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戰備
第二天，白五再次召集眾人，義軍在昨晚對明軍戰俘的拷問中得知，一支上萬人規模的明軍聚集在長沙府，他們搜集了大量的物資和青壯、隨時準備北上支援湖廣北部戰場。
攻破黃州府時、大量的明軍逃兵消失在叢林中，黃州府陷落的消息根本瞞不住長沙府的守軍。
長沙府地區的萬戶名為劉棟，武藝高強、脾氣暴躁，曾經在正麵戰場上擊潰一支三萬人的叛軍、因此受到朝廷嘉獎。
如果他得知一支實力薄弱的義軍出現在了自己轄區的難度，極有可能在北上之前、順手剿滅義軍，再撈一筆戰功。
長沙明軍的平均素質高於江浙地區，而且因為劉棟熱心兵事、在叛亂初期便四處剿匪，長沙明軍多有久經沙場的老兵。
長沙府與黃州府之間的官道維護良好，收到消息、動員軍隊、到達戰場，這套流程對明軍來說不會超過半個月。
白五和趙風子的神情都十分凝重，義軍的數量、裝備、甚至戰鬥意誌都遠遜於長沙守軍，正麵戰場幾乎無法抗衡。
“大家議一議吧，實在沒有辦法，就隻能用趙軍師的辦法了，要逃命也得趁早不是。”
“我們昨日剛張貼榜文安民，今天就大掠全城，這.……”
“我們也是沒辦法不是。”
白五不耐煩地搖搖頭、打斷了朱厚煜的話，說難聽點、現在的義軍真就是幫土匪強盜，說話等於放屁才是土匪的本性好嗎？這個叫狄雲的也太丟土匪的人了。
朱厚煜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但隻要趙風子的計劃實施、就算劉棟所部明軍一戰而定義軍，黃州府的百姓也要死個七七八八，這個代價未免太過沉重。
而且不要以為明軍就是什麽好人，對於軍隊來說，打勝仗了、順手劫掠一把發大財是天經地義的，就憑明軍的薪資水準，我很難給你賣命啊。
劉棟大概率是不會阻止手下的，畢竟劫掠的大頭肯定是他拿、朝廷也不會苛責一支凱旋的軍隊，要是不讓劫掠、惹惱了手下這群丘八，他們能砍義軍、就也能砍了萬戶的頭。
之前的二十年、他都活得.……平凡極了，從沒拚過命、也沒做過什麽值得稱道的大事。
就算重生成天子、有了雨給他的金手指，拋開身份、他其實還是個無關緊要的角色，這也是他最抗拒張居正和太後的地方，貴為天子的他，還是壓抑、平凡著。
但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自己麵前，隻要站出來、然後成功，就能救數十萬百姓的性命，就算是未來的《明史》、也要給他留一筆姓名。
朱厚煜深吸一口氣，他的大腦從未如此興奮過，熱烈的光從眼裏迸出來，表演開始了。
“狄某今天，是為了救白首領的性命而來。”
眾人的注意力聚集過來，白五白七不善的神情、趙風子臉上的驚訝盡收眼底，先聲奪人、說客的老套路了。
“如果我們裹挾百姓，實力固然能在短時間內暴漲，但也斷送了義軍的未來。
百姓得知義軍的行徑，必然遠遠躲開我們，義軍攻城時，也會有大量青壯畏懼裹挾、主動幫助明軍，每一場戰鬥都會變得更為艱難。
明軍也一定畏懼義軍的人數，調集精銳軍隊圍剿，就算我們能裹挾百萬民眾、難道還敵得過明軍數十萬精銳嗎？
人數一多、部隊行進必然緩慢，到時候連逃命都不利索。”
白五扭頭看向趙風子，趙風子歎口氣、默默閉上眼睛，他隻有想法、沒有實踐，他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後果，朱厚煜說的言之鑿鑿、聽起來也不像假話。
對後果進行誇大，對效用進行貶低，反正在座的隻要沒人能預知未來、朱厚煜就能用這一套跟他吵上一整天，言語和辯論從來都不是真理的載體、而是可以被使用者隨意扭曲的。
先聲奪人、誇大詆毀、兜售己見，此乃說客特有的三步走計劃，現在隻差最後一步：應對之策。
“用金錢刺激士氣，保證食物和肉類的供應，改善義軍戰鬥力。
劫富濟貧，吸引更多貧民加入，俘虜、囚犯編成敢死隊，盡力擴充軍隊。
集中精銳，用繳獲的精良武器、馬匹武裝他們，沒有馬、騾子也是勉強可以的，他們就是一錘定音的關鍵力量。
而且，咳咳，萬一情況不對，帶上幾百精兵跑路，總歸是容易些的。”
最後一句話打動了白五，對啊，有了這支騎兵、天下哪裏都去得，兵敗之後往深山老林一鑽，誰抓得住自己。
趙風子長出一口氣，半癱在椅子上，但凡有一點辦法、他也不想拿幾十萬人的性命當籌碼，那就這樣吧，朱厚煜提出辦法聽起來也像回事，盡人事、聽天命吧。
會議結束後、白五把接下來的任務分配下去。
分配、搜集物資這種重要且有油水的任務，白五決定帶著白七親自執行。白五也是讀過一些書、聽過話本的，這種事情不可能交給其他人。
趙風子負責後勤協調、以及義軍的其他文書工作，如果可能的話、勸服一些識字的人加入義軍。
朱厚煜則硬著頭皮攬下了練兵的任務，石渠閣裏麵有的是兵書，自己可以試著照本宣科，當一個學院派，加上一些簡單的話術激勵士氣。
大明與勳貴藩王共天下，燕京城裏養著不少勳貴，這些人幾年前還跟著先帝平過叛，三年來每次見麵跟朱厚煜交流感情，起手式就是一個“臣當年在軍中怎麽怎麽樣”，朱厚煜從他們那聽了不少半真半假的練兵技巧。
搜集了全黃州府的馬匹，朱厚煜得到戰馬一百二十三匹，又挑了一批健壯的騾子湊齊一百五十匹，連上府庫裏快要發黴的棉甲，基本可以保證這批精兵人人帶甲。
騎馬的士兵是最大的難題，義軍都是南方人、很少有會騎馬的，這個無法速成。
朱厚煜隻好從義軍中挑了三百名精銳，命他們拋棄其他訓練、日夜不停地練習騎馬，有不幸受傷的立刻會被其他人頂上，隻要保證打起仗來不落馬、能在馬上揮舞兵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