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似曾相識
之後便是各種禮儀典章,宮廷禮儀他學的很少、因為這玩意基本是用來管別人的,對天子的約束力很小、往往隻停留在紙麵上。
但各種祭祀、典禮的禮儀還是要會的,在這個時代用錯誤的方式主持慶典,其災難性的後果,不亞於在人家葬禮上放badapple,一不小心容易社會性死亡。
至於如何處理帝國的日常事務,這就是他學得最差的了,張居正每次對他言傳身教時,都恨不得衝過來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的腦漿子給晃勻。
軍事、文學、外交上都驚才豔豔的天子,到了理政上就像缺根筋一樣,往往隻能提出一個偉大的想法或主題,實際處理則做得稀爛,常常在麵對奏折時一臉懵逼。
不是他蠢、實在是這幫大臣不當人,朱厚煜經曆過最詭異的事,就是一個大臣每周上五六封奏折、雷打不動,說的還都是問候他身體的小事。
這讓張居正一度以為這哥們被脅迫了、故意不說人話求助,他特意派欽差加龍禁衛去勘察了整整兩個月,最後得出結論。
這人就是腦子壞了,喜歡寫奏折刷存在感。
在大明、基本上是個官員就有上奏的權力,這麽多官員、難免出幾十個腦子壞掉、不說人話的,張居正又十分不信任司禮監,堅持要求由內閣和天子對所有奏折進行二次審批。
每次在奏折堆裏熬夜暢遊時、就是朱厚煜最痛恨皇帝這個職業的時候,這是對人性和精神的嚴重扭曲和摧殘,批奏折極容易導致折壽。
古代勤勉的皇帝、很少有能活過五十歲的,三四十就駕崩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所以某個活了快九十歲的家夥簡直就是天子的恥辱,他怎麽有臉活那麽久的?
在如此繁重的任務下,朱厚煜對武學是不夠上心的、往往隻是用來強身健體,因此幾年下來、造詣也沒有本質上的突破,單純的內力深厚罷了。
貝海石輕咳幾下以緩解尷尬,給他敷上金瘡藥、用幹淨的布包紮好傷口,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不愧他“貝大夫”的外號。
眾人休整完畢,水糧也已經補給完畢,已經沒有了繼續停留的理由,朱厚煜下令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發、快馬趕往江陵城。
當天夜裏,白天被砍傷的胳膊痛癢難忍,一被壓到就會滲血,這給睡覺時喜歡暴風式亂動的朱厚煜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於是他索性不睡、出門吹吹涼風,開門時迎麵撞上水笙,小姑娘被突然打開的門撞到額頭,捂著腦袋委屈地滲出淚花。
朱厚煜不為所動、徑直走過她身旁,水笙暗戳戳地瞪了他一眼,還是跟了過去。
“那個.……你真是狄雲?”
“對啊,小時候把你給搶了的那個,話說你現在為什麽還這麽菜?”
忍住、忍住.……你是個淑女,淑女是不能根小流氓大吵大叫的。
如此顫抖著平複了一會兒情緒後,水笙維持住了自己的形象,極為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
“那我的小白和軟鞭呢?”
“你說那匹馬的話,大概死在天津了,軟鞭我送清兒了。”
“死變態你把小白還給我啊!”
“瘋婆子你又來?而且這個名字起得也太敷衍了吧!”
水笙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撲上來便是一記“少女的關節技”,朱厚煜連忙抵抗、又怕出手太重傷了她,兩人在走廊上鬧了很久才平息下來。
兩人筋疲力盡地分開後,水笙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憤憤不平地整理自己的衣物和頭發,她本來是個很有教養的女孩子,但朱厚煜總能帶給她一種抓狂的衝動。
朱厚煜則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幹脆仰躺下來吹風。
他又不是小說裏的霸道總裁,會對第一個動手打自己的女人一見鍾情,他隻覺得水笙這丫頭也太鬧騰了,還是清兒那種類型的好。
至於仙兒姐,那不叫打、而是夫妻間的情趣懂不懂?
“你是個無恥之徒的事情、我已經充分了解了,所以、你真的是祝廣昌?”
“如假包換,白天那個臭屁的小鬼、就是我帶出來的兵。”
水笙失落地低下了頭,她隱約能感覺出來,朱厚煜不屑於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看到她這種反應,朱厚煜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家夥很厲害嗎?厲害到你懷疑有人冒充他?”
“當然了,石破天是個大壞蛋,但祝廣昌是個大英雄。”
水笙釋懷地笑了笑,朱厚煜忍不住翻個白眼,這兩個不都是他嗎?真要說起來,狄雲的皮囊可比這副皮囊好看多了。
見朱厚煜別過頭不理她,水笙幹脆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祝廣昌,那時候他還在荊州城募兵,他每天會騎一匹白色的駿馬、跑遍整個城市甚至包括鄉間,因為那匹馬太像我的小白了,我才忍不住一直觀察他。”
說到這裏,水笙短暫地從回憶中退出現實、狠狠瞪了一眼朱厚煜,她說為什麽那匹馬那麽眼熟呢,合著就是她的呀!
“他……很有激情、魅力四射,他的每場演講我都會去看,從荊州一直追著他看到襄陽。他講了很多我從來沒想過的東西,他永遠是那麽自信從容,在上萬人的歡呼和注視中都顯得遊刃有餘。”
那時候,朱厚煜就是個被大明通緝、朝不保夕的土匪,自然要玩命給手下許願畫餅,才會有人願意給他賣命。
至於到底說了什麽?除了封官許願的忽悠,就是一些他追求的東西,和一些他自己都不信的東西。
“他是我的英雄,也是……我努力想要成為的人,如果你真的是祝廣昌,請不要辱沒這個名字,拜托了。”
水笙鄭重其事地看著他,朱厚煜卻沒有理她,徑直走回房間。
“無聊的家夥,我造反可不是為了當誰的英雄。”
看著他逐漸離去的背影,水笙終於鼓起勇氣問出那句話。
“你那時候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朱厚煜的身形頓了一下,困擾地撓撓頭。
“應該、大概、也許.……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