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天津小站生死局
密談結束後的第二天,徐輝祖就私下派人、給張居正送了些山西的“土特產”,並借送禮的家仆之口、表達了自己深切的歉意和和解的欲望。
張居正本就不打算一波按死晉黨、徐輝祖願意談自然是最好的。
第二天,兩人在一處幽靜的茶樓進行密談,密談的內容無人知曉,但朝內的黨爭卻很快平息了下來,燕京城迅速恢複平靜。
張居正在內閣會議中做出決定:祝廣昌、白五及時歸正,並在平定白蓮之亂過程中立下大功,功過相抵,特封二人為萬戶、加武德將軍散銜,駐地定為遼東。
令騎飛馬前去宣旨,祝廣昌會在天津接受冊封、並由專人教授他宮廷禮儀,以免進宮時衝撞了天子。
可笑!我堂堂大明聖天子、進宮就跟回家一樣的,還需要你們教我禮儀?
好吧還是需要的,他平時還真沒在意過臣子麵聖的禮儀,因為一般來拜見他的隻有張居正,而張居正身為帝師、禮儀與普通臣子是有些許差異的。
張居正在朝堂上宣布了決議後,朱厚煜立即帶隊改變方向、徑直奔向天津,至於令騎能不能找到自己、那是他自己的問題。
進入直隸地區後,來自晉商的追殺就基本銷聲匿跡,畢竟直隸地區是大明的直轄區、也是重要的賦稅來源地,朝廷對當地的掌控力自然非比尋常。
靖難之役時,明成祖從天津衛渡過大運河南下、一舉鎖定了勝局,成祖深感天津的重要性,動用許多人力物力、將此地改造成了軍事重地。
到了本朝,天津憑借優越的地理位置、已經成為了北直隸地區的重鎮,經濟繁榮發達、又駐有大量軍隊,在當時有“小燕京”之稱。
一路上都沒有再遇到過晉商的刺殺,朱厚煜一行人略微放鬆了些。
也是,進了北直隸、就到了天子的眼皮底下,晉商再囂張、應該也不敢在這動手。
朝廷的人早早等在了天津,為朱厚煜一行人準備了豐盛的洗塵宴,而來迎接他們的人群裏、竟然還有一個熟麵孔。
胡宗憲因為勸降義軍有功,已經留任京城、當了督察院禦史,與之前的境遇相比,直接往前跨了一大步,來迎接朱厚煜時、嘴都快笑咧到耳朵根。
尤其是在看到一行人一杯杯地把酒喝下去的時候。
趕到了天津衛,湖廣叛亂事件就能畫上一個句號了,雖然對義軍的安置還要廢上一些周章,但總算是沒有性命之憂、可以享受勝利果實了。
因此摧陣營上下都喝得爛醉無比,就連丁典都忍不住喝了幾杯,朝廷特地準備了上好的貢酒來款待眾人,這種酒朱厚煜還隻在慶典上見到過。
清澈、味甘,不同於其他名酒,它的香氣較為濃烈,更方便遮蓋一些其他的味道。
酒喝到酣時,胡宗憲突然熱情地挽住朱厚煜的臂膀。
“祝兄弟,先讓他們在這喝著,我先帶你去把朝廷任命官職的流程走一遍。”
狄雲的身體還年輕、酒量不太好,朱厚煜喝得暈暈乎乎,渾身暖洋洋地、連思維都頓住。
“啊?那我把丁典也.……”
“哎,走啦走啦,不要攪了他們喝酒的興致。”
胡宗憲將朱厚煜交給一旁的侍衛,眼看朱厚煜被攙著漸漸遠去,清兒也想跟著,起身到一半、忽然感覺腦子暈乎乎地,軟軟地倒在桌子上。
“看,小軍師酒量不行、喝過去了。”
“果酒都能喝醉嗎?果然還是個小姑娘……”
摧陣營軍官們隻以為清兒喝醉了、沒人在意,丁典感覺有些不對,伸手過去想扶清兒時,一陣無力和虛弱感潮水般襲來。
平日裏運用自如的內力、全都調動不得,筋骨也酸軟地厲害,丁典瞪大眼睛看著酒席上的胡宗憲,對方低下頭、對他露出一個森然的笑。
“你應該很熟悉的不是嗎?金波旬花。”
丁典心下駭然、剛想出聲呼喊,但摻在酒裏的金波旬花毒素數量太多,沒來得及喊出口、丁典也癱倒在地上。
連丁典也倒下了,再遲鈍的人也發現了問題,但為時已晚,摧陣營軍官們飲下的金波旬花已經發作,隻能倒在地上任人魚肉。
門外,手持長矛、劍刃的披甲軍士們慢慢圍了過來,胡宗憲該吃吃、該喝喝,神色如常。
“別怪我啊祝老弟,要怪、就怪在你擋住了我升官的路上。”
朱厚煜感覺四肢越來越沉重、內力和頭腦也遲滯起來,扶他到這條路上的侍從早已不見了蹤影,周圍空蕩蕩地一個人也沒有。
他隱約記得,那人跟自己說過、向前一路直走便是白虎堂,朝廷的欽差會在那裏為他授職,便強撐著往前走。
身邊的雪越下越大,一個魁梧的人影從風雪中落到屋頂,再一躍便落到他身前不遠處。
朱厚煜抬起頭看著那人,很熟悉的一張臉、一時卻叫不出名字來。
那個魁梧的身影身形一頓、借著暴射而來,朱厚煜心中一驚、想要閃避,身體卻遲鈍得不聽使喚,結結實實地吃了那人一掌,跌倒在地上。
看著倒在地上吐血的朱厚煜,那人慢慢把臉靠過來、撥開遮住麵部的長發。
“狄雲,看清這張臉,萬震山來找你報滅門之仇了!”
萬震山在亂軍之中被白蓮教救下,僥幸逃得一條性命。
但白蓮教救他不是沒有目的的,他們要萬震山在天津刺殺朱厚煜,與他同歸於盡。
依他本心而言,什麽滅門的血仇不血仇的,當然是自己活著重要,老婆沒了可以再娶、兒子沒了可以再生,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那個穿黑袍的高手看穿了他的想法,在萬震山體內種上生死符,經受過生死符發作之痛苦的萬震山已經別無選擇了。
要麽拒絕刺殺、被白蓮教用生死符虐殺,要麽去找朱厚煜、死之前還能拉一個仇人下水。
豬都知道該怎麽選。
萬震山掏出懷裏的匕首,閃電般迅猛地在朱厚煜心口連刺數十下,又怕他僥幸不死,連喉嚨都割開了才放下心來。
確認朱厚煜必死後,萬震山釋然地長出一口氣,苦笑一聲、舉起匕首割開了自己的咽喉。
刺殺欽差可是重罪,被抓到了要剮千刀、當然要選個輕鬆點的死法。
朱厚煜感覺有很多東西、在快速地從身體裏流出去,他嚐試著用手堵住、它們仍然從自己的指縫間迅速流逝。
看來是死定了呢,沒想到會死在這種地方。
朱厚煜苦笑一聲,用最後的力氣把姿勢調整地舒服點,慢慢放鬆身體、迎接死亡的到來。
真是的,忘了不要死在雪上,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