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次奪舍
天終於是慢慢黑了下來,銅製的鳳頭長明燈將寢宮裏照的亮如白晝,兩個宮女服侍著朱厚煜洗腳,朱厚煜麵色平靜地翻著那本《論語》。
這種銅製的長明燈可以追溯到北宋的沈括,優點是無味、無煙,蒙元時就已經成為了皇宮裏常用的物件,一直沿用至今。
白天的事情過去後,朱厚煜身邊的侍從就全都換成了太後精心挑選的“人才”,這些人才的主要構成要素是健婦。
如果有不知道“健婦”是什麽的同學,這裏給出幾個關鍵詞: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一臉橫肉。
如果部分同學還是沒有概念,這批人在古代經常被編入軍隊、當做軍人使用,據說有時還能擔當負責突擊的精銳部隊,太平天國點了個讚。
雖說由於朱厚煜由於魂穿的緣故喪失了大部分的記憶,心性也很大程度上被這具三歲的軀體影響,但他穿越前絕對是一個正常的男性青年,在二次元有很多老婆那種。
每天和一群能上陣砍人的大媽親密接觸,內心的崩潰程度可想而知。
想著想著,他就覺得手裏的《論語》它不好看了,朱厚煜穿越前對儒學經典也有所涉獵,手裏的皇室特供版《論語》明顯不同於後世,一邊品讀一邊與後世的版本相比較、再猜測哪個版本更符合原著,這算是皇宮裏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
說起來,杖死那個小太監的時候,李太後考慮到朱厚煜幼小的心靈、把他趕到了偏殿看書。在得到了少女沒有副作用的肯定回複後,他特意又魂穿過去、體驗了一把被杖死的感覺。
挺疼的,再也不想試了,那幫侍衛下手是真黑,他到現在都沒緩過勁來。
揮揮手攆走了身邊的侍從們,熄燈上床睡覺。即便是被糜爛的宮廷生活腐化了一年,朱厚煜仍然保持著自己動手做一些事的習慣,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隻是做的時候會很安心。
朱厚煜的寢室被設計成可以隔絕大部分黑暗,但他大部分時候會打開遠處的窗戶,讓月光在石板上瑩瑩地亮著,自己在床上側著身子看,在發呆中慢慢睡去。
至於為什麽,一年前的今天,雨就是從那裏進來的,地上的月光一點點地匯聚成同樣瑩白的少女,少女看著自己溫柔地笑。
說起來,天使降臨的時候似乎忘了先構建一套衣服,不過這個不能提,會被神大人製裁。
少女現在總是把這點記得很清楚,真是令人遺憾。
這麽想著,一隻小巧細膩的手從背後攀上了朱厚煜的後頸,帶著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意。那隻小手輕柔地捏住了朱厚煜的後頸肉,用力捏了捏。
如果是一年前,朱厚煜會被嚇得一激靈,連滾帶爬地摸下床喊“護駕!”。
朱厚煜反握住少女的手,滑溜溜地,上好的和田玉般溫潤、細膩,總是那麽令人安心。
“還生氣呢?”
“他們是對的,我隻是……有點難以釋懷而已。”
搖搖頭把糟糕的感覺甩出腦外,朱厚煜有一個心態:看得開。今天的事無論他怎麽想都不會改變,那就索性不去想,深深地埋在腦子裏,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會挖出來算賬,但不是今天。
自己還有個弟弟,內廷、朝堂被太後和張居正牢牢把握,太後不是做不出讓自己遜位的事,有再多的怨恨也要埋在肚子裏。不懂得隱藏情緒的少年天子,往往活不到成年。
看到朱厚煜的神色略顯陰鬱,少女輕輕地搖搖朱厚煜的肩膀,朱厚煜回過神來,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隻有幼稚鬼才會把情緒帶給家人。
是的,家人。隻有少女才算得上他的家人,涉及到權力,朱厚煜自問做不到平和地對待太後和張居正,至於那些隨從,權力的附屬品而已。
目前為止,朱厚煜隻能同時奪舍一個人生,在奪取的人生結束前不能進行下一次奪舍。奪舍的對象是完全隨機的,沒有死亡懲罰。
奪舍的同時會繼承原主的記憶和技能,感情和心性也會不可避免得受到影響,短時間內的多次奪舍會給大腦帶來嚴重的負擔。
即使消化了記憶和知識的影響,原主的感情和心性也會慢慢地影響朱厚煜本身,也許到最後,他會變成另一個人,但那是後話了。
“完全隨機的話,是不是意味著我有機會奪舍到一個小姐姐?”
看到朱厚煜發亮的雙眼,少女忍不住露出嫌棄的神情,她剛才怎麽會對這個死變態心生憐憫的?但出於職業素養,少女還是勉強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在自己成年取得政權之前,奪舍到誰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奪舍是不提供智力加成的,沒有一整套完整的班底,就算張居正和太後明天暴斃、自己取得了所有權力,後天也會被那幫官僚當成狗來耍。
就算自己經過了萬般艱辛,扳倒張居正、在朝堂各處扶植了自己的親信、又成功拉攏了勳貴們得到兵權,自己獲得的也隻是一個滿目瘡痍的衰朽帝國,它甚至會因為中央的權力爭鬥變得更糟。
自己對政治的經驗完全停留在鍵政上,真要上手恐怕還不如崇禎爺。大明已經經不起折騰了,朱厚煜最好的選擇、就是縮在深宮裏當一個橡皮圖章,不給張居正的新政添亂。
這個世界整體的武力值偏高,朱厚煜或許可以在親政之前奪舍一個江湖人士,通過他的身份培養一批忠於自己的大內禁衛,這批人的用處很多,既可以監察百官、清算舊黨,也可以作為特使督撫軍鎮。
最重要的是忠誠,這批人在朝堂上沒有背景和依靠,唯一的靠山隻有自己,這樣的人更可能為了王權與舊勢力鬥爭,自己必須有一批政治上的素人,不管這批人來自哪裏。
不過實際行動、還是要取決於下一次奪舍的對象。朱厚煜是個有點信命的人,特別是魂穿到大明之後,就越發相信“宿命”這東西,拿到什麽牌、就怎麽打。
那就……開始吧。