味著稅務改革和土改的失敗，以後再想動這兩塊、那就真是難如登天。
張居正真的不甘心，他為了改革付出了那麽多、連良心都喂給狗吃了，可他又不能坐視國土淪喪，那會直接讓他和他的新政被釘到恥辱柱上，被華夏子孫永遠地唾罵。
在這方麵，朱厚煜和張居正的想法出奇地一致，把小王子這場仗長久地打下去、或是不打，都是朝廷完全不能接受的。
那就隻有一條路了。
把拳頭收起來，收攏京城附近的所有武裝力量、孤注一擲，在燕京郊外正麵擊潰小王子的大軍，隻有這一條路好走。
成，李成梁的部隊會趕過來，兩方合兵一處、一鼓作氣把小王子徹底攆出去，萬事大吉。
敗，直接縮進燕京城裏裝死，等各路勤王大軍的搭救，對淪陷地區緩緩圖之。
“不過那樣的話，朕就是宋高宗、或者徽宗之類的貨色，先生大約就是蔡京.……運氣差一點的話就是秦檜。”
朱厚煜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不過他笑得很勉強，一旁的張居正壓根笑不出來。
那樣的話就太丟人了！簡直是奇恥大辱！恥辱到他們恨不得一頭撞死。
就算河套地區被小王子占據，十年後張居正和朱厚煜帶著改革完成後的明軍打了回去，甚至一波打到了草原腹地，這個人也已經丟大了。
蒙古人什麽德性？他們會怎麽對待淪陷區的漢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到時候，張居正和朱厚煜就得被百姓的吐沫直接淹死。
這要是成真了，朱厚煜自己都恨不得在河套修兩個銅像，一個自己、一個張居正，跟秦檜似得在那永遠跪下去。
“整頓京營軍備，著王元寶為京營統帥、加總兵銜、授鎮國將軍，王元寶持天子節督訓統領諸營，有違令者可先斬後奏。”
朱厚煜頓一下，緩緩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眼中滿是狠厲與陰鷙，張居正看得不禁一愣。
“朕禦駕親征，親自為眾將士擂鼓助威、居中統帥諸部。”
張居正一聽此話、當時就想出言勸阻，這可不是什麽必勝的戰鬥，相反、還有不小的幾率敗退，天子年僅十二，完全沒有必要親臨戰場。
朱厚煜揮手阻攔張居正、讓他把心裏的話都咽了回去，而後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桌案上，實木的桌案在他的掌力下被擊得粉碎，整個垮塌凹陷下去。
“朕是大明天子，這裏是大明的首都，朕哪裏都不去、誓與燕京共存亡！張居正督撫朝廷各部通力配合，敢有阻攔拖慢，或是胡言亂語、亂我軍心者，有如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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