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大危機
隨著朱厚煜年紀漸長，張居正每天對他的課後輔導也從一開始單方麵的教育、變成了教育和交流混合，他很期待著這個學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位幼帝的腦子裏總有很多有趣的想法，雖然大部分是不可行的，但總能給他許多啟發。
十年的時間，張居正看著朱厚煜一點點從幼童長成了……偏幼小的少年？不知道為什麽，朱厚煜十二歲的身高還是很感人，可能青春期還沒到？
不知怎地、有一種為人父母的成就感，想他從老師手中接過首輔的位置時，大明江山一副要完的樣子，不僅內部高度腐化、武備費拉不堪，天子也年僅兩歲，正是主少國疑的黑暗歲月。
至於幼年朱厚煜.……說得簡單點，望之不似人君。
十年過去、天子終於從當初的傻孩子（朱厚煜：？？？）變成了不怒自威的君王，他身上有一種陰鷙傲然的獨特氣質，即便丟到人群裏也能被快速分辨出來。
朱厚煜被張居正有些感慨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舒服，掩飾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這是他從張居正身上學到的小習慣，低頭的瞬間可以遮掩住眼睛裏最真實的情緒。
一個小太監的到來打破了略顯微妙的氣氛。
“陛下、首輔大人，這是龍禁衛那邊遞上來的情報，十萬火急。”
聽到“十萬火急”、朱厚煜和張居正下意識對視一眼，但凡這個詞出現了，那基本就是沒有好事，上次還能追溯到湖廣事變的時候。
朱厚煜的心裏騰起了極為不妙的預感，這些天他沒少翻閱龍禁衛的密報，那些廢物關於白蓮教、尤其是清兒的情報居然少得可憐，他們是幹什麽吃的？
清兒這丫頭一消失、他的右眼皮就開始狂跳，這孩子早晚給他捅出個天大的窟窿……
剛掃了一眼密報的開頭、朱厚煜險些被嚇得心肺驟停，他下意識抬頭看一眼張居正，對方也是一臉活見鬼的表情，冷汗從額頭滲出、拿密報的手微微顫抖。
很好，不用早晚了，清兒已經給他搞了一波大事，一波足以埋葬整個明王朝的大事。
簡單地說，清兒通過各種手段在湖廣建立了縝密的情報網、同時腐化了相當程度的當地官員，統領義軍的白家兄弟也對她表示明確支持，湖廣已經再次成為了一顆超大號的定時炸彈。
更可怕的是，這丫頭不知通過什麽渠道，同時打通了播州楊應龍、蒙古小王子的聯絡渠道，三方約定會在同一天起事。
到時候，楊應龍會率軍侵入四川、廣西，同時麵對秦良玉和沐王府的守備力量，讓他們無暇北顧，到時割據一方、獨立於大明。
清兒統領的義軍於湖廣起事，啟用當年被朱厚煜否決的流賊套路，每到一地便搶光當地居民的糧草，那些百姓還想活命就必須加入義軍，以此裹挾百姓、快速滾起數十萬大軍。
清兒會任命多個統領，每個統領會席卷村、鄉、乃至城市，裹挾著幾十萬百姓將所到之處統統燒成白地，形成多股可怕的流動力量。
而他們最終的目標就是江浙——大明的精華地區，他們會把大明的賦稅重地徹底打爛，一把捏爆大明的籃子。
北方邊境，清兒很自信地表示已經控製住了某個高級將領、那個將領會放小王子入關，一路席卷大明的河套地區，甚至直接圍攻京城、進而威脅直隸地區。
用的是什麽手段、控製的是誰，目前不得而知，但那丫頭不是會說大話的人，她起碼有七成的把握放小王子入關。
楊應龍、義軍、小王子，這三股力量無論誰都不能真正擊敗大明，但如果他們一起呢？
無論是江浙被徹底打爛，還是失去河套地區、讓直隸地區從此籠罩在蒙古鐵騎的陰影下，於大明來說都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朱厚煜沉默地將茶盞送到嘴邊，發現手抖得厲害、牙齒和杯沿不斷撞擊，發出瘮人的“格格”聲，跟他現在的內心一樣不平靜。
“這個消息是哪來的？”
“聽說是徐家輝遞上來的，他的兒子徐君思在太原偶然撞破了一夥蒙古間諜，得到了對方詳細的計劃書、便立刻呈過來了。”
徐家輝.……張居正拈著胡須的手抖得厲害，那個老東西雖然是個人渣，但絕對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戲弄朝廷，他很可能也卷了進去、忙著要給自己撇清關係。
“離消息遞上來已經過去多久了？”
“應該.……起碼有十日了吧。”
張居正深吸一口氣、揮手將小太監攆走，書房僅剩他和朱厚煜二人。
小太監剛走、張居正就滿臉通紅地扶住了額頭，作孽啊、真的是作孽啊！
楊應龍那個混賬雖然早就不滿於朝廷，但沐王府和秦良玉給的壓力實在太大，連湖廣動亂的時候、楊應龍都不敢搞事，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楊應龍這邊可以緩一緩，此人多半不會真的起事響應，當然、如果小王子和義軍進展順利那就未必了。
湖廣那邊，朝廷能把動亂按下去一次、就能按下去第二次，李成梁老了、他兒子還年輕著呢，那可是遼東的一頭猛虎，配合著秦良玉和朝廷的大力支持，義軍最多就是個毒瘤，咬咬牙就能割掉。
但小王子就真的戳到了大明的痛點，此人繼承汗位後四處征戰，短短數年便整合了草原上相當多的部落，實力快速膨脹，自稱“天可汗”，屢次襲擾大明邊疆，早已成了大明的心頭之患。
如果讓此人入關、再一路打到北直隸地區，那李成梁和人力物力就會被卡在北方，秦良玉一個人按不下義軍，楊應龍也會蠢蠢欲動起來。
所以問題的關鍵就是：清兒真的能策動邊關的高級將領嗎？
那些邊關的守將位高權重，有的對軍隊的掌控力極強、連朝廷都插不進手，幾乎就是當地的土皇帝，那些人每年吃著朝廷海量的軍費，日子過得不要太好。
他們作為武將的權勢與富貴幾乎達到了頂點，怎麽可能願意投靠小王子？小王子不可能開出更高的價格來收買他們，這未免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