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湖廣事變
啟元五年，燕京城，紫禁城內。
回歸原身的朱厚煜坐在演武場邊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宮裏的侍衛們演武，狄雲那邊沒有那麽多事要做，原身這裏可是有很多功課要做的。
張居正是個極負責的老師，盡管每天在內閣忙得焦頭爛額，仍然在以極快的速度更新小冊子，還請了朝中德高望重的宿儒，每天來給朱厚煜講學，課程排的很緊。
朱厚煜重生前便對四書五經有所涉獵，自然學得極快，讓張居正和一眾大臣老懷甚慰，紛紛表示上天終於憐惜大明、賜了位明君下來。
什麽叫明君？垂拱而治、不要搞事的便是明君，天下自有他們這些高尚幹練的大臣治理，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天子懂些什麽，還能比他們這些從科舉場、名利場裏廝殺出來的老油條懂治國？
現在的朱厚煜可太明君了，先皇沒有留下多少妃子、天子又年幼不更事，省下來一大筆的皇室開銷，這些錢全都被張居正挪走公用了，就沒給宮裏剩下多少，害的朱厚煜現在一頓隻有五個菜，差點給孩子餓瘦了。
小金庫歸公、尊重俺們這些士大夫、不在朝廷事務上逼逼賴賴，大臣們紛紛表示不能更好了，這是大明開國以來最好的歲月。
朱厚煜很不開心，但沒人在意，大概人類的悲歡真的並不相通。
心情有些陰鬱的朱厚煜放下茶杯、運起內力，兩指沿著茶杯邊沿稍一用力、便掰下一小塊碎片藏在指尖。
朱厚煜屏氣凝神，猛地再催內力，碎片帶著細微的尖銳聲響破空而出、劃過台上一名侍衛的小腿，那侍衛隻覺得右腿突然失了力氣，驚慌失措下被同伴一腳踹飛。
同伴慌忙下台扶他，那侍衛擺擺手、漲紅了臉，在天子麵前被踢飛、這人丟大了。
朱厚煜放下手、滿意地點點頭，原身的武功天賦很好，三年下來神照功已經小有成就，足以用尖銳的碎片傷人了。
狄雲的身體隻會一種武功：躺屍劍法。名字和武功一樣蠢，練這個的腦子多少有點問題，說是江湖上耍把式的都抬舉它，真不知道戚長發為什麽會教這種功夫。
再好的內功、也要上乘的功法發揮出來，朱厚煜自己學的是皇家特供的“龍行拳”，迅捷剛猛，拳法淩厲，講究的就是一個瀟灑飄逸，是朱厚煜能接觸到的功法裏最帥的一個。
至於威力，就那樣吧，比沒有強。
被踢飛的侍衛瞥見朱厚煜滿臉的笑容，臉漲的更紅了，長嘯一聲撲向同伴，攻勢愈發犀利起來。同伴反應不及、連連後退，場麵瞬時就熱鬧了起來。
朱厚煜看得正高興，馮保手下的太監馮素突然跑了過來，一把拉住朱厚煜的手。
“萬歲爺，張首輔和幹爹找您有急事，快快上朝吧。”
說完、拉著朱厚煜就想跑。朱厚煜看看他拉著自己的手，冷哼一聲，內功運起將它抖落開來。一個家奴這麽囂張，不識時務的東西。
“朕自己會走，前麵帶路。”
說完，一甩袖子便大步走開。馮素愣了愣，也隻好快步趕上去。
來到太和殿內，朝中品級夠的百官早早等在了殿外，滿麵憂色，像是出了大事。
在太監的服侍下坐上龍椅，右手下方就是馮保那個死太監的棺材臉，晦氣程度翻倍，下朝了一定要到昊天上帝的牌位前拜拜。
文武百官陸續走進來、恭敬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三叩九拜、沒有山呼萬歲，那是大型慶典上的規矩，明朝還不興這個。
上朝唯一的爽點消失了，不爽程度翻倍。
簡單的禮儀過後，左手第一位的張居正站出來，上了今天朝會的第一疏。
“湖廣有變，白蓮教串聯當地盜匪起事，亂軍連山遍野，已成燎原之勢！”
朱厚煜皺皺眉，此時距離白家兄弟入廣已經過去三月，當地的布政司終於還是沒有壓住場子，事情鬧大了。
朝廷派去救災的隊伍被白蓮教截殺，成了叛軍的軍備物資，叛軍之後還特地發布聲明：狗皇帝發下來的糧食少的可憐，還不夠一個縣的百姓吃上一個月，這是活活要餓死俺們！
張居正聽說這個消息後眼都紅了，扭頭死死瞪住一旁的戶部，他募集的糧食可是足夠五個縣的百姓一個月之用，省著點都能過三個月，足以撐到下一批糧食入市了。
戶部當場大怒、拍案而起，這一定是白蓮妖人放出來的謠言，太冤枉好人了，誰不知道我們戶部是最純良的，周圍的同僚紛紛投去讚同（譏諷）的笑。
事情緊急，張居正隻能默默地在小本子上記下戶部的名字，等著吧，下次京察的主題就是反腐倡廉，第一個搞得就是你。
湖廣事變的消息證實後，殿內瞬間炸開了鍋，在場的大臣可有不少人都是把產業置辦在湖廣的，這要是出了事可怎麽辦，立刻大聲嚷嚷著要出兵平叛。
另一批人則樂嗬嗬地看著熱鬧，這批人在湖廣沒有產業，但這次過後可就不一定了，大片的無主耕地、一口飯就能買下的農奴，發財的機會到了。
白蓮教鬧事不是一兩回了，沒人覺得他們真能釀成大禍，這種嚴重卻又不致命的事情最適合黨爭了，朝上頓時吵成一片。
朱厚煜很不滿意，當這是菜市口嗎？這麽不給朕麵子，敲了兩下桌子以示抗議，沒人在意他。
張居正發火了，當即大喝一聲“成何體統”，朝堂瞬間安靜下來。
在隨後的半個時辰內，張居正讓朱厚煜見識到了什麽叫真正的政治手腕。
壓住場麵、決定對策、壓下不滿、分配任務、利益補償、派係製衡，張居正隻花了半個時辰，就壓平了各派係的紛爭，拿出了一個行之有效、大家又都能接受的方案。
繼續淩退思“以匪製匪”的對策，調集邊軍、川兵入湖廣，浙江調集物資和青壯火速前往，敲定三支援軍主帥、監軍、隨軍禦史的名單，其他事務內閣和六部會在三天之內拿出具體的章程。辦好了有賞、辦不好滾蛋。
大臣們都很滿意，紛紛表示首輔英明，我們一定會在首輔的帶領下讓大明再次偉大！
朱厚煜很不滿意，尤其是在看到馮保都對其俯首帖耳時，朱厚煜的眼裏閃過一絲陰霾。
這就是他討厭張居正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